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冤枉,實在是冤枉啊!您別聽他胡說八道,他這是胡攪蠻纏,想推脫罪責,大人,您可不能被他矇蔽啊……”
黃有能急得滿頭大汗,他已經顧不得沈大人三十板子的警告,連連磕頭喊冤。
跪在他邊上的跟班們,也跟着磕頭一起喊冤。
一時間,整個大堂都是喊冤聲,好似他們真的有滔天冤屈一般。
“啪!”
這次不是驚堂木響,而是令牌落地聲。
“拉出去,三十板子!”
“大人,冤枉啊,冤枉啊!——大人,您這不公平,爲何他二人都插了嘴,您卻只打我一人?”
只是他的喊冤聲毫無用處。
當頭站着的兩位手持殺威棒的弓兵,見令牌落地,即刻上前拖起他就往外走。
不一會,就傳來了他殺豬般地叫喊聲。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他又被拖了回來。
顯