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吃完了兩根野懷山,拍拍手站起身,向山下的道路望了望,還是沒有一個人影。
她索性又去尋了一會野菜準備晚上拎回去加餐。她還見到了一些蘑菇,雖很眼饞卻也不敢亂採。走了一會,又在一截土埂上,找到一個小土洞,她高興極了,想着會不會有兔子或者田鼠躲在裡面,於是興沖沖地扯了茅草點了火去薰,結果啥也沒有。
她正一個人玩得不亦悅乎時,天上突然下起了雨,這時她纔想起自己來山上的任務已經被遺忘很久了……
她頓時有些囧,急忙將剛紮好的野菜放進藤網裡,匆匆回到山路邊,找了棵稍大些的樹迅捷地爬上去,一邊躲雨一邊重新蹲守起來。
不知道又過去了多久,雨早停了,春末的風懶洋洋地吹得人昏昏欲睡,她淋得有些溼的衣服都半乾了,天色漸漸暗下來了。
她想現在應該至少到酉中了吧,應該抓到人了吧,爲什麼大家好像都忘記還有一個她蹲在山腰上呢?
她從樹上爬下來,又在山路上無聊地走來走去,猶豫着要不要直接下山算了,突然山下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和隱約地說話聲,她趕緊貓下腰躲在路邊的石頭後。
不一會,人近了,原來是那一黑一白,她站起身,揮着手大叫道:“沈大人,小白臉公子,我在這裡!你們終於來啦,可等死我了!”
“什麼小白臉公子?我叫呂同!”呂同幾個輕跳來到江寒面前,舉起手中帶鞘的劍就往她腦袋上輕輕一敲。
“你還敢敲我,我們約好一起在這裡守着的,爲何你到現在纔來?”江寒擋開他的劍,跳開一步憤怒地指控。
呂同臉色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我在鎮上幫忙呢,一直在忙……”
“野菜不錯。”黑臉的沈大人瞥了兩人一眼,突然出聲道。
江寒一把將掛在自己腰上的野菜擋住,臉色窘然:“反正,反正也是無聊嘛!我一個人在這裡蹲半天了,一個鬼也沒見到。”
沈大人聽了她的辯解,黑黝黝地眼睛就直瞅向她。
瞬息間江寒感覺周身的空氣都要凝結了,急忙側身避開他的視線,面向好說話一些的呂公子,問道:“人已經找到了是吧?你們現在上來,是來通知我不用蹲守的嗎?”
“沒有,我整個下午都在城門、碼頭還有各大要點處轉悠,都沒發現什麼線索。你想的那個方法,倒也發動了一些人在幫忙找,不過到現在爲止還是沒消息。”呂公子一臉失落。
接着他又說道:“申時的時候,廣德他還特意讓貼告示那些人挨家挨戶去搜查宣講,想要攪亂那些人的章法。如果在你們報案之前,他們還沒逃走的話,應該早已經惶惶不安了,肯定會找機會逃走。”
“所以這裡肯定是他們逃跑的唯一路線了?”
“是的!除此之外,初一還帶了幾個信得過的人,悄悄在半山下一片片搜查,看看他們是否爲避風頭,暫時躲在了哪個犄角里。今天我們一定要來個甕中捉鱉……”
沈大人擡手打斷呂同的話,問道:“確定下午沒人上山?”
“沒……沒有!”江寒眼神閃爍了一下,仍是堅定地點了點頭。
沈大人狐疑地盯着她觀察了好一會。
這一會兒久得江寒覺得自己臉上的堅定就快要維持不下去了,他才收回視線,掉轉頭去掃視四周。
這黑臉包公二號,一聲不吭地盯着人時,真的是很嚇人!
