秋水菀想,紫晴紫桑定是太妃看重的人,否則,太妃也不會命了碧如前去請她們進來,不知爲何,這個發現令她心裡小小難過了一下。
“奴婢見過太妃。”
主子太多了,做奴婢的便也可以偷偷懶,只對着最高位的行禮。
“免了。”
太妃神色未變,免了兩人的禮數,“紫晴在旁邊伺候着,紫桑,我這裡問你,昨兒夜裡,你都去了哪裡?”
開門見山,一向都是太妃的作風。
“奴婢不明白太妃爲何有此一問,奴婢昨兒夜裡,哪裡也沒去,只在落櫻院。”
紫桑面上沒有一絲慌張,說話的時候眼裡也帶着誠懇,尤其語氣裡,聽得出還有一絲委屈。饒是精明過人的太妃也看不出她有絲毫的隱瞞與做戲成分,又何況是秋水菀。
可她相信環佩,這丫頭絕對不會說謊。
“紫晴,是這樣嗎?”
紫桑與紫晴是同一間房,紫桑有沒有出去,紫晴該是清楚纔對。
“回世子妃,奴婢夜裡睡得沉,不太清楚,但奴婢絕對相信紫桑。”
紫晴看上去便知沒有紫桑那般活潑好動、伶俐可愛,可好在有一點,說話比較老實。
“這大熱的天也難得睡得舒適,這不怪你!”
秋水菀笑容溫和地說着,實在話裡有話。
果真,紫晴一聽,馬上便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立刻補充道:“世子妃說得極是,這大熱的天,哪裡睡得安穩,只是昨日飯後,奴婢便覺得腦袋暈乎乎的,不一會兒,就睡死過去了。”
八成是中了迷 藥,果真有名堂!
秋水菀這般想着,目光不由自主看向太妃,只見太妃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看紫桑的神情也越來越不信任。
“這大熱的天,總不至於感染了風寒!”
從牙縫中擠出的字,目光卻看着紫桑,太妃的意思,便是希望紫桑給個解釋。
“太妃,奴婢什麼都不知道啊!”
紫桑自然也聯想得出這一切,當即跪地,搖頭否認。
“不知道?我看你是當我不存在罷!”
話落,對着碧影使了個眼色,便見碧影拿着一疊信紙走了過來,太妃手一揮,狠狠將那些信紙扔在地上。
“你當真以爲你做的事沒人知道?我念在你也是自小跟在我身邊的人,便想着給你一次機會,你可倒好,不知悔改!”
話方落地,另一隻手狠狠拍在案几上,使茶杯裡的水濺了滿地,可見,她是真的很氣憤。
紫桑看了那些泛黃的紙張,面色瞬間蒼白,緊跟着癱軟在地,“太妃,奴婢知錯了,請太妃責罰!”
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收着這些個信紙,如今,可叫她如何面對衆人?
“責罰?那是自然,便是死,你也活該!”
太妃氣得不輕,雖然坐在那裡看似鎮定,其實她的雙手已經開始顫抖。
紫桑聽聞死字,然而微微一笑,“好,奴婢但求太妃賜奴婢一死!”
每日都活在痛苦下,反倒不如死了來得痛快。
衆人皆是疑惑地看着這場驚變,目光裡滿是探究,卻都礙於太妃不敢有所動作。
唯獨楚君燁,慢條斯理地從位上站起,邁着步子優雅高貴地向前,彎腰拾起了地上的紙張。
三月十八,第九次對大少爺下藥,分量照舊,午後陳太醫過府,聽聞大少爺病情加重。
四月十八,無。
五月十八,第十次對大少爺下藥,分量照舊,午後陳太醫過府,聽聞大少爺與大少奶奶爭吵不休。
六月十八,宮內一道聖旨賜下,世子即將大婚,闔府同慶,我卻並不開心。
七月十八,第十一次對大少爺下藥,分量照舊,府中沒有宣太醫,同時世子出府遇襲,引周少將軍上門。
“這是你的手札?”
那上面的字,娟秀雅緻,哪裡像是出自一名丫頭之手,分明是大家小姐所寫。
“是!”
紫桑擡頭,看着面前這高大的身影,堅定地回答。
‘啪’,毫不猶豫,楚君燁猛地一巴掌揮過去,使足了力氣,頓時,便見紫桑白皙的臉上出現了五根血紅的手指印,再看她嘴角,鮮血已經如雨絲般流出。
“說,你到底對大哥用了什麼藥?”
他紅了眼,以一隻手狠狠掐着她的脖子,似乎下一刻,便要將其擰斷。
他可以不追究她通風報信讓他落入陷阱,但是他必須從她這裡拿到大哥的解藥!
但見她如此舉動,在座衆人皆是一驚,尤其是白氏,性格本就咋呼,如此,更是尖叫出了聲。
秋水菀起初也有些嚇着了,可隨即鎮定下來,卻不知這時,杭筱暖已經從她身邊跑過去,直直從楚君燁手裡搶去了手札,低眉快速看了起來。
“咳咳,不,奴婢絕不會說!”
