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痛的感覺鋪天蓋地的席捲過來,腹部的撞擊感有強烈的疼痛尖銳的傳達出來。
周佳亦昏迷前最後看見的畫面都是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是誰的臉,表情焦急的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只是在昏迷前也忍不住下意識的去摸自己的小腹,那個應該被溫暖的羊水包裹着的孩子,是不是依舊安好?
自己這樣的行爲有辱一個母親的身份,自己的孩子竟然絕情的親手要把他毀掉,這個孩子只不過是因爲是韓雅澤的孩子,所以自己就遷怒了他。
真是個自私又惡劣的人。
周佳亦一遍一遍的在潛意識裡反省自己的行爲,但是那個孩子,是否還存在在自己的身體裡?
“真是萬幸,孕婦並沒有出血的症狀,胎兒也沒有危險。”
迷茫的睜開眼睛的時候,首先傳進耳中的不是其他的什麼問候,而是醫生平和的話語。
周佳亦挪開眼光,看向旁邊的站着的男人在醫生的面前鬆開緊皺的眉頭,晃了晃神才意識到這個顯露出焦急表情的是韓雅澤。
醫生走出去後,韓雅澤才走過來擔心的看向她:“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周佳亦沒說話,但是閉了閉眼睛覺察出身體上並沒有太明顯的傷痛。
“你沒事真是太好了,怎麼這麼不小心?”韓雅澤有點後怕的看着她,“真是差點被你嚇死。”
看得出來,他是真的非常擔心,一向說話並不多的他現在竟然皺着眉頭有滔滔不絕的話想要說出來。
周佳亦看着她,虛弱而平靜:“那我的孩子……”
“孩子還好好的,下次一定要小心一點,你是怎麼滑到的?”
在孩子還是好好的回答出現的時候,周佳亦就下意識的把自己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肚子上,並沒有痛感,說明這個孩子是真的沒事。
之前醒過來就聽見醫生的話,還以爲是迷迷糊糊的在做夢,現在確定後她心裡竟然覺得複雜不明起來。
這個想要毀掉的孩子還在自己的肚子裡活着,自己沒有毀掉他,是幸運還是不幸?
雖然毀掉他的時候會覺得心痛不已,但是他安好的在自己肚子裡直到降生,這真的好嗎?
韓雅澤現在希望自己把他生下來,可是以後又會發生什麼別的變化呢?
人都是善變的,以後的事情完全沒有辦法預料到,現在這個孩子活在自己的肚子裡麻煩就已經接二連三了,以後生下來的話又會掀起什麼樣的風波?
這些都是想象不到的事情。
想到這裡,周佳亦一隻手張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神複雜,悲喜不明。
也正是這個眼神,順利的引起了韓雅澤的注意。
“有什麼問題嗎?”
韓雅澤銳利敏感的眼神看向周佳亦,問出來的話有點怪異。
周佳亦心裡一驚,搖搖頭,沒有說話。
這個孩子是故意想要撞掉的,這個孩子是故意想要傷害的,這樣的話能如實的跟韓雅澤說出來嗎?
不,不能說。
韓雅澤知道真相後肯定會非常的生氣,他現在喜歡這個孩子,自己卻心亂如麻的不知道
該怎麼辦?
所有的行爲都不夠理智,這樣不理智的事情怎麼能夠告訴韓雅澤。
“你是怎麼撞到桌角的?”
韓雅澤看着周佳亦似乎是在思考的眼神,生出了疑惑。
從開門的地方到桌角還有一段距離,周佳亦是怎麼撞到桌角上的。
撞過去的角度也非常的奇怪,看起來就像是故意撞過去的一樣。
“你想要做什麼?”
這句話讓周佳亦本來還在發呆的眼神一下就清醒過來,迎上韓雅澤敏銳的目光更是開始躲閃。
下意識的就覺得忐忑不安,周佳亦沒有迎面去看韓雅澤的眼神,然而讓韓雅澤斷定周佳亦是故意撞過去的。
“你是故意撞過去的?”
這句話還是在問她,周佳亦愣了愣,才擡起頭反駁:“當然不是,只不過不小心滑了一跤而已。”
她有些緊張的迎着韓雅澤狐疑的目光,不安的迅速反駁。
韓雅澤沉默的看着她,似乎已經明白了什麼。
周佳亦被他認真的目光看得渾身發麻,硬着頭皮迎上韓雅澤的目光,表現的非常氣憤:“我是瘋掉了嗎?幹嘛要撞掉我自己的孩子?”
“可是你之前這麼做過,誰能保證你有第一次沒有第二次?”韓雅澤並不相信她的辯解,他仍舊記得在趕去蘇格蘭尋找她的時候,她做了什麼。
那個時候,周佳亦已經有了把這個孩子打掉的打算,雖然那個時候他有及時的趕過去阻止,雖然那個時候她用的方法已經對胎兒的作用不大,但是那個時候她確實是想要把這個孩子打掉的。
“你記得自己在蘇格蘭做了什麼吧?”
