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回到京城,皇帝就迫不及待舉行一場宮宴。像以往那樣,四品以上官員,學士,皇子,駙馬等人,攜家眷進宮。
這場宮宴,事關重大,因爲皇帝要向衆人宣佈兩件事。酒過三巡後,皇帝咳嗽了聲,撫摸着鬍子笑着說:“朕要向各位宣佈的第一件大喜事,是建平將要嫁給西域陛下,成爲他的皇后,和親到西域國去。”
大殿裡一片寂靜。
這消息來得太突然,突然得讓所有的人都驚呆了,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衆人齊齊朝夏依蘇看過去,好一會兒後,才反應過來,有人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起來:
“奇怪,不是說是葉家三小姐嫁給西域皇帝的嗎?怎麼換成了建平公主?”
“是啊,前些日子在夏漪院,縣主跟西域皇帝在一起,我還以爲,縣主是十拿九穩要嫁到西域國了去呢。”
“這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啊,很奇怪。”
“誰說縣主要嫁給西域皇帝?不過是你們亂猜出而已。”
“那早已是一件公開的秘密好不?據說在夏漪院的時候,陛下就誇西域皇帝和縣主,說他們倆很相配,是天生一對兒。”
“對對對,我也聽說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
夏依蘇懵了。雖然心中隱隱約約有了預感,但一旦成了事實,還是接受不下來,一顆心往下沉,往下沉。
她擡眼,朝坐在皇帝對面的赫連超看過去。剛好赫連超朝她看過來,微微一笑,笑容很是從容,像是理所當然的樣子,好像,他不曾對她說過,他喜歡她,他要娶她這些話原來男人的諾言,還真信不過。這個西域皇帝,把“男人的話也信得,母豬也會上樹”發揚到了極致。
夏依蘇的目光又再往元綠婭看去。
只見元綠婭臉色緋紅,羞羞答答的低下頭去,過了一會兒,她又再擡起頭來,眼睛瞄向赫連超。正好赫連超的視線從夏依蘇臉上移開,移到元綠婭臉上,兩人四目相對了,赫連超的目光,忽然變得柔情似水起來,這使元綠婭更是嬌羞,臉頰上的兩片紅雲更是明媚,卻是笑靨如花,彷彿一株沉默了許久的小樹,忽然在一夜之間開滿了花,那麼燦爛,甜蜜的感覺。
兩人,早已暗渡陳倉。
赫連超見不得很愛元綠婭,但他需要她。元綠婭是皇帝女,且又得到皇帝的寵愛,赫連超娶了她,等於娶了一個強硬的後臺,既能夠跟南元國保持友好結盟的關係,也能夠鎮住自己的兄弟,令兄弟們不敢對他的皇位蠢蠢欲動,這又何樂不爲?
在赫連超的心目中,所謂的愛情,什麼狗屁都不是。娶一個對自己有用的女人,要比娶一個自己喜歡的女人要實在得多。
因此,赫連超選了元綠婭,放棄了夏依蘇。
元綠婭也見不得愛赫連超。赫連超不過是她在適當的時間裡,遇到適當的人而已,既然楚家浩不愛她,不肯娶她,那她就嫁給一個願意娶她的人。她才二十五歲,人生漫長得很,她不甘心,一輩子就這樣過。
在二十一世紀,不是有一句話說麼:人生啊,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要在附近幾棵樹上多死幾次試試。赫連超,就是元綠婭要吊死的那些附近的樹。
嫁給赫連超,做西域國的皇后,總比一個孤獨寂寞的寡婦強得多。赫連超正當年華,相貌出衆,談吐不俗。最令元綠婭滿意的是,西域人並不因爲她曾經嫁過人而鄙視她。西域國的女人,如果丈夫死了,按風俗,要嫁給丈夫的兄弟,或與自己沒有血緣關係的兒子,所以一個第二次嫁人的女子,在西域國並不可恥,而且比比皆是,司空見慣。
還有一個原因,從夏依蘇手中奪過赫連超,讓元綠婭有一種報仇雪恨,揚眉吐氣的快,感。這一局,她終於完勝了夏依蘇。
楚明美也懵了。
夏依蘇嫁不成西域皇帝,那豈不是又跟她搶元峻宇?這使楚明美又氣又急,狠狠的朝夏依蘇瞪去,好像這事的始作俑者是夏依蘇一樣。卻不想看到夏依蘇比她還要驚怒交加,緊緊咬着嘴脣,一張臉變得灰白,眼睛全是絕望。
是,夏依蘇感到很絕望。
嫁不成赫連超,那就是說,她去不成西域了。去不成西域,那她就繼續留在這兒,繼續跟元峻宇面對了喜歡一個人,卻不能夠跟他在一起,還常常碰面,逃也逃不掉,這是那麼痛苦的一件事兒。
素不知,這事,正是元峻宇一手策劃的。
這可是一箭四雕的事兒赫連超娶元綠婭,得到他想要的利益;元綠婭爲西域國皇后,既有面子,後半生也有了依靠;元綠婭再次出嫁,讓皇帝放下心頭大石,要知道,建平公主婚姻的悲劇,是他一手造成的,他對她充滿了愧疚,有時候,他甚至不知道如何面對她,如今好了,皆大歡喜;而元峻宇,成功斷絕了夏依蘇嫁到西域國之路,那他跟她,故事還在繼續。
衆人還沒來得及回魂過來,皇帝又再扔出了另外一件重量級兼爆炸性的事兒來。他環顧了四周,目光落到夏依蘇身上,撫摸着鬍子,笑着說:“夏依蘇,今兒朕賜你一門如意婚事。”
夏依蘇愣愣的,茫然地看着他:“啊?”
朱曉莊來了,她坐在夏依蘇身邊,連忙偷偷的推了她一把,低聲說:“四妹,快去謝主龍恩。”
謝主龍恩?爲什麼要謝主龍恩?夏依蘇混沌的頭腦更是混沌,呆了好一會兒後,她傻傻的走了出來,到了皇帝跟前跪了下來,傻傻的說:“謝主龍恩。”
皇帝笑:“夏依蘇,你知道朕把你許配給誰嗎?”
夏依蘇茫然的說:“不知道。”
皇帝說:“這門親事,包你滿意。”夏依蘇張大嘴巴,茫然地又再“啊”了一聲。她這副傻不拉嘰的樣子,把皇帝逗樂了,撫了鬍子,笑着說:“夏依蘇,是不是太開心,所以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