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怎麼回事?沈大人爲何黑着臉走了?”王掌櫃皺着眉頭問追下樓的江寒。
方纔,沈大人如一陣風般離開了利來茶館,連眼角餘光都沒給笑着上前送他的王掌櫃一個。
江寒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道:“他本來就是黑臉,黑着臉走不是很正常嗎?”
“哼,肯定是他惹沈大人生氣了唄!佔着在大人面前有幾分臉面,就不知天高地厚!”一旁正要收拾着桌椅的宋耀祖,將抹布往桌上一扔,幸災樂禍地道。
“那我也是有幾分臉面,總比你這連臉都沒有的人好!”
“你!”
“你什麼你?”
“好了!你倆再在客人面前鬥嘴就都給我滾出去!”王掌櫃低聲怒斥,臉上尷尬不已。
江寒也不由向客堂四周掃了一眼。
果然見到好幾位客人若有所思地,往他們三人站的樓梯口附近望來。
江寒客氣地回了幾個笑,端着茶托去了後院。
“到底怎麼回事?”王掌櫃追過來。
“沒什麼事!您還不知道啊,咱們這麼沈大人是出了名的喜怒無常!前一秒還要我講笑話,後一秒就生氣走人了——誰知道他在發什麼神經!”
“不會是你說的笑話,惹他生氣了吧?”
“笑話笑話,當然是要他笑啊,要是惹他生氣還叫講笑話嗎?”
那幾個笑話可是她的拿手經典!
每次講出來不是全場都笑,至少也能笑倒一片好吧?
“笑話笑話,人家還有很多人用笑話來罵人呢?或許大人覺得你的笑話是在隱射他呢?”王掌櫃猜測道。
“我沒事隱射他做甚?他這人雖然脾氣很差,卻也算得上是個好官,我沒吃飽了撐的隱射他……”說着,她就雙眼呆滯,舌頭打了結。
不是吧?
難道他真的覺得自己是在隱射他?
第一個是當官的娶了個菩薩——菩薩不言不語——他難道覺得自己是再諷刺他坐在那像個菩薩?
這麼一想,她心裡倒沒想到菩薩,而是想到了羅剎。
不過都是廟裡的也差不了太多。
第二個是反應遲鈍的豬,第三個是長得醜的小子……
雖然她不想承認,但她突然覺得以沈黑臉的小心眼,他多半以爲她是在暗地裡罵他話少如菩薩遲鈍似頭豬還醜得像猴子……
這真是比竇娥還冤啊!
她真的是想很誠心地講笑話的啊!
江寒忍不住雙手捂臉。
王掌櫃一瞧,還有啥不明白的?
他恨鐵不成鋼地道:“我看你還是去給沈大人解釋解釋吧!你說你還能幹點啥?沈大人好不容易纔來一趟咱們茶館!”
江寒也正欲哭無淚呢。
真是再沒有比這人更難伺候的了!
心眼小得跟針似的。
好心給他分享幾個笑話,他竟然會覺得人家在諷刺他!
不做黑心事不怕鬼敲門,沒有虧過心又怎會覺得她話中有話?
江寒抹了把臉,道:“解釋什麼?這會他正在氣頭上呢,往上湊是怕他印象不夠深嗎?以後再說吧,人要是小心眼,看什麼都不順眼!像他這種剛愎固執的人,我去解釋他只會覺得我在強詞狡辯。”她看了一眼身後憂心忡忡的王掌櫃,又道,“掌櫃的,你就別操這些空心了。沈大人這人雖然心眼小,睚眥必報,卻也不會連累無辜的人,得罪他的人是我,他不會報復茶館的!”
王掌櫃可放心不了。
他意味不明地看了江寒好幾眼,心道:“問題就是你得罪了他啊,我請你回來,不就是聽說是沈大人救了你嗎?如此,你在他面前總是有幾分薄面的。加上你師兄現在是捕快,與那趙捕快關係又親密,這幾項加起來怎麼也算是個靠山了。再加上你這小子也確實有幾分聰明才智——否則,像你這樣惹了惡霸還被砍的,我都已經與你家撕破臉了,爲何還要讓你回來?”
