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立看着許強指着的手指,左右望了望,點着自己鼻子對一旁偷偷拌了個鬼臉的燕小娜說道:“他在說我?”
燕小娜給唐立送來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忙不迭的點了點頭。
唐立四周看了看,見周圍的同學們都在盯着他看,那種感覺就像在看一個即將上刑場的死囚一樣,讓人極度不爽!
唐立皺了皺眉頭,自從他七歲加入“閃電”,十一歲連續單獨完成兩次A級的暗殺任務,名聲鵲起,在僱傭兵世界也算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了。
在他足跡活躍的中東、非洲、南美的各國,即便是當地的國王總統之流見到他也是十分客氣,奉爲座上賓,哪裡有像這樣被人當衆呼來喝去的?
許強這一聲呼喊,頓時把唐立的大頭兵脾氣給喊出來了,他眼睛一翻,冷冷道:“你爲什麼不自己過來?”
唐立話一說完,剛纔還喧鬧如同菜市口一樣的校門頓時一片寂靜。
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唐立,燕小娜張着小嘴,一隻手不自覺的掩着,呆呆的看着身旁的男人,一時沒有言語。
就連地中海許強都愣了一下,眼睛裡面閃過一絲驚詫之極的眼神,似乎是不敢相信這個學校居然有敢當面頂撞他的學生。
平日裡訓多了唯唯諾諾的學生,今天碰上一個刺兒頭,他很不適應!
他上上下下使勁打量着這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新學生,似乎要看這個傢伙是哪個星球來的,竟然敢和他作對?
三鹿牛奶喝多了?
就在許強上下打量唐立的時候,唐立也上下打量着不遠處的這個中年人。
許強裡面穿着一件白色長袖襯衫,外面穿着一件筆挺的黑色西裝,雖然天氣頗熱,但領帶依然打得十分工整,他下身穿的是一條黑色西褲,從宏觀戰略的角度來講,他打扮得倒有幾分爲人師表的嚴謹與肅整之感。但是,從微觀戰術的角度上來講,這廝長得簡直比反派還反派!
陰冷的三角眼,如鷹勾一般的鼻子,再配上兩片又薄又細的嘴脣,這個教導主任的長相讓唐立想起童年不多的記憶之中以前看過的一部《地道戰》的片子,裡面那位留着一小戳鬍子的皇軍隊長倒是和他頗有幾分神似。
這兩個人像獸欄中突然撞見的兩頭野獸,互相提防警惕的打量了一下。
地中海最先回過神來,他看着四周一副瞧熱鬧看好戲表情的學生突然大吼一句:“看什麼看,還不給我去上課?”
四周學生頓時作鳥獸散,一些膽大好奇的遠遠散開在遠處繼續觀望。
許強大約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大概是不願意走到唐立身邊仰着頭看他,只是陰着個臉,慢慢的踱步過來,在唐立身前三步遠的地方一邊翻着眼睛一邊說道:“你是新來的?”
唐立聳了聳肩膀:“如你所見。”
許強笑了一下,雙手負在身後,冷哼道:“是就好,我還怕你不是這個學校的!俗話說,無規矩不成方圓,既然是育德高中的,那就得按這裡的規矩辦事,哪怕你是個新生,也是沒有情面可講的,不給你留點印象,你怕是記不住這裡的規矩!”
許強頓了頓,豎起一根手指,接着說道:“第一,在我這裡,絕對不允許觸犯校規,觸犯校規者,雖高官富商之子,定罰不饒;第二,如遇突發特殊狀況,請參考第一條;第三……”
唐立四處打量着周圍,東張西望毫不將許強放在眼裡的模樣引得四周傳來一陣竊笑聲,身邊的燕小娜也是轉過了身去低聲咯咯直笑,笑了一陣扭頭看見許強一張臉黑得跟剛剛挖過煤似的,心裡面有些毛毛的,覺得有些不妥,便拉了拉唐立的衣角,小聲道:“唐立,你在看什麼呢?”
唐立故做驚訝的大聲道:“我在看我是不是來錯地方了啊?”
燕小娜眼睛一轉,似乎聽出唐立話中有話,十分配合的接道:“怎麼會來錯地方呢?這裡是育德高中啊!”
“不對不對!”唐立使勁搖着腦袋“這肯定是西點軍校,要不就是伏龍芝軍事學院!要不然怎麼會有這般蠻不講理的校規?”
唐立這話當然是在埋汰這位地中海同志。
西點軍校是世界排名第一的軍校,校規之嚴堪稱恐怖,從吃飯睡覺,到刷牙洗臉,無所不管,號稱是沒有管不到的校規!
就連艾森豪威爾在日後回憶起自己就讀西點軍校時候的日子,他也會唏噓不已的感嘆:如果當年有空靜下來想一想,只怕自己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包回府。
爲啥?很簡單,被多如牛毛,嚴酷之極校規整治得連喘氣思考的空隙都沒有了!
但是,如果純粹以校規嚴厲來比較的話,西點如果和伏龍芝比起來,那真是小巫見大巫!
“蘋果”這個前阿爾法特種部隊的反恐防暴專家便是從伏龍芝畢業的,有一次唐立好奇問他,伏龍芝的校規到底有多嚴?
“蘋果”一下呆住了,似乎回想起了當年在學校的日子,在非洲那樣酷暑炎熱的天氣中,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俄羅斯老毛子硬生生的打了一個冷戰!
唐立剛纔這話一說出來,四周一片低低的笑聲,學生們無論男女,無不眉飛色舞,滿臉的大快人心。
更有甚者仗着躲在人羣后面,大聲吆喝了一句:“說得好!”
許強被唐立一句話噎得臉紅脖子粗,正沒處發泄,一聽這話,頭也不回,便冷笑道:“說話的是高三二班的丁力吧?別以爲躲在後面我就認不出你!”
