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晚上沒有夜禁,感覺哪裡很不對。
過了戌時街上怎麼還有這麼多的人,清歌的手腕上纏着白綾,走在人羣當中四處張望。由於異族百姓越來越多的人定居在永安,晚上更是魚龍混雜,男女老少都有上街來找樂子的。
看什麼都很新奇,或許,能這麼在街上走動就很新奇,清歌摘下帽兜,露出她白皙的臉來。她在樓上將毓秀打暈,自己扯着嗓子叫了一聲,緊接着第二個進門,她這次知道拿捏力氣了,敲暈之後給兩個人都擺在地毯上了。知道不久就會有人進門查看,當時開了窗戶還故意拿了白綾,隨後躲在了牀下。
果然這些侍衛以爲她跳窗了,滿院子找她。
她在牀下爬出來,趕緊扒下毓秀的彩裙穿在身上,白綾纏在手腕上仔細遮掩了,感謝早上梳頭時候毓秀給她編的辮子很好掩飾,清歌低着頭飛快下樓,竟挑着暗處走,真就無人注意到她。
整個沐家都因爲她的消失而大亂,清歌趁亂從後門跑了出來。
先得避開尋找她的侍衛,清歌撒腿跑了好一段路,連自己也不記得跑到哪條街了纔是停下腳步來。這才站下來,街邊一個貨郎挑着擔子晃着撥浪鼓,看見她杵在一邊,只招呼她:“姑娘看些什麼,我這有些小玩意,來看看~”
街上到處都是人,兩邊的小攤販貨郎賣什麼的都有,她左右看看,發現貨郎是在叫她,連忙上前。
男人攤開腳邊擔子,讓她看擔子裡面的東西,因爲是個白白淨淨的小姑娘,他先是拿出了一面鏡子給她看:“看,這可是宮廷才能見的小鏡子,還能折開,見過沒有?”
說着他舉在她的面前,讓她在燈籠下看着自己的臉。
貨郎提高燈籠,讓她看得更清楚一些:“看吧,比起銅鏡,這樣的小鏡子更清楚,小姐買一個吧!”
鏡子當中的人一雙彎眉,她皮膚白得不像話,挺秀的鼻子下面雙脣微揚,脣一動兩邊各顯一個小梨渦。清歌的身上穿着毓秀的彩裙,更有異族風情,鏡子很小,只有巴掌大,能看見她肩頭往上。
清歌左右照照,笑了:“這鏡子是不錯。”
貨郎眼巴巴地看着她:“那……”
那什麼,買就買。
她伸手接下小鏡子,下意識往腰邊一摸,本來以爲會有一個錦袋的,可惜什麼都沒有。剛剛還得意來着,這會纔想起來出門忘記帶銀錢啦,這就有點尷尬了。
清歌摸摸頭頂,頭頂一點發飾都沒有。
她提起裙襬,低頭一看鞋面上也沒有珍珠什麼的,身上好像連點值錢的東西都沒有,掃興地把鏡子放回貨郎手裡,實在是不好意思地對他笑笑,只說今日沒帶銀錢,明日來買,很是懊惱。
貨郎上下瞥着她,也不惱。
就是她臉皮薄點,跟人家揮了揮手又往前走,不遠處一個高臺,上面掛滿了各種各樣的彩燈,也不知是什麼樣的節日,臺下不少姑娘們三五成羣,她往上看了看,還有半大小子騎着梯子正往高塔上面掛着各樣式的燈籠。這一場景眼熟得很,她想擠進去看看,一擡頭卻見兩個眼熟的侍衛在人羣當中正是四處張望,纔出來就被找回去就不好了,清歌連忙低頭,躲在一個大漢的後面,快速走過了高臺。
繞過高臺,忽然飄來的酒香味道,入了她的鼻底。
原來是前面一家酒樓在外面賣散酒,吸引過往客人進門吃酒。
清歌躺了大半天,除了一碗湯藥可是一點東西沒吃,此時被酒香一勾,頓覺飢腸轆轆。她拍着胸口,正是懊惱,一拍之下發現自己前胸掛着個物件,就在衣內。
伸手一摸,頓時在頸子上勾起一個東西來。
清歌走到樹下,對着燈籠一看是個銀鎖,她左右張望,街上的人羣當中,似乎尋找她的人往這邊來了。她嘆了口氣,沒心沒肺站在樹下還張望了片刻,心裡衡量了下能走多遠,想了想回身走進了酒樓。
小夥計連忙迎上前來,見她衣裙讓她樓下坐。
樓下坐就樓下做,清歌問他有些什麼招牌菜,一口氣點了八道菜,兩壺酒。
永安城就是一座不夜城,吃喝玩樂到了晚上總有地方去,酒樓裡的招牌菜多是涼拌,清歌以爲這就是投機取巧,圖意個快,她也真是餓了,自己給自己倒酒,抿了一口發現味道還不錯,這就背對着門口吃得歡快了。
本來以爲這頓飯也不能吃個消停,結果等吃飽喝的了,鳳起的人還沒找過來。
這羣笨蛋,她輕撫着胸口,摘下銀鎖盯着看了半晌,也沒覺得能值多少銀錢,酒氣在體內作祟,清歌單手托腮,另一隻手則在桌子上面畫着圈圈:“夥計,過來一下。”
她挑嘴得很,每道菜都吃得不多,只這兩壺酒喝了個乾乾淨淨。
夥計看見她手邊擺着一個銀鎖,不由皺眉:“這位女客官,您這該不會是付不出銀錢吧?”