江寒見她勸慰的話對王掌櫃似乎沒什麼作用,也不想再浪費口舌。
她算是發現了,這王掌櫃爲何會被他家那母老虎欺壓得死死的了。
這人雖然沒有大惡之心,算起來也是個厚道老好人,可是這一到關鍵時刻就容易被環境左右優柔寡斷的性子,不僅把他身上所有的優點都給掩蓋了,也讓他立不住腳只會步步退讓。
這些與她關係也不大,她不過是給他打工的。
但是有他答應了的一件事,卻不能再讓他拖下去。
“掌櫃的,我回來茶館也好幾天了,你當初可是答應我,十天之內搞定東澤私塾的事的,現在可是已經過去快二十天了哦,你不會是想拖着不給我辦吧?”江寒開門見山道。
“你放心,我既然答應了你,肯定會給你辦好!只是這東澤書院,你也知道,不是那麼好進的,不僅對學生家裡的財力,學生的資質有要求,還得有人介紹,我先前找的介紹人臨時有事出遠門了……”王掌櫃閃爍其詞道。
“我可不管你這些,你當初既然敢拿這件事來與我做交易,那肯定是有把握做到的,你若是覺得我如約回來了,這私塾的事可以拖拖再辦的話,那你可是想錯咯!”
“哼,我若是拖着辦你要如何?你當初不也說了,要與我一起想辦法把茶館的生意做好嗎?現下怎樣?你回來也七八天了,茶館還不是老樣子?”
江寒一聽就有些惱了,敢情這王掌櫃還真是想賴賬啊!
“這能怪我嗎?我主意已經給你出了,是你自己辦不到!你既然不想履約,那我們的合作就到此爲止。”江寒臉一板,扯下肩上的抹布,“我這就告辭,咱們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王掌櫃一把拉住她:“誒誒,你做甚?我何時說了不履約了?你這小子怎地如此急躁,我不是說了嘛,先前找的介紹人這些日子出門了嗎?等他回來,咱就帶你表弟去東澤私塾拜訪山長!”
江寒的面色這纔好了一些,也不拆穿他:“掌櫃的說話可要算話,你剛也說了,我這人脾氣躁,可等不了多久,我想你那朋友還是早點回來的好!”
王掌櫃聽了卻不由有些生氣:“你脾氣躁,你小子就只顧自己的事,你實話說,店裡的事你盡心了嗎?丟給我一個無法實現的主意就想萬事大吉了?你想我給你盡心盡力,你不該全力以赴嗎?做人當知將心比心!”
“掌櫃的,這你可就冤枉我了,能想出這主意就已經全力以赴了,其他的事我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心有餘力不足?你少給我胡扯,你若是真的盡心盡力了,早該去百萬飯莊打聽他家的樂師是從哪請來的了,而不是看着你家掌櫃我似無頭蒼蠅般四處打聽這樂師之事!”
江寒聞言,瞅着王掌櫃遲疑道:“掌櫃的,不是我沒問,我早就問了,只是他們這樂師來處有傷風化,我不想說出來讓您爲難,還將人家百萬飯莊的秘密曝光而已。”
王掌櫃一聽,急道:“你這小子,既然早問過了,爲何不說?什麼有傷風化,你只管說出來,行不行自有我做決定!”
“那我說了,你若是不認可,可別到處跟宣傳壞了人家百萬飯莊的生意啊!”江寒提前警告道。
“知道了!我是那種小人嗎?”
“好吧,他們家的樂師是從滿春院請來的姑娘……其實,曾掌櫃說了,若是咱家要用這策略卻找不到樂師,他可以幫忙介紹滿春院的樂師,試用期三五十文一日,如果合作愉快,後期價格可以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