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原諒我!”最後三個字,風悅還是沒有辦法說完整。
風豫南眼中落下一滴晶瑩的淚,滴在風悅的臉上,又順着她的臉頰落下。
伸手,風豫南的手落在風悅的眼睛上,讓她能夠安靜的閉上眼睛:“小悅,如果真有下輩子,你一定不要得這種病,一定好健健康康,高高興興的活着。”
“可以吃所有你想吃的美食,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小悅,對不起!”
對不起,他還是沒能救她。
風豫南坐在冰冷的地上,整個身體都僵硬了,還是緊緊的抱着風悅,連姿勢都沒有變化一下。
周圍的一切好像都聽不見了。
直到……蕭何終於掙脫保鏢,全身傷痕的闖進來,風豫南才掀動眼皮瞥了他一眼,眼神冰冷至極:“現在,你滿意呢?”
“不……不是的。”蕭何拼命的搖着頭,幾欲瘋狂。
“風總,對不起,我……我的本意不是這樣,我是想救小姐的。”蕭何的眼睛全都紅了,跪在地上爬到風悅的面前,想要握一握她的手,可是……風豫南緊緊的抱着風悅的身體,還是不讓他靠近。
“小姐,對不起,是我……都是我,是我害了你。”蕭何看着已經沒有呼吸的風悅,整個人徹底崩潰了,手足無措的動着,想要抓住風悅,又踟躕着不敢靠近,最後只能雙手捂住自己的臉,任由眼淚流出。
冷涼一片的房間裡,兩個人不記得坐了多久,直到風悅的身體都有些僵硬了,外面的天也從白天變成黑夜,層層籠罩着,風豫南仍然沒有放開風悅。
夜,靜的可怕。
風豫南整個人因爲一直保持着一個姿勢,肢體已經麻木,痙攣了。
可……還是捨不得。
直到……手機鈴聲響起,風豫南才找回一些神思,打開手機一看,是薄君擎的。
伸手,風豫南掛斷電話,收回口袋裡;踉蹌着起身,把風悅平穩的放在地上,風豫南只說了一句話:“照顧好她。”就離開了。
風豫南先去了實驗室裡,醫生早就斷氣了,眼睛還大大睜着,血淋淋的躺在地上,脖子上和躺着的地上都是鮮血,一灘灘的。
觸目驚心的紅。
風豫南蹲下身把醫生的眼睛合上,又掏出鑰匙從一個密封箱裡取出解藥。
因爲解藥太珍貴,爲了防止解藥被偷走,所以風豫南一早就想好了加密措施,真正的解藥放在暗箱格里,而僞造的解藥則是醫生按照外表研製的一顆毒性無比的“毒藥。”
外表一模一樣,完全分辨不出真假。
但是……風豫南怎麼也沒有想到,蕭何會投了這顆所謂的“毒藥”給小悅服下。
太想得到的東西,總是會太快逝去。
或許?這是宿命,也是一種命中註定。
蕭何爲了小悅可以無所不用其極,什麼都願意付出,可是最終害了小悅的人,卻是他。
可能真的是冥冥之中自由安排。
有些東西是我們無論如何都逃脫不了的。
仰身長嘆一口,風豫南叫來人吩咐:“把屍體處理一下,然後去報警,詳細的案情,都一五一十的彙報給警方。”
至於蕭何的罪責如何,警察如何判定
,都交給法律,他風豫南不想管了。
能夠不推波助瀾,不插手,讓法律公平、公正的去裁判,這是風豫南答應風悅的極限。
“還要……這個實驗室也一併封存了吧!”
既然小悅已經走了,這個實驗室再沒有留存的必要了。
“醫生的家人,都好好厚待,告訴他們,有什麼要求都可以儘量提。”
吩咐完一切,風豫南開車去了薄君擎那裡。
到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了,風豫南直接撥通了薄君擎的電話:“解藥我送來了,在你們家前,下來拿吧。”
薄君擎一聽,最快的速度出去。
風豫南從口袋裡掏出解藥,透明的小玻璃瓶裝着,他非常認真謹慎的放在薄君擎的手裡:“解藥已經煉製成功了,這是允煙的一顆,快去拿給她服用吧。”
“這樣真好,允煙可以活下來,寶寶也能留下來,允煙一定很高興。”風豫南的聲音裡雖然夾雜着一絲高興,卻是說不出的低沉。
薄君擎能感受到一點他情緒的低落,卻無法窺探出具體的原因。
“我走了!”忽然,風豫南開口道,伸出一隻手用力拍了拍薄君擎的肩膀:“好好照顧她。”
“當然會。”薄君擎應。
“要讓她幸福,要讓她快樂,不要讓她受委屈,也不要讓她哭泣。”風豫南叮囑的語氣開口道。
“還有,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認真的……用心的祝福你和允煙,希望你們白頭到老,相攜一生。”
說完,風豫南沒有給薄君擎開口的機會,就轉身大踏步的離開了。
走了幾步,忽然,風豫南停頓了腳步,轉過身開口,準備說一句:“允煙睡了嗎?能不能讓我見見她?”
