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轉星移，剎那間，瞬移能不知幾千幾萬裡。
星斗天罡圖，便有這般威能。
但此番施展，卻是通過韓楓。當然，其中藉助的是妖骸和血肉骷髏的力量。
對於韓楓而言，“發揮”出超越境界的力量，似乎對於日後修行有很大的啓發和裨益，但事實完全不是這樣。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撕裂了一般。
體內充斥着兩股雄渾到不可想象的強悍勁流，任何一股一旦衝擊他的身體，他都會瞬間崩潰，化爲血水肉泥。
但這兩股力量偏偏在相互爭鬥，鬥而不破，保持一種均衡。
在這種均衡之中，諸般勁力不受韓楓控制的流轉在他經脈之中。再通過手裡的神感靈符迴流入他的身體，並剎那間爆發，橫掃體內每一處穴竅。
星光閃爍，即使宣泄出來一絲一縷，都足以比擬巔峰武靈。
而千萬縷加在一起，就是修爲高深，經驗豐富的武宗高手，也難以抵擋下來。
如此可怕的力量，卻是從韓楓身體內爆發出來的，這無異於是在壓榨他的潛能和生機。
有人說厚積薄發，但這和韓楓全不相干。
他的身體此刻是不顧損耗，在向四周虛空爆發力量。一百零八穴竅靈丹只轉了幾轉，便從黃豆大小縮小了大半圈，而且黯淡無光，看起來向死魚眼一般。
韓楓有一種感覺，只要他再“動用”三兩次星斗天罡圖，身體立時就會枯萎，化爲塵泥，湮滅於世間。
“咳咳……”
說來也就是數息間的功夫，韓楓數人已然離開了那處黑石丘陵地帶，來到一處古樸的祭壇下。
他栽倒在地，身子不停的顫抖，面色蒼白如紙，儼然一副離死不遠的模樣。
“韓楓，你沒事吧！”
凌雲見到這般狀況，忍着對血肉骷髏和妖骸的恐懼，趕忙走到韓楓身邊，隨即蹲了下來，取出丹藥和水壺，扶着韓楓，小心翼翼的給他喂水吃藥。
而妖骸和血肉骷髏此刻也是平靜下來。
他們極爲深沉地盯着面前的高大祭壇，一言不發，但神情凝重。
這裡顯然就是目的地了，看似掃視四周，卻全然沒有那絕境龍塔的壯闊雄渾。
區區一處祭壇而已，哪怕就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宗門山門領地內，恐怕都有這般東西，用來拜祭列祖列宗，頂多是有些象徵意義。
但妖骸留守絕境龍塔不知道多少年；血肉骷髏千辛萬苦進入荒域，所爲的不過就是眼前東西。
這足以證明，此處另有玄機。
“這就是你們所言的天地祭壇？看起來似乎也沒什麼了不得的嘛！”
韓楓吃了凌雲的丹藥，喝了些水，似乎有些緩和過來。但是面色還是非常難看，說起話來，顯得有些有氣無力。
而聽聞他的話，妖骸和血肉骷髏都沒有回答。
他們只是靜靜地看着眼前祭壇，內心不知在盤算什麼。
韓楓擺了擺手，示意凌雲放開自己，隨即一步一顫，有氣無力地走到妖骸和血肉骷髏之間。
他就這麼羸弱而又倔強的站在那裡，和兩人並肩而立。
好似他韓楓有這般資格，似乎他纔是此地的主事人。
“我聽說，這裡似乎又叫做天道祭壇
。一字之差，應該另有玄妙吧！”
他再次開口，腦海裡浮現的卻是剛剛踏入龍塔第二層，天人感應時腦海內出現的情景。
神道會十來位妖宗脅迫烏蒙谷薛青山父女三人時，言說的似乎就是這裡。
“不錯，是有這般說法。但你可知道，其中有何差別？”
血肉骷髏轉了轉身，似乎有些異樣地看了韓楓一眼。但也未直接回答韓楓的問題，反而考較起了韓楓來。
“嘿嘿！”
韓楓笑了笑，身子有些顫抖，搖搖晃晃，差點栽倒在地。
“無論其間有什麼玄妙，都和我沒關係。反正已經到了這裡，不如登上去看看！”
他言語有些自嘲，話音一落，便拖着腳步，衝着祭壇登去。
這祭臺極爲古樸，底座成方形，有上百道臺階。再往上卻是圓形，似乎暗合天圓地方之說。稱爲天地祭壇，好像頗爲合適。
韓楓自然沒有心思考慮這些的。
他現在唯一的想法便是上去看一眼，看下這祭壇的玄妙何在。
如今形勢，他根本不可能動上半分手腳。
無處借勢，論實力也根本不是對手。
只能期望着這裡另有變化，他自己能絕處逢生了。
尋常人若是遭受這般事情，哪怕不崩潰，此刻肯定也是心灰意冷。而他卻是想着不撞南牆不回頭，期盼着船到橋頭自然直，出現柳暗花明的一幕。
