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感應到他的視線,沈青籮警惕地再次瞪回去,不過意外的是,顧少陽這眼神居然藏着很沉重的愧疚。
“你……”
顧少陽忽而勾起嘴角,笑着問:“怎麼?沒偷看你覺得有點失望了?”
愧疚?她眼睛瞎了纔會覺得他愧疚。沈青籮用紗布繞過他手臂,不再跟他頂嘴。顧少陽問:“那個人對你好嗎?”
問完這一句他的心如同被撕開,終於能察覺到了疼痛感。不過他臉上帶着那漫不經心的笑容。
沈青籮手中的紗布一停,這話顧少陽似乎不是第一次問,她一直避開沒正面回答,這次她認真地答道:“他對我很好。”
顧少陽想問她,那你愛他嗎?問不出口,覺得他沒有資格問,更怕問了她說,愛。
以前的沈青籮很坦蕩,我愛你,她經常對他說,從不吝嗇。現在他又後悔了,當初沒對她多說一些愛她的話。
不過,也好在他說得不多吧,不然會成爲她心中更多的傷口,不是嗎?多少愛在分手之後都會變成利刃。
他對沈萌好嗎,這話他問的話也護顯得很奇怪吧?
“好了,等下山你再去看大夫吧。”
顧少陽看了她包紮的地方一眼:“你趕緊把衣服換下來,手臂上的擦傷也得立刻處理下。”
換衣服?
她瞪了他一眼,有他在這兒,他能換衣服嗎?
顧少陽起身:“我去花房,你在這裡換,好了叫我。”
她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他。
他眉一挑說道:“怎麼?又讓你失望了?那我是不是得做出點什麼來!”
“你出去啦!”
剛覺得他好像像個人,他立即能變臉成禽獸,跟他簡直沒辦法好好說話。
顧少陽走到花房內,外邊依舊風雨交加,滂沱的雨砸在屋頂像他心裡無法表達的哭聲。
即便知道她還在,即便他還愛,可她終歸已經不再屬於他。
他能像曾經跑到普羅旺斯,將她從陸影東身邊搶回來的那樣把她強制帶回來嗎?按他的脾氣是會那麼做的,只是……那樣做真讓他羞恥。
不,他這人哪有什麼羞恥心?
他只是覺得有人給了她幸福,他有些失落,可卻不敢去摧毀她現在的幸福。
站了許久,裡邊也沒什麼動靜,顧少陽問了一聲:“好了沒?”
“……還沒!”
他又站了一會兒,換件衣服應該不用那麼久吧:“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我進去了……”
停了幾秒沒聽到她阻止,他轉身進工作間。
沈青籮身上還穿着溼衣服。
“怎麼不換?”
沈青籮糾結了好一會兒,說道:“裙子拉鍊拉不下……”
拉鍊在側邊,好像卡住了,她沒辦法拉下。顧少陽看到她手裡拿着剪刀說:“那剪開?”
沈青籮搖搖頭:“我還是不換了。”
“衣服那麼溼穿着你那身體能扛得住嗎?”
“我身體好着呢。”沈青籮回了一句。
顧少陽臉一繃:“看來你是想讓我來幫你換。”
她連忙後退:“你別靠近我,我不想換!”
“我沒空跟你爭論這個。”顧少陽再次踏步上前。
沈青籮說:“我不能換了,t恤太短了,裙子要脫下我……我就曝光了!”
“……”
顧少陽上下打量她,她身上穿的是連衣裙,脫下了就剩小褲褲了,再罩上t恤……或許她會覺得短了些,不過顧少陽想說的是,在他面前她根本就不用害羞,是現在說這樣的話好像不是很妥當。
他轉身再到晾衣架那邊找衣服,不過剩下的衣服也不長,即便是男裝,但沈青籮個子比較高,穿起來還是會有點短了些。
顧少陽轉頭看了她好一會兒,抓起架子上唯一一件格子襯衣,在她身上比劃了一下:“把這個當裙子湊合穿一下。”
誒?她怎麼沒想到這個?剛纔就光想着衣服太短在他面前會害羞,卻忘了想這個是個絕佳的辦法。
她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微微笑道:“你還能想到這些。”
“這能算是誇獎嗎?”
“是誇獎。”
顧少陽微微一笑,走了上來:“把手擡起來我看看着拉鍊。”
已經下意識要聽他的話將手擡起來,但最後僵持住了,說道:“還是直接減掉吧。”
顧少陽沒再說話動手擡起她的手,然後去撥拉她裙子側邊的拉鍊,大手拉了幾下,再用力拉扯,拉鍊就被拉開了。
拉鍊發出的聲音讓兩人都愣了下,這聲拉鍊生似乎拉開了兩人曾經的過往的記憶,顧少陽曾拉下過她的拉鍊,解開過她的內衣,碰觸過她的身體……
顧少陽喉結上下移動,忽而將忍無可忍將她抱在懷中。
沈青籮下意識要推開他,他比她更快將她緊緊抱在懷中。
心中如同無底洞一樣的空蕩,因爲抱她在懷而漸漸被填滿。
顧少陽的力氣很大,沈青籮跟本就沒辦法掙脫,她惱羞成怒喊了一聲:“顧少陽!”
