黝黑茂盛的鬍子蓋住半張臉的大漢一把薅起玉留涯,搖晃:“磨唧唧。”
玉留涯雙手握着鉢大的拳頭:“說說說——孱鳴秦陽兩位老祖帶着你們的愛徒和扈輕去雲晶天了。宗裡也派了護衛堂由老祖帶着去了,還有其他被擄了徒弟的宗門。最近的消息,在猴拜仙台處。”
簡潔交待完,他才腦子冷靜下來:“師伯師叔,你們怎麼一起來了?”
四位師伯師叔,離開的時間不一樣,去的方向也不一樣,這是在外頭聚合了?
“在魔鬼崖撞見的,一起出來正好聽到古墳場的熱鬧,知道朝華宗也在就順路過來了。”
魔鬼崖,要再深入幻陌天一些距離,大陸以外的一處探險之地,去那裡探險,修爲要求化神起。化神以下,根本看不見那地。
因爲對修爲的高要求,那種秘境已經不能說是屬於哪一族了,而是高修爲的三族的專屬秘境。這樣的秘境不可能被某一族看守住,也看守不住。
玉留涯瞭然,在專屬秘地碰見,確實不稀奇。
四人稍微沉吟,一起去尋自家更上頭的大能,沒讓玉留涯跟着。
玉留涯目送四人,眉目一沉,肯定出事了。自己察言觀色還是有一套的,四位老祖同時出現,面上雖然沒表現出什麼來,但他們沒有對徒弟之事多過問,且也不見喜色,這不正常。
不讓自己跟,是自己沒資格?聽了也沒用?那便是他們那等層次的秘密。
果然四人心事重重。
合體老祖愕然:“魔鬼崖關閉了?將所有人彈了出來?”
“是,我們被彈出時,看到有大妖和大魔也被排斥而出。”狄原的師傅聲音沉沉:“不知出了什麼變故。我們被迫出來後,試圖查看,但魔鬼崖彷彿消失了似的一點兒找不到了。”
魔鬼崖是一處常年打開的秘境,化神以下看不到,能看到的人眼中,那是一片刺出海域的尖頭山羣,裡頭另有天地。
但現在,尖頭山羣也看不見了。
林隱的師傅道:“天道無法推衍,定與此事有關。”
“天道之亂早現端倪,遠不只眼前的事。你們——留下也可,現趕往雲晶天也可。不過,肯定無法在星逆之前趕到了。”合體老祖嘆氣。
空間之能千里之外瞬息可至。可千里千里再千里,穿越空間也需要時間。而且,空間之玄奧,以下界修士之能根本無法參悟。換言之,化神合體大乘的空間術,僅僅只是真正空間術的皮毛。不過是能借道,借道也要看空間穩不穩定,以及兩片空間之間的點近不近。
“星逆就在明天。”
四人對視,星逆?
林隱的師傅微微搖頭,他沒測出這個。
合體老祖見他們還不知,將裡頭的干係詳細講了一遍:“所以,是個很有勢力和能量的老人家,不動聲色策劃了這一切。這人是個厲害的,他存活那麼久,沒讓頎野天覺察到分毫。到了此時才發作——可見是沒幾天活頭了。”
所以,朝華宗由上而下的嘴巴毒。
四人驚奇:“老祖可有懷疑的人?”
又問:“確定是修士嗎?”
合體老祖微微搖頭:“三族裡生死不定的厲害人物多了去,便是確認死了的能保證沒用秘法復活?再有詐死假死的——”他說回眼前,“魔鬼崖消失,會不會別的秘境也強行關閉隱世了?”
很有可能。
“能趕過去的都趕過去了,不止我們一家。無論如何,我們的弟子我們要保住。你們四個,還是過去吧。這裡一時半會兒的也沒——”
合體老祖纔要說這裡進展停滯,就見貫徹天地的淡紅結界震動,黯淡了一秒鐘。
呔,這結界可真不識趣!
四人一商量,決定留下來,從這裡去雲晶天,那邊事完了他們也趕不去。而且,宗裡大能已經趕去了,他們四個,實力在大能團裡也不冒尖。築基弟子要救,這裡的一千元嬰更不能毀啊。他們一路過來的時候可見了,無數魔族帶着魔獸已經在外圍排兵佈陣明顯要殺人滅口獨吞好處。
身爲宗門的一份子,他們很分得清孰輕孰重。
林隱喬渝霜華狄原:啊,我們輕唄。
但他們還是表示了師徒情深的,跟玉留涯打聽徒孫們的消息。
初時聽得頻頻點頭,但越聽越不對味兒,聽到最後已經眉頭夾死蒼蠅了。
“調皮?是頑劣吧。”
“人緣好?是不專注吧。”
“哭鬧?不成熟啊。”
“年紀小?是根本沒全部時間用來修煉吧。”
玉留涯口乾:明明我說的都是褒義詞,可爲什麼四位大佬都不滿意?不是,你們徒弟疼到心坎裡去的人兒,你們愛屋及烏也應該喜歡吧?
喜歡,所以纔要嚴要求。
四位師祖說:“等事情結束,回到宗門,孩子我親自來帶。”
玉留涯張了張嘴又閉上,雖然不小心給師弟師妹們挖了坑,但——並不認爲那五個小的會甘心被嚴管呢。嘖,熱鬧日子啊,它從未遠離。
正如合體老祖猜的那樣,突然趕人隱身的秘境不止一處,好在只是將人彈出,並沒有攻擊,如此倒是讓有些命懸一線的人逃出生天。
這些秘境裡的全是大能,被彈出後自然推衍,才發現外頭大亂,有選擇立即回宗門回家族回族羣的,也有不約而同趕往目前兩大事件發生的地方的。
這也說明,如同三族共同守着開發的古墳場一樣,猴拜仙台將要發生大事的消息也飛向各處。
兩個地方皆有云集而來,而擄走年輕弟子要搶奪氣運與天斗的幕後人正中下懷。
“呵呵,都來了,人、妖,還有魔?哈哈,連那些不世出的小兒們也都趕來了。好,好啊,太好了。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這老天,攔不住我啊——”
吼笑聲迴盪在水宮之下,昏暗光線映出蠟質光澤的臉依舊美如油畫,只是這人的身軀烏黑一團,似是穿了厚重繁瑣的黑色重衣,隨着他笑得身軀震盪,重衣上浮動一層濃重霧靄一般的黑氣緩緩蠕動。
詭異的感覺,像是一隻魔,一隻蟄伏在陰暗處某個時刻跳出來讓全世界都陷入黑暗一樣的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