頓時,那叫好的聲音還沒收個尾,就像唱戲的拖腔還沒到圓場便被人一悶棍粗暴打斷,全部咽回了肚子裡面,好不尷尬!
許強露了一手“聽聲辯人”的武林功夫,立刻壓得四周的看熱鬧要起鬨的學生又噤若寒蟬,他有些得意的看了下鴉雀無聲的四周,又挑釁的看了唐立一眼,正有些“仗劍在手,試問天下誰敢做仗馬之鳴”的氣概。
誰料,人羣裡面又響起一個捏着鼻子說話的聲音,陰陽怪氣道:“我不是丁力,我是許文強……”
四周一片短暫的沉寂,隨即爆發出一陣大笑聲!
許強的那張臉,那叫一個黑啊,伸手不見五指!
有好事的一邊笑一邊彎腰揉肚子,小聲道:“靠,我還上海灘咧!”
一旁的燕小娜也是笑得打跌,前仰後合,完全沒了在唐立跟前裝可愛的小女生模樣。
唐立沒看過上海灘,根本不明白其中的笑料包袱,不明白他們究竟爲什麼發笑,但是他看着這個更年期的教導主任吃憋,倒是一件很讓人愉快的事情。
許強一張老臉漲得黑裡透紅,紫得像茄子一樣,猛的一聲大喝:“笑什麼!都給我去上課!”
周圍的學生鬨然一聲,如羣獸覓食,四處散了。
先前那位被許強教訓得可憐兮兮的小女生此時早已是不見了蹤影,想來是趁方纔人多嘴雜的時候腳底抹油,先跑了。
唐立聳了聳肩膀,對身旁強忍住笑的燕小娜說道:“我們走吧!”
“不準走,誰批准你們走的?”燕小娜還沒來得及說話,一旁的許強就像被踩到了尾巴的兔子一樣跳了起來。
唐立驚訝的看着他:“不是你讓我們走的麼?”
許強氣極反笑:“我什麼時候讓你們走了?”
唐立看着他,莫名其妙的說道:“你喊我們都去上課的啊!”
許強幾乎抓狂,他今天要是收拾不下這個新生,那他以後還怎麼管其他學生?
他氣得臉上露出幾分猙獰之色:“好啊,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了!去操場站着去,今天哪都不準去!”
在太陽底下罰站……
唐立很是無語的看着面前的教導主任,這個中年男人似乎很以這種懲罰爲樂。
這些祖國花園裡面嬌嫩的花骨朵,要在陽光下站一天,那還不得要了小命啊?所以,全校的學生莫不以這種懲罰而畏之如虎,談之色變。
可唐立是誰?
這種伎倆他八歲的時候就被頭領操練得免疫了,不要說在太陽底下罰站,當初爲了在阿爾及利亞刺殺一名政府官員,他可是在已經高度腐化的屍體堆裡面泡了整整兩天兩夜的……
只不過,唐立不在乎這種程度的懲罰並不代表他就可以隨便接受。
在這個世界上,能隨便教訓他的人只有兩個。
一個是頭領,一個是博士,因爲這兩個人是把他養大,交給他一切生存戰鬥技能,以及各種學識的人。
就算是歐陽景德這樣的僱主想教訓折辱他,唐立也會毫不猶豫的一拍屁股:“錢我不賺了,爺我走人總可以吧?”
“我若是不去呢?”唐立嘴角露出一絲冷笑,眼睛裡面殺氣一閃而過。
但凡長年征戰,手上沾滿鮮血之人身上都會有一種特有的氣息,這種氣息若是放在科學的角度上來說,這是人體自然而然產生的一種磁場。每一個人都會有他自己的磁場,強者的磁場如同一團烈火,熊熊燃燒,即便不用靠近,遠遠一觀便能知此人不凡!
像“開膛手”這樣的狠人,他的磁場陰冷之極,渾身殺氣有如實質,濃厚得像泥潭一樣,靠近的人便會渾身發冷,像被針扎一樣難受。像頭領這樣的強者,一生之中經歷的大小戰役數不勝數,多年征戰累積下來的殺戮氣質讓他舉手投足之間便有威懾人心的力量,因此他的磁場強大之極,任何人靠近他,便會不自覺的被他的磁場所吸引和影響。
唐立征戰多年,一身的殺伐之氣,平時如果刻意掩飾,滿臉微笑的時候,倒不顯山露水。
可一旦他心中生氣或者冷眼看人的時候,一身凜然如刀的殺氣便不自覺的釋放了出來,讓人爲之窒息!
所謂關公不睜眼,睜眼要殺人,就是這個意思。
此時唐立被眼前這個教導主任糾纏得心中怒氣漸生,殺氣不自覺的便釋放出來,旁邊的燕小娜離得最近,感受自然最深,她只覺得眼前的這個男生臉上掛着冷笑,黑色方框眼鏡後面的那雙眼睛此時看去竟是如此令人心寒!這種感覺就像昨天在機場剛遇到他的感覺一樣,讓人渾身發顫!
許強被唐立突然釋放出來的殺氣給激得渾身一僵,駭得渾身倒退了三步。
可退了三步以後,他發現自己這是在示弱,立刻又硬着頭皮頂着,不再退讓,和唐立互相對視了起來。
也多虧了許強骨子裡頗有幾分硬氣,如果換了另外一個人,只怕早就在唐立的這種威壓下奪路而逃了。
正當唐立和地中海教導主任兩個人硬着脖子互相較量,對峙不下的時候,一個焦急的聲音遠遠傳來,倒是一口吳儂軟語:“啊喲,這到底是咋個事情的啦?否要吵,否要吵!許強老師,儂哪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