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你們也寫一寫這兩個字給老夫看看。”
老先生下達了命令，學生們便連忙捏起毛筆，鋪開宣紙，一筆一劃的寫字。
趙有才笑眯眯的捏着山羊鬍，看着面前的孩子們，春日的陽光從敞開的窗戶灑落進來，照着一張張粉嫩的小臉蛋，小巧玲瓏的，瞧得人頗爲稀罕，再看看第一排的葉小小，肉嘟嘟的小臉蛋異常認真，烏溜溜的大眼睛偶爾閃爍一下，細長的睫毛薰在暖風裡微微抖動，陽光將她的皮膚照的清透，就好像官窯裡出的上好的瓷器，滑而微透。
恰巧一隻黃色的蝴蝶誤從窗戶飛進來，明黃的顏色一閃而過，在肉兔子的周身轉了一圈，忽而收了翅膀停在小兔子的頭頂，好像給人平白點綴了一點裝飾，趁着小丫頭淡淡的笑臉，可愛的就像外面賣的小麪人兒似的。
趙有才繼續點頭，老人本就喜愛孩子，更何況這羣大家閨秀比起外面的皮猴子更懂禮數，也更招人喜愛。
“先生，我寫完了！”有人放下筆，柔聲喚着先生。
趙有才起身走過去，低頭點評：“還不錯，下筆要更有力些！”
女娃娃得了誇獎，笑眯了眼睛，拿起來給後面的小夥伴看。
王茜回頭看了一眼，也放下筆：“先生，我也寫完了。”
趙有才轉身走過來，低頭看了半晌：“字不錯，橫平豎直，下筆有力。”
王茜垂下眼皮，嘴角微微翹起。
“只是太過於小家子氣，筆力有些僵硬，小姐無需特意強求什麼，更放得開些纔好。”
嘴角的笑容消失，王茜淡淡應了聲：“是，先生。”
“先生，還有我的！”朱雲碧直起身子，卻聽先生道：“你還要多練練，字都做不到橫平豎直，可知字如其人這個道理？”
朱雲碧撇了撇嘴，回頭看看，果然見大家都掩着嘴笑。
“哼，就你們寫的好！”小聲嘀咕着，手卻扯過宣紙，揉成一團，自己又拿起毛筆繼續寫。
“小小，你寫完了麼？”先生笑眯眯的走過去，低頭，見宣紙上兩個大字，筆勢銳利，姿態橫生，一點一劃都頗爲靈動，雖然稍顯稚嫩，腕力也不夠，但是光看着就讓人心情開闊，相信假以時日，必定是大乘之作。
“嗯，不錯，頗有當年老護國公夫人的氣勢！”
“老祖奶奶？”肉兔子來了精神，忍不住擡起頭來。
趙有才點了點頭：“嗯，很像。小小的字是最好的，你們都可以來看看。”
評定完了，先生又坐回去，繼續講解，肉兔子捧着字，高興的勾起嘴角。
後面的學生們有幾個伸長了脖子，明顯想看看，畢竟能讓先生這麼說的，貌似只有這麼一個。
朱雲碧冷哼一聲，搓吧搓吧手裡的宣紙揉成一團，而在她的腳邊，已經撲了不少廢紙團了。
王茜擡起眼皮，肉兔子胖嘟嘟的小身子遮住了大半書案，露出一角泛黃的宣紙，陽光照下來，宣紙泛出一片慘白，只上面露出來的撇捺，或粗或細，帶出幾分自然而然的凌厲。
哼！
鼻子裡哼出一聲，王茜將自己的字收好了，揣進袖子裡。
下學之後，女學生們圍過來，鶯鶯燕燕的圍了一圈，綾羅綢緞交織在一起，連風都是香噴噴的。
“小小妹妹的字果真好看。”
“是啊，瞧着就大氣！”
一張宣紙被人傳過來傳過去，嘩啦啦的聲響一點點的刺激着王茜的神經。
“哎，我的就不行啦，先生還說寫的不夠方正呢！”
“我的也是呢，先生不還說小小妹妹的字像開國護國公夫人的？”
“是啊，小小妹妹，將來也必定不是凡人！”
恭維的話一句一句的飄出來，王茜臉色僵硬了幾分。
這都是以前這羣人誇讚自己的話，現在卻好像嘲諷一樣從相同的人的嘴裡吐出來，卻是說給別人聽的，那感覺就好像當面被人抽了耳光，響亮亮的，震的她腦袋嗡嗡作響。
朱雲碧忍不住站出來，怒道：“喂，還讓不讓人吃飯了？都走！”
“哎呀，該吃午飯了！”人羣嘻嘻一笑，分出一條路來，卻發現門外站着早晨的那個婢女。
“小姐，您不計前嫌好心收留雲琪，雲琪要一生爲奴爲婢伺候小姐！”
中午跟早上，又是一個鮮明的對比，朱雲碧的臉立刻漲成豬肝色，張嘴也不是，不張嘴也不是。
“剛纔，四殿下讓奴婢來告訴小姐，他在後院等着小姐一同用飯。”
衆人看過來的眼神，瞬間又多了幾分興奮。
葉小小眨巴眨巴大眼睛，無視了所有人的視線，慢悠悠的出了西雲殿。
雲琪追上去，手裡依舊提着食盒。
鶯鶯燕燕的人羣卻還沒有散，大家三三兩兩的找地方吃飯，屋子裡，只留下朱雲碧跟王茜兩個人。
“這羣見風使舵的！”
王茜微微一笑，官場不就是這樣？二等伯到底也是比不上一等公的。
“不急，慢慢來！”
後院一直以來都是皇子們專用的地方，即便沒有標註，但是這也幾乎成了不成文的規定，只是南書房的這位不會出現罷了。
封怡然坐在涼亭裡，春日的午後陽光照的一切都明晃晃的，也將他的輪廓照的有幾分朦朧，只一雙溫潤的眼睛黑漆漆的看過來，成了繁花燦爛裡，唯一的濃重的顏色。
古人云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想必說的就是封怡然這樣的溫文如玉的人了。
“小小！”四殿下微微一笑，竟然比這暖春更加和煦。
嫩兔子笑嘻嘻的跑過去，無不顧什麼禮數，找了個位置便坐了上去。
“你倒是不見外！”涼亭外，花圃中，封羽然手裡捏着一隻含苞待放的白玉蘭，慢悠悠的走進來，坐在一邊。
“不見禮也就算了，連聲哥哥都不帶叫的麼？”封羽然逗她，封怡然就在一邊笑：“小小，不必見外。”
“哎，四哥你這般慣着她，她連聲好聽的都不叫，偏偏有人冷麪無情的，她還巴巴的貼着叫哥哥！”封羽然自顧自的倒了一杯熱茶，斜着眼睛看着肉兔子的表情，滿臉的趣味。
葉小小撅了嘴，哼唧半天：“四哥哥，五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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