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罐?!
聽到這兩個字,衆人才明白沈大人的用意。
這個方法雖然冒險,但只要大家配合到位,確實可以能以少勝多,大挫賊人。
如此一來,花上一點時間蒐集物資,又有什麼關係呢!
只要剩餘的人能撐住這段時間,最後的勝利就很有可能屬於他們。
屋內沉悶的氣氛隨即一變,壯士們心中滿是豪情,領了任務飛快而有序地離開了。
江寒聽到油罐二字時,腦中突然閃過什麼,卻沒抓住,愣愣地發起呆來。
邱大夫見狀,輕輕推了推她,小聲打趣:“大人滿足了你的心願,你怎麼還發起呆來了。”
江寒聞言,一張臉又羞又惱。
邱大夫這樣說,好像沈大人的計劃真的跟她有關係似的……
雖然可能確實有點關係,但……用得着這麼曖昧地看她嗎?
這不是一個好計劃嗎?
難道大家關注的重點不該是這個計劃本身嗎?
她惱道:“邱大夫,你瞎說什麼呢,大人這是爲了全鎮百姓,哪裡又是爲了我!”
邱大夫似笑非笑,看着江寒的眼神忽然又變得有些複雜,沉吟道:“如今你的女兒身份已暴露,大人要是真對你有什麼想法……”
江寒聽到這話,心裡倏地一慌,放聲喊道:“邱大夫!”
喊完,她才意識到自己太過緊張,聲音太大了,趕緊往左右一掃,見有傷員看來,她便板起臉,故作一本正經地說道:“千草堂的硝石硫磺,難道不該免費交出來嗎?”
邱大夫微驚,擡手朝她頭上輕輕一敲,低斥:“盡胡說,老夫倒是想免費交,但這事是老夫能做主的嗎?”
他斜了江寒一眼,冷哼道:“你可小心點吧,若害得莫掌櫃損了財,你爹的藥就沒那個價了。上次你把那祝少爺招惹到藥鋪,害得藥鋪被殃及池魚,莫掌櫃便對你……”
“等等,您剛說誰?”江寒突然打斷他的話,一雙眼睛瞪得大大地望着他。
邱大夫一怔,皺眉不解:“什麼誰?”
他才問完,江寒卻已經噌地站起身,一拍額頭,興奮地叫道:“我想起來了,是祝揚,我剛剛想到的就是他!”
邱大夫更加不解,眼前的情況,跟那不着調的祝少爺,有什麼關係?
“祝少爺怎麼了?”
問罷,他又忍不住搖頭,心想,這丫頭怎麼還是如此容易一驚一乍。
但江寒卻沒再理會,而是撇下他,呼喊着奔向門檻邊正在與初一低語的沈大人。
“沈大人,我有個大消息!”
……
與此同時,距離落霞鎮外約莫一里地的一處大石頭下,胳膊受傷的馬懷德,也正在與手下說着戰事。
沈大人一出手,他們這邊原本良好的勢頭,便被遏制了。
撞門的十幾人幾乎都傷亡了,後面的人不敢上,他便下了暫時撤退回來修整的命令。
但這一退,很多人心裡都覺得憋屈——前後兩次破門,都只差一點點。
“馬總旗,虎頭寨那幫傢伙肯定連打都沒打便撤了,否則沈黑臉怎麼可能這麼快便在北門現身?!”一個高壯的漢子說着話,還十分不善地瞄了眼,馬懷德身邊站着的牛二根。
“你別看我,我雖跟虎頭寨有往來,卻並不是他們的人,先前我便提醒過馬老大,那二當家趙籌最會算計,不是好拉攏的人。”牛二根哂然說道。
“我知道,這本就在我意料之中,只是我沒想到,沈黑臉竟然蠱惑了百姓來應戰。若非如此,金寶早就把門打開了。”
想起馬金寶,馬懷德神情有些黯然,心中涌起憤恨——那是比馬來富更值得信任的手下,就這樣折損在了他眼前。
“金寶哥他……”馬來富微微哽咽,接着又懊惱道,“就差一點點,我們的人若是能早半刻出現,他們也堵不住那門!”
“這誰算得到!咱們這些好東西藏得深,搬出來總得要時間吧?怪只怪那幫愚民多管閒事,等咱們破了城,一定要將他們碎屍萬段,給死了的兄弟們報仇!”
高壯漢子身上的戾氣驟然大盛,惹得牛二根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而馬來富掃了眼滿地亂坐的傷員,小心翼翼地問道:“老大,咱們還要再進攻嗎?聲勢已經夠大了,就算沒進鎮,應該也夠了吧?”
聞言,牛二根蹙了蹙眉,有些緊張地看向馬懷德。
他之所以跟在馬懷德這邊,就是想殺進鎮去,殺了江寒和沈黑臉,給曾啓報仇,若是他們就此退縮,這仇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他道:“要是現在就退了,沈黑臉不僅不會有事,氣勢還會更強——退敵有功,鎮民們肯定更擁戴他。”
“馬來富,不是老子說你,你就是個孬種,咱們的弩箭還有三車,就算沈黑臉來了也沒用,他們只有石頭。咱們的內部消息不是說了,巡檢司每個弓兵的配箭數量,不足一百支嗎,你怕個逑?!”壯漢也道。
馬來富瞄了眼沉默不語的馬懷德,囁嚅了一句:“我只是覺得,咱們原本也沒準備與他們決一死戰,實在沒有必要再打……”
“什麼沒必要?你快莫說這種喪氣話,眼看就要成功了,何老大在青河邊牽制了大批弓兵,只要咱們能破門,那些愚民哪會是咱們的對手?!”
馬懷德眼珠往馬來富身上一瞟,冷冷地說道:“爲了這扇門,金寶跟鎮上埋伏的幾十兄弟都犧牲了,眼下勢頭在咱們這邊,沒必要漲他人士氣。”
牛二根鬆了一口氣,立即附和:“正是如此。沈黑臉就是隻紙老虎,若當真厲害,還會摸不清你們的底細,被動挨打嗎?來富大哥,你好歹也是馬老大身邊第一號人,小家子氣可不好。”
牛二根這席話正對高壯漢子的胃口。
他輕蔑地看了馬來富一眼,說道:“你這麼怕沈黑臉,莫不是第二個內奸吧?!說起來,那姓陸的是你領回山的呢……”
眼見壯漢的話越扯越遠,馬懷德不悅地出聲:“好了,來富跟了我多年,是不是內奸我最清楚,你小子莫再胡言亂語。”
他負手望着穩穩矗立在黑夜中的高大城牆,眼中厲芒一閃,吩咐馬來富:“將咱們蓋箭的氈料拿來,那玩意結實,幾隻普通箭可射不破它。”然後陡然拔高聲音,對周遭衆賊道,“傳令下去,一刻鐘後,重新進攻,這次務必要把鎮門拿下。”
……
城樓上,沈大人詫異地看着興奮莫名的江寒,問道:“什麼大消息?”
“火攻要用的油,我知道哪裡有很多。”
“哪有?”
“黃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