周佳亦的臉色變得蒼白,被當中揭出來的證據讓周佳亦覺得難堪慚愧。
雖然嘴巴上說着這個孩子是自己的孩子之類的話,但是自己是真的打算要把她毀掉。
“告訴我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韓雅澤表情嚴肅的質問她,對這個問題的答案更是保持了認真對待跟處理的態度。
周佳亦遲疑的張了張嘴,最終還是皺着眉毛,大聲的反駁:“你這完全是胡思亂想,犯過一次的錯誤我怎麼會不小心去犯第二次,我又不是沒長腦子,怎麼會故意去拿肚子去撞桌角,那樣的話說不定我也會一起沒命。”
她再次認真的強調:“我只是不小心而已,不小心滑一跤湊巧撞倒了肚子而已,這有什麼好稀奇的?”
她爲自己開脫的理由單調的很,但是這樣死撐着不承認,韓雅澤也沒有話說,最終只能警告她一句:“那以後最好別這麼不小心。”
周佳亦皺皺鼻子,做個不合時宜的鬼臉將對方的背影送走。然後抱着肚子打量現在所處的環境。
這是自己住的那個房間,並沒有送到醫院裡面去治療,所以問題真的是不大。
低下頭看看自己隆起的肚子,周佳亦開始佩服這個孩子在自己的身體還真是長得健康穩固,這樣的摔法竟然也沒有辦法撼動他在自己肚子裡的位置。
走出門的韓雅澤跟周佳亦不一樣,他的疑慮還沒有消除,周佳亦的眼神很怪。
在自己說這個孩子根本就沒有受到任何傷害的
時候,作爲母親的她竟然沒有高興放心的表情,她的臉上一直都是那種不悲不喜的表情,她並不是單純的高興,也不是單純的不高興。
那麼,她是在不高興這個孩子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嗎?
雖然這樣的推斷對一個母親來說有違常理,但是周佳亦卻不是一個讓人放心的母親。
甚至可以說她不是一個負責的母親。
周佳亦翻來覆去,還是沒能睡着,從昏迷醒過來之後自己就已經沒有睡意。
肚子裡那個孩子的胎動彷彿能夠感染到自己,她分不清自己是不是爲這個孩子仍安然跳動的小小心臟而慶幸歡欣,但是複雜的悲傷還是無法煙消雲散。
就像是一個小偷對昂貴的物件起了賊心,只要看上的東西還沒有得手,那麼他就會一直惦記的不放。
而打去孩子的這個想法一旦有了,周佳亦在現在的境遇下仍舊沒有辦法豁達的否決。
宮敏芝跟韓雅澤這般配的一對,對周佳亦不是完全沒有打擊的,在宮敏芝醒過來之後更甚,韓雅澤主動放棄溫婉,他絕對會迎娶宮敏芝。
就算自己把這個孩子生下來,一個私生子又能在他的心裡佔幾成位置。
等以後宮敏芝有了小孩,自己的這個孩子就更不算什麼了。
與其讓這個孩子以後作爲私生子在難堪的境地裡怨恨自己,現在倒不如狠下心,咬咬牙,把這個孩子就在沒有出生之前送回去。
打掉孩子的想法又一次在思想裡佔據了上風,周佳亦從牀上起來,直直的走進浴室,眼光落到了浴池邊上擺放的那塊香皂上。
走過去拿起來,周佳亦的腦海裡瞬間有了把孩子打掉的新辦法。
肥皂打溼的話就會變得非常滑,如果把它扔到地上,再裝作不小心的踩上去,是不是這一次絕對會必死無疑?
周佳亦把浴缸裡注滿溫水,然後擰上水閥,擼起袖子單手將那塊待會兒可能用到的香皂放在浴池裡泡。
水沾上肥皂就已經變得很滑,但是周佳亦一直把那塊肥皂泡到表面的那一層都成了粘稠的液體才撈出來。
然後眼神冷冷的把肥皂丟在地上,光滑的瓷磚上被打溼的肥皂擲過,留下粘滑的水漬。
周佳亦把拖鞋踢掉,像是一個赴死的人一樣,往後一步步的退。
等退到可以跑起來的距離,周佳亦往上揪着裙子,然後吸口氣往前跑。
不是因爲不愛你,而是因爲不知道該怎麼愛你?
我的孩子,你如果能在事情一切都順利的發展的情況下出生那該有多好?
我像每一個期待着你降生的人一樣,盼望着你呱呱墜地的那一刻。
可是,事情並不像想象中來的那麼順利美好,要把你生下來我所承受的竟然不是因爲愛情,你成爲我留在這個韓家的理由,你成爲韓雅澤留下我的理由。
而我曾經堅定的認爲是愛情的東西,現在卻都被輕而易舉的擊破了,我成爲韓雅澤婚姻之外的存在,成爲身爲孩子的你的附屬品。
對不起,我的孩子,我不是一個有擔當的母親,我是個自私的小人,如果留在韓雅澤的身邊不是因爲愛情,那麼就算不惜打掉你我也要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