想法自然美好，但真正實行起來，卻是困難重重。
他剛準備踏上第一階，便“噗通”一聲，栽倒在臺階上。鼻腔嘴裡，盡是血腥味道，薰得他自己嘔吐不止。
“韓楓，你別逞強了！”
凌雲再次衝了過去，將韓楓身子扶起，讓其上半身依靠在臺階上。
滿臉血水，讓得韓楓神色看起來有些猙獰。
但他此刻居然咧嘴輕笑，不知是在嘲諷自己，還是在安慰凌雲。
“都到這種時刻了，難道你不想知道，這二位，”他頓了一頓，擡手指了指血肉骷髏和妖骸，旋即又低頭戳向自己腰間，“還有她，沆瀣一氣，帶我們來這裡，到底所爲何事嗎？”
凌雲微微一怔，韓楓往日在她心裡的印象似乎全都消失不見了。
腦海內，有的只有一個滿臉血色，面帶嘲諷而又有些猙獰的面龐。
“你還關心這些？我們小命都要不保了，你就少做點怪，也許能有機會逃出去！”凌雲陡然湊近韓楓，輕聲吟說，同時還眨巴着眼睛，似乎是在示意什麼。
這或許是悄悄話，但根本瞞不住在場在場之人。
哪怕就是虎鯊小隊，也聽得清清楚楚。
那妖骸和血肉骷髏，甚至連冷笑譏諷一聲都未發出，而且根本沒有在意凌雲。
但這話落在韓楓耳裡，他卻是格外激動。
他掙扎着坐了起來。
因爲太用力，身體也沒了力氣根本撐不起來，卻直接倒在了凌雲懷裡。
若是往時往日，凌雲早就拔出一劍，說什麼也要將韓楓劈成兩半。
但如此關頭，生死危難，她根本顧不了這些。
她小心翼翼地將韓楓扶着，讓他就這麼靠在自己肩膀上，想要給對方一些支撐。還想取出什麼布帕，替韓楓包紮傷口。
“不要……”
韓楓停停頓頓的聲音傳來，有如耳語一般。
同時，他一把抓住凌雲的手，阻止對方，這才斷斷續續道：“我接觸你……有我自己的目的……”
他此刻狀態實在不好，說起話來，根本不利索。而凌雲聽了這般話，自然一點都不驚異，只以爲如自己所想一般。
若是之前，韓楓敢這麼厚顏無恥說話，她肯定就翻臉了。
但現在對方這樣不堪，她自然也沒了計較的心思，只覺得可憐。
“你也知道，我之前出身不好，無依無靠，無牽無掛。縱使死在這裡，對這個世界，也沒什麼損失。”
似乎緩過來一口氣，韓楓說話聲音又小了很多，簡直細入蚊蚋。
但同時，卻也連貫了很多，和剛纔似乎完全不是一個樣子。
凌雲有些詫異，先是古怪地看了韓楓一眼，旋即掃向四周。
卻見妖骸和血肉骷髏已經邁開腳步，繞着天地祭壇逡巡不定，顯然沒有心思顧忌着這裡了。
“你是裝的？”
她心中生出疑惑又看向韓楓，卻見對方的眼神極爲閃亮，似乎有一股說不出來的神采。
和剛纔萎靡虛弱的樣子簡直截然不同！
“你一定要離開這裡，回到萬劍宗，幫我向給一個人帶句話。就說我過的很好，讓她千萬不要掛念！”
韓楓看着凌雲，笑了笑，似乎格外的陽光，完全沒有往日的“奸詐”之感。
“這話帶給誰？”
凌雲有些奇怪。
韓楓這裡，似乎不想自己想象的那般可憐。這所謂的“帶話”請求，也顯得莫名其妙。
“他叫董君海，應該是你們萬劍宗外門一位執事。我當年和他有一面之緣，有些交情，你只需將話帶到，就說李驚山的弟子很感謝他！”
韓楓面色瞬間輕鬆起來，似乎又看到了日夜期盼的身影。
他想傳話的，自然不是什麼董俊海，而是董君海帶走的妹妹韓雪。
但他話不能明說，若是自己和韓雪的關係暴露，哪怕他死在荒域內，妹妹平靜的修煉生涯，恐怕也會被打破。
他不能讓這般事情發生。
哪怕是最後一言，也只能用這般隱晦的方式傳達。
至於所謂的“很好”，自然只是安慰言辭了。
荒域內危險重重，他已然不抱生還的希望。只希望這“臨終遺言”，能寬慰下韓雪的心。
“好吧！我明白了！你還是好好休息，要不然……”
凌雲根本不知道韓楓的話裡的深意，還想安撫兩句。
但就在此時，韓楓卻是陡然伸手一把攬住她纖細腰身，直接吻了上來。
啊！
凌雲腦袋裡一片空白。
和上一次韓楓“強吻”的排斥不一樣，她心裡生不出其他感覺，只有慌張和無助。
而韓楓滿嘴都是血水，混雜着唾液，也沾在了凌雲脣齒上，一片腥甜。
旁人眼裡看到的就是這些了。
但到了這般時刻，凌雲也是回過神來！
她眼裡露出一絲困惑，因爲除了出了韓楓血水唾液之外，她嘴裡赫然又多了另一樣東西。
一口寸許大小，但靈動十足的小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