紫桑倔強地看着他,眼裡含着淚,由於呼吸不暢,小臉也漸漸紅潤起來。
“說!”
他的聲音很低、很冷,眼裡滿是嗜血的光芒,手上青筋暴露,可見,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氣來掐住紫桑纖細的脖子。
楚君燁是出了名的暴戾,可能秋水菀以爲處置妙語已經夠殘酷,但是她絕對會相信,今日的楚君燁,更加殘暴。
“夫君……”
她試圖喚回他的一點理智,紫桑只是名纖弱的女子,饒是她做了再多的錯事,處死便是,何至於受這般罪。
“住嘴!”
他衝着她吼,眼神卻快速閃了閃,但最後依舊沒有在乎。
秋水菀壓下心中的難過,靜靜走至杭筱暖身邊,低眉看着,卻在同時,杭筱暖已經扔掉手中紙張飛一般的速度跑到紫桑面前,面色悲傷地緩緩對着她跪了下去。
“紫桑,念在你打小在王府內長大的情分,告訴我,夫君的解藥,到底是什麼?告訴我!”
一面說着,她一面拼命搖着紫桑的身體。
太妃在上首瞧着,眼裡很有些酸澀,便忙對着妙言道:“快,扶起大少奶奶。”
紫桑這孩子是她瞧着長大的,性格很是倔強,就算別人再怎麼求她,她不願鬆口的事情,沒人能夠改變,杭筱暖也不行。
妙言開始是愣住了,這會兒聽見太妃的話,才連忙上前去扶杭筱暖。哪知杭筱暖不讓她碰,硬是拽着紫桑不放,“不,紫桑,我不管你是誰派來的,只要你
說出夫君的解藥,我向你保證,你不會死!”
“大嫂!”
秋水菀從地上拾起手札快速看了遍,大概知道了一些事情,於是連忙上前,與妙言合力將杭筱暖拉了起來。
“你說這些沒有用,她不會告訴你的。”
紫桑的性質也就是一細作,身爲細作,她絕對會對所有事情守口如瓶,她一定不會說的,杭筱暖就算跪了、求了,也是白跪白求。
“不……”
理智告訴杭筱暖秋水菀說的是對的,可她就是不願意相信。
而紫桑,自始至終沒有理會杭筱暖,她只是靜靜看着楚君燁,眼裡含着數種情緒。
“世子爺下手吧,奴婢是絕對不會說出來的。”
瞧她那模樣,閉着眼,微揚着頭,一臉倔強,仿若將生死早已置之度外,楚君燁也有一瞬間下不去手。
“別以爲本世子不敢!”
對於永遠不會說出自己想要的秘密的人,楚君燁從來不會手下留情。話落,他狠狠放開紫桑,讓她跌倒在地。
“來人,狠狠地打!”
潛伏在王府這麼久他居然都沒有察覺,真可謂厲害。現在,他不想知道她的身世,不想知道她是哪家小姐,他只知道,出賣王府的人、殘害了大哥的人、對不起自己的人,通通都不得好死!
院子裡的婆子聽得楚君燁的命令,立刻魚貫而入,拖着早已上氣不接下氣的紫桑便往外去。
白氏見狀嚇得額上冷汗直流,又忙拿了錦帕去擦拭。
太妃沒有任何表示,也就是說默認了楚君燁的一切做法。
沈側妃與錢氏的臉色都不好看,只錢氏表現更加明顯,而楚沅,早已經嚇得跑到錢氏身邊,抱着她哭了起來。
見人被拖了出去,楚君燁緩了緩情緒,上前握着秋水菀的手,小聲道:“對不起!”
秋水菀但覺鼻子一酸,眼裡立刻暈滿了淚水,“哪裡對不起?”
“方纔!”
他只當她問的認真,便嚴肅地回答,方纔他情緒激動,衝着她吼了,他自知做錯了。
“知道就好,不許有下次!”
話雖然是這麼說着,狀似在生氣,可秋水菀一點兒也沒有生氣,反而心裡美滋滋的,楚君燁會向她道歉?那樣一個狂妄自大的男人會爲了方纔那一點小小的舉動向她道歉?這說明什麼,說明他是在乎她的,怕她不高興!
這一發現令她不暢快的心情一下子通暢起來。
“不會有下次。”
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保證,他生硬地說着,將她拉出了屋子。
杭筱暖見狀穩了穩心神,也由妙言扶着出了屋子。
白氏狠狠瞪了眼跪在地上的環佩,頓時不知如何是好,也就只能跟着往外走。
而後,沈側妃、楚君烊、錢氏、楚沅,都跟在了後面。唯獨太妃擺了擺手,一副很疲累的樣子對着碧如碧影道:“扶我進去休息,這裡的事情,便都交給世子妃處理,到底是管家之人,沒有一點魄力可怎麼行!”
這麼說,就是在給秋水菀權利,也是變相地在交代碧如碧影轉告秋水菀,既是掌了家,該有的氣勢與魄力,必須拿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