“分開埋伏!”沈大人完全不知江寒的腹誹,伸手指了指兩個位置,吩咐他們去埋伏,然後就自顧自跳上一個大石頭,伏身隱蔽起來了。
還別說,這三個位置確實是這條路上視角最佳的三個伏擊點。
三人分別埋伏好,江寒這回可是再不敢三心二意了,老老實實地爬着,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前方的道路。
不過很可惜,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道路上仍是沒有一點動靜。
天色早已經黑透,夜風輕輕吹着,月亮是看不見的,只偶爾有一兩點星光從被風吹薄了的雲層中露出來。光線雖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卻也看不清兩丈開外的情景。
呂同終於忍不住了,他貓着腰跑到沈大人身邊去問計,卻被他趕了回去。
又過了很久很久,估摸着已經三更天了,沈大人終於也有些待不住了。他從隱蔽地點走了出來,手敲着額頭,在山路上走走停停望望。
一會之後,他把江寒與呂同都叫了出來,面色不愉地盯着江寒,問道:“確定先前,沒人來?”
江寒被她盯得心虛不已,眼神不停閃躲,支支吾吾道:“應該,應該沒人吧!”
“有沒有?”沈大人見她這樣子,聲音更冷酷了。
“我,我也不知道……”江寒嚥了咽口水,接着道:“有一陣,我肚子餓了……”
“好嘛,賊人肯定就是那時候上的山!”呂同氣急敗壞地舉起劍又往江寒的腦袋上敲了一記,這次下手可不輕,“你,你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讓你好好盯着,你到底在幹些什麼!”
“關我什麼事!本來是我們兩個守這裡,你爲什麼遲遲不來,我一個人餓着肚子守在這我容易嗎?!那時候你在哪裡?”
江寒覺得心裡憋屈極了,本來她只是見義勇爲幫忙的,這下抓不到柺子卻要她來頂鍋了,這是叫什麼事?!
“好了,收差回去。”沈大人的聲音雖已平靜,卻也是這種平靜讓人很是挫敗,顯然他也是認同呂同的說法的。
他來了兩個月,第一次大展身手,處處想得全面佈置得周密,結果卻千里之堤毀於她這個蟻穴,一定很受打擊,一定很後悔信了她吧!
沈大人頭也不回地往下走,江寒望着他的身影,心裡很不是滋味,倔勁就上來了:“不行,不能走!你怎麼知道他們是下午就上了山,萬一他們的計劃就是三更半夜等你們熬不住撤退的時候才逃走呢?反正都等了這麼久了,爲什麼不能再等等!”
聽到她的話,呂同只回頭帳然地望了她一眼,最前面的沈大人卻似充耳未聞。
見自己的意見被徹底無視,她提高聲音不服氣地問道:“你們守在城外崖壁那的兩人也沒有消息報回來吧?”
呂公子點了點頭:“沒有,他們還在那守着。”
“所以,那些人肯定還沒逃走!”
這話終於讓沈大人的腳步緩了緩。
“你之前可是說過,這山上不止一條小路,你只知道一條而已,現在爲何如此肯定他們沒從其他小路逃跑呢?”
“我是說萬一有,到底是不是真有我不知道,萬一沒有……”
“下山,換人來守。”沈大人雖未被勸住,卻也做出了妥協。
江寒只得垂頭喪氣地跟在他們身後下山。
可是越走她就越不甘心,想她一個人可是在山上無聊地守了整整半天加半夜的啊,現在就要這樣折戟而歸……
她倏然停住腳步,對着前面那兩個人的背影果決地道:“你們先走吧,我不會這麼撒手走人的!我要去查看一下,如果那柺子是下午上的山,總會有痕跡留下,下午可是下過雨的!”
丟下這話,她也不管另外兩人怎麼想,直接掉頭重新上山。
走出幾步後,她奮力從路邊的灌木裡拔出一棵三指粗細的小樹,又俯身從綁腿裡拔出她爹給她的那把匕首,將樹枝削掉,又將自己的短打下襬全部割下,纏在樹枝上,用火石點燃舉着它就離開主道拐去了另一條小路。
呂同瞠目結舌地看到她這一系列動作,沈大人的目光也深邃了。
兩人立在原地見那熒熒火光又拐了個彎,就要消失了,呂同立即說道:“這小子,膽子可真大!你先回去吧!我不放心,我要去看看!”
言閉,他就疾步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