“就一會兒,就讓我抱一會兒。”他聲音裡有壓抑的陳夢之聲,沈青籮只有兩秒的猶豫,又再次狠狠掙扎起來。
但憑她的力氣又怎麼能與顧少陽相抗衡。
“顧少陽你不要太過分了!”
“顧少陽你放開我。”
“顧少陽……”
是啊,當初他失去了記憶,但本能地聽從她叫他名字的時候還是會本能地有反應,當時他怎麼會忘記這個人?
顧少陽將她越抱越緊,像在抱着流逝的生命。
她掙扎無用,慢慢也就軟了下來。
顧少陽感受她的心跳,她的溫度,心口越來越熱,心跳越來越快,身體又隱約有玫瑰的香氣,想擁有她想得身體發狂,想告訴她一切想要挽回過去。
可理智知道他現在不能這樣做。
顧少陽深呼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無失無得,無色無香,無明無暗……”
他在說什麼?沈青籮不解地看向他。
那雙綠色的眼睛深邃好看,望一眼似乎就能看到她美麗的心湖,她曾在他身下承歡,路出最璀璨的綠瞳,他讓她只爲他一個人展現最綠的眼睛。
現在呢,在那個男人的懷中之中,是否也會如同碧海一樣的美麗,想到那個能擁她入眠,抱她醒來,頓時嫉火中燒。
“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悲歡,遠離顛倒夢境。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無失無得,無色無香,無明無暗……
這似乎是一種咒語一樣。
沈青籮開口問:“這是什麼?”
那紅脣溫潤如初,顧少陽狠狠閉上眼睛再次念靜心咒:
“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無失無得,無色無香,無明無暗,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悲歡,遠離顛倒夢境。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無失無得,無色無香,無明無暗……”
他在控制自己對她的所有欲、望。
即便他什麼都沒解釋,但她似乎卻能感受他的呵護,外頭的雨下得很大,但是他的心跳她卻能聽得很清晰。
直到許久之後,他像平靜了下來,驟然放開了她後退了兩步。
目光恢復了傲氣,甚至眼神也刻意冰冷了很多,他問她:“沈青籮,你真的不希望我拆遷老城嗎?”
這還用說嗎?可是他突然這麼問她有些奇怪:“當然,不然我怎麼會跟你呆在這兒。”
“那好,我答應你。”
“答應我?什麼?”
“不拆遷老城。”
“當真?”
“我顧少陽很渣,也曾失信過,但這件事你想要怎麼做,我都答應。”他不再說,自己是信守承諾的人,在她面前他又怎麼能這麼說?
他突然變得這麼好說,沈青籮倒是有些奇怪了,女孩子心思細膩,立刻警惕起來,他這麼說會不會是記憶恢復了?
“你爲什麼突然這樣?”
她果然在擔心他想起她吧?顧少陽嘴角無所謂一勾說道:“就當是我虧欠你的。”
“你說什麼?虧欠?”他越說她越不安。
“難道不是嗎?”看她都要逃跑了,他才接着又說,“要不是我你也不會險些喪命,不是嗎?”
他所說的喪命是指之前的空難還有這次的墜崖。
沈青籮觀察了他好一會兒,他應該說的是逼她上山然後險些墜崖的事情吧?
“就因爲這個?”
“這位大嫂你真的有些奇怪,你在懷疑什麼?難道你其實想要的是讓我拆了老城不成?”
“當然不是!”沈青籮立刻說道,“我只是怕你又使什麼陰謀詭計。不拆遷老城,可是親口對我說的,你說話要算話!”
他點頭。
沈青籮在想要不要讓他立個字據什麼的,但想想顧少陽應該不會食言……呸,他還不會食言啊?沈青籮立刻去翻櫃子。
顧少陽拉住她:“你要做什麼?”
“找紙筆讓你簽字畫押。”
“……”他說話當然算話,這種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話,她又怎麼還會心,他從身後拿了紙筆,“我出去外邊寫,你把衣服換了吧。”
他拿着紙筆就出去了。
很奇怪,就因爲這次的墜崖事件,顧少陽似乎變得有一點不一樣了……沈青籮一邊納悶,一邊脫下裙子,換上t恤,然後將格子襯衣包在臀部,將釦子繫上,成爲一件裙子。
再將格子襯衣的袖子當腰帶渣緊。
別說,雖然這混搭是隨意的,但穿在沈青籮身上,還有獨有風格,還聽好看的。
顧少陽寫了保證條款後,簽上自己的大名,給了沈青籮。
沈青籮接過來看了一眼。
我顧少陽今日立下字據,證實日後只做沈青籮意願之事,絕不反悔。顧少陽。
“這麼寫好像不大妥……”
“你是不想要是嗎?”
當然想要。”她立刻將字據收起來,管他怎樣呢,反正有個字條就行。沈青籮將字據收拾妥當,看外頭的天色漸漸暗了。
外頭的雨還沒停下來的意思。
沈青籮目光有些暗淡。
曾幾何時開始覺得,兩個人相處的空間格外的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