就當最後的一次告別吧。
可是,到嘴的話風豫南又咽回了,重新轉過身,孤傲的身影向前走着,背影……很快消失在車裡。
一直……到坐上車後,風豫南才掏出手機,輕輕滑開。
隱私空間裡還藏着林允煙的一張照片,想了想……還是他當初囚禁她的時候,趁着她熟睡時拍的一張。
那時,她的肚子已經有些凸起了,但是……卻顯出另一種美感,穿着白色的裙子躺在牀上,微微小憩着,黑色的髮絲柔順的垂下,擋住了臉的一部分,卻愈發勾勒出一種朦朧之美。
暖暖的的陽光,傾瀉在她的身上,很是美好。
可以說……一切的一切都是美好的,除了他把手機調成振動拍攝這張照片時,聽到她嘴裡輕吐的名字:“薄君擎。”
風豫南明白,從始至終,不管在什麼情況,什麼時間,什麼地點,允煙心裡裝的人從來只有薄君擎一個人。
這也註定了,他從一開始就是失敗者的身份。
“有些人說不清哪裡好,但就是,誰都替代不了。”他記得,這是小悅有一年的生日,唱給他聽的歌。
這一句歌詞,印象尤其深刻。
“允煙,再見了!”風豫南的手指輕輕的……細心的摩挲着手機上允煙的眼、鼻、嘴;輕聲呢喃。
所有想說的話,統統對着這張照片說吧。
他能給她最好的愛,就是離別,永不打擾。
“允煙,你一定要幸
福,比任何人都幸福。”風豫南擡起手機,一顆明亮的淚滴落,嘴脣隔着手機的屏幕輕吻着允煙的髮絲和脣。
他能奢望的,只是這樣沒有溫度,虛擬的親吻。
不記得嘴脣在屏幕上停留了多久,鬆開時,整個屏幕上都是淚水,縱橫一片。
風豫南狠下心,手點擊屏幕,很快彈出兩個字“刪除。”
“是?”
還是“否?”
風豫南選擇了是。
可是……照片刪除後,他就後悔了,最終還是在回收箱裡又還原了這張照片。
最後的美好,就成爲一種永久的珍藏和想念吧。
“允煙,不打擾,是我最後的溫柔;祝福你,嫁給了最愛的男人。”說完最後一句話,風豫南收回手機,最快的速度趕回家裡。
“風總,出事了。”風豫南剛一回到家,傭人的聲音就急急忙忙的彙報道。
風豫南的表情並沒有大的意外。
傭人口中的“出事了”,他其實能猜到一部分。
無外乎是蕭何做了什麼。
“我知道了,都下去吧!”風豫南的聲音輕淡的比風還要飄。
隨後,整個房間的人都離去了,偌大的豪宅瞬間變得空空蕩蕩,所有最美麗的佈景映襯的都是窒息的安靜和沉寂。
風豫南拾階而上,腳步在明亮的地板上發出一聲又一聲清脆的聲音,一聲……接着一聲,格外響亮。
咚咚咚的像是踏在人的心口。
終於……風豫南走完了上樓的臺階,踏着步子走近風悅的房間。
站着門口,他擡起雙手,毫不猶豫的推開。
裡面的場景,並沒有讓他驚訝,或者讓他的情緒有什麼波動。
腳步走近,停下……
地上鮮紅的血,已經乾涸了,那是風悅之前吐的血。
地上,也沒有了風悅的身影。
一邊的公主牀上,鋪滿了一牀的玫瑰花,牀是粉色的,玫瑰花是大紅的,總是……全部都是紅。
而風悅,已經換上了嶄新的白色婚紗,化了淡淡的妝,非常漂亮,甚至……連臉上的紅暈都沒有錯過。
她就那樣安安靜靜的躺在牀上,雙手交握着。
這一刻,風豫南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小悅沒走,她沒有走,還活着。
她還在呼吸,她這樣漂亮的樣子只是沉睡了而已,她還是鮮活的,會呼吸,會睜開眼睛看他,會和他說話。
風豫南的手情不自禁的撫上風悅的臉頰。
夢,瞬間破碎。
哪裡還有溫度,冰冷的,僵硬的,她的整個人都已經沒有任何溫度了。
牀邊,蕭何坐在地上,手牽着風悅的手,同樣……沒了最後一絲呼吸。
蕭何的死,是風豫南早料到的。
也或者說,是他剛剛的離開,成全了他的自殺。
是與不是,早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因爲風豫南知道,無論以哪種形式,蕭何都是活不了的。
離開,有時真的是一種解脫。
風豫南坐了一夜,直到黎明的曙光到來,太陽光照射進來,他才睜開眼睛。
一切的一切,都該結束了。
徹底結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