清歌揚眉,一推銀鎖:“不是付不出,是今日出來得匆忙,忘記帶了,你叫個人拿着這個,去西衚衕沐家,自然有人來接我,到時候賞錢少不了你的。”
小夥計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姑娘是沐家的……什麼人?”
她是沐傢什麼人,清歌眨眼:“敢問,沐家都有什麼人?”
小夥計:“……”
好在銀鎖看似普通,這次給她戴着時候,在穿繩上面掛了一個小牌子,夥計盯看了半晌,回頭叫了人去沐家。清歌百般無聊地就坐在長椅上面,踢着腳。旁邊桌子上兩個大漢正是說起永安城裡的新鮮事,說到這二皇子三皇子壓低了些聲音,她有心多聽聽,也聽不清了,就聽見說什麼齊國和了和了。
樓下吆喝聲此起彼伏,一個姑娘家坐在角落裡,也實屬扎眼。
清歌繼續單手托腮,繼續畫圈圈,大概也就一刻鐘的功夫,鳳起終於帶了人找了進來,他手裡拿着給她的銀鎖,才一進門就瞥見了她人,樓下鬧哄哄的,她微微揚着臉,一副無所事事的模樣。
他鬆了口氣,纔要上前,旁邊桌的男人一拍桌子,回身撞了清歌的椅子上面。
她回頭看了一眼,那人輕1佻地對着她勾指:“來。”
清歌懵懂站起,當真向前走了一步。
鳳起皺眉,只見那男人也不知傾身說了一句什麼,清歌只一擡腿,當胸一腳將人踹出去了老遠!
樓下頓時安靜了下來,她回眸時看見他了,又乖乖坐回桌邊。
小夥計連忙上前來,侍衛隊林立兩旁,鳳起走到她的面前,先是將銀鎖掛在了她的頸子上面,隨後拉住了她的手,自然有人上前付銀錢,二人就在衆人詫異的目光當中走出了酒樓。
鳳起腳步不快,外面準備好了車,這就催促她上車。
她身上還有酒氣,看見馬車了,立即掙脫他的鉗制,自行上車。
他緊隨其後,待上了車,盯着她的臉,有心哄她:“怎麼了?出來玩了還不高興?”
清歌扒着窗簾往外看:“有什麼高興的,哪裡都不記得,沒有一件高興的事。”
鳳起想了下:“過兩天我就帶你離開永安城,去一個你從前很喜歡的地方,說不定你能記起些什麼東西。”
她不以爲意,頭也不回:“你爲什麼看着我?沐家的人爲什麼看着我?我真的是沐家人嗎?”
他笑,挨着她坐了:“沒有看着你,就是怕你什麼都不記得找不到回去的路,你看看你出來好半晌了,可給你娘急壞了,忙去招呼我出來找你,我是想啊,橫豎也是出來了,想去哪裡轉轉,哥哥帶你去。”
他依舊好言好語,待她的好,似乎沒有底線。
清歌回頭,奇怪地瞥着他:“你爲什麼對我這麼好?”
鳳起挑眉,淚痣微動:“除了你,我已經沒有別的親人了,真的。”
她盯着他眼底的淚痣看了片刻,隨即被窗外的驚呼聲吸引到了,馬車纔剛往回走到高臺處,臺上高塔上掛着一個鳳凰□□翼大彩燈。清歌心裡一動,轉身就往出跑:“我要那個!”
說話間,不等鳳起叫了停車,人就跳下了馬車。
高臺下很多看熱鬧的老百姓將街道堵住了,鳳起下車,目光緊緊追隨着清歌的背影,她順着高臺邊上的攀梯很快就爬了臺上去。塔尖彩燈高懸,一邊高柱上彩旗飄飄,有兩個爭燈的小夥子已經站在了上面。
清歌揚起臉來,開始捲袖子。
鳳起纔要派人上去阻攔,卻在人羣當中發現了一道熟悉的人影,心下大驚。
微風輕動,高臺上先上去的兩個小夥子只當這姑娘上來玩笑,結果兩腳被她踹翻在地,竟是起不來身,引得衆人驚呼,纔在臺下走過的顧蓮池不由擡頭。
彩燈下,那姑娘仰臉看着塔尖的雙鳳大彩燈,眉眼彎彎。
她膚若凝脂,看身形似瑩潤了不少,雖身處燈下,背光也看不太清她的眼睛,但是即使這樣,也叫他一時忘記了呼吸。
“寶兒!”
作者有話要說: 我答應你們的,已經做到了,累吐血。紅包截止到現在,我這就去發,大家聖誕節快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