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鄉說,如今朝廷正在選侍女,爲什麼不讓碧雲去試試?同鄉還遊說,如果朝廷選中玉簫,如果運氣好,說不定有朝一日,碧雲能夠鯉魚跳龍門,飛上枝頭做鳳凰,家裡人還可以跟着享福去。
吳貴德頓時眼睛一亮,連忙問:“到皇宮去做宮婢?那意思是說,碧雲進宮後,可以常常碰到陛下?”
碰到個屁!
吳貴德是井底蛙,以爲皇宮像了蝸牛殼那樣大,每天都有機會遇到皇帝,能夠低頭不見擡頭見。
他哪裡知道,皇宮大得很,大到一天也逛不完,而且等級制度禁嚴,不是隨便可以到處溜達溜達,隨便可以竄門去,搞不好還得人頭落地,身首異處。大部分的宮婢內侍,在皇宮裡生活了一輩子,也見不着皇帝的影子。
老鄉大概也不大懂得皇宮裡的規矩,含糊地回答:“是吧。”
吳貴德興奮不已:“那就讓碧雲進宮做宮婢去。”
娘捨不得小小年齡的碧雲,不願意,抱了她直哭。吳貴德訓她:“你真是婦人之見,看問題也不能看長遠些。你想想,與其讓碧雲呆在家裡跟着我們受苦受難,沒得吃,沒得穿,還不如讓她去京城博一博運氣呢。如果運氣好,碧雲博得皇陛下的喜愛,豈不是苦盡甘來?這樣日子還有個盼頭。”
娘抹着眼淚說:“如果運氣博不了,那豈不是害了碧雲?”
吳貴德說:“前怕老虎後怕狼的,這能成什麼大事?”他又再說:“捨不得孩子套不了狼,這話難道你沒有聽說過麼?”
吳貴德認爲,反正女兒是賠錢貨,養也是白養,長大後,是要雙手拱讓給人家做媳婦的,如果送去京城選宮婢,運氣能博一博最好,博不了也沒損失在什麼地方,就當沒生過這個女兒而已。
娘再不願意,可她作不了主。
於是,只有六歲的碧雲,跟了那位同鄉大人,到京城博運氣來了。
同鄉把碧雲帶到京城後,沒過多久便帶她去選侍女,被選中,進了皇宮。剛開始的時候在皇后身邊,五年後就一直呆在太后的慈寧宮,侍候太后,因爲聰明伶俐,乖巧聽話,懂得哄人開心,深得太后喜愛。但,碧雲並沒有出人頭地,她在皇宮中呆了十三年,還是一個小宮婢,小得不能再小的小宮婢。
如今碧雲好不容易出宮了,做了元峻宇的姬妾但,也不過是有名無實。
碧雲幽幽的,嘆了一口氣。如今,什麼鯉魚跳龍門,什麼飛上枝頭做鳳凰,諸如此類的奢望,碧雲連白日做夢都做不來了。
她早已斷絕那不切實際的夢想。
都州到了。這都州,規模要比京城的小得多,也要落後得多。因爲窮嘛,一個靠近西域國的荒漠小城,春天有狂暴的沙塵暴,夏天酷熱無比,冬天寒冷得滴水成冰,缺水、缺糧食,什麼都缺。
在都州,作爲藩王的元峻宇,擁有相當大司法、人事權,其官屬除長史及鎮守指揮、護衛指揮由進行派遣外,其餘均在境內或所部軍職內選用,元峻宇對他們有生殺予奪之權。
經濟上,作爲藩王的,不僅終身有俸祿,而且待遇很優厚。歲祿單是米一項,即達5萬石,是正一品大臣的50倍。此外,還有冊封、宮室、婚姻、喪葬等費用,並給予廚役、齋郎、鋪陳等雜役人員。
所以,元峻宇在都州,能夠呼風喚雨,是個土皇帝。
王府是整個都州城最豪華的建築,外形簡樸,青磚素瓦,裝修古樸淡雅,卻風格獨特,佈局嚴整,分爲中、東、西三路。
中路是府邸的主體,大殿,後殿,延樓,這是元峻宇處理政事務還有接見官員的地方;東路和西路各有三個院落,東路的院落是主人和侍婢居住,西路的院落是侍衛和居住,院落之間高低錯落,有臺階和長廊連接,迂迴曲折。
在都州要比在京城城自由得多,沒有那麼多的禮數,那麼多的規矩。
因爲遠離京城,山高皇帝遠,屬於山中無虎猴子稱大王在都州最大的官是都州王元峻宇,作爲他的王妃的夏依蘇,自然是妻憑夫貴。
夏依蘇覺得,做王爺的王妃比做皇帝的妃子要安全得多,不用搞那勞什麼的宮心計。皇帝的妃子,甚至皇后,只要皇帝高興,隨時有更換的可能,長江前浪推後浪也不過是平常事。而王爺的王妃,一般由不得王爺作主,哪怕犯很大錯誤,殺人放火,或紅杏出牆,還得要上報皇帝,由皇帝批准,王爺的王妃才能新人換舊人。
當然,王爺也可以有很多姬妾,不過一般王爺八大轎擡過門的正妻,在不犯很大的錯誤情況下,都是風吹不倒,雨打不斷,雷電不死,浪刮不動。
到了都州後,元峻宇忙碌了起來。
管理都州,元峻宇對症下藥。他統治手腕很高明,政治頭腦並不比他父皇遜色。元峻宇放棄用一般官員所用的歧視本地人的高壓統治,從尊重本地文化、尊重和延攬本地精英人物入手,他對都州城的土族豪門等一些地方實力派的人物,始終禮遇有加,不擺王爺的架子,穩定衆人心。
在元峻宇不遺餘力“廣搜英異”之下,都州幾乎所有知名人物,都成了王府的常客。
元峻宇還主動學習本地人的方言,他人聰明,挺有語言天賦,很快就能夠講一口純正的都州話。沒過多久,元峻宇就以年輕有爲,禮賢下士的良好形象,在都州深得人心,極受當地羣衆的愛戴。
元峻宇不是沒有得色的。
他私下對夏依蘇說:“都州百姓都說我是繼承了先帝帝業,因而有四海。假如讓我元峻宇,與天下的英雄們一比高低,我就不相信主,憑我元峻宇的文才武略,就會一輩子的委曲於人下。”
元峻宇原本沒有要對太子之心,但經歷了這麼多事,他感到了權勢的重要。太子元峻武確實不是一個治國之才,他太平庸,缺乏政治頭腦,且安於現狀,沒有遠大的抱負,只是熱衷於吃喝玩樂,沒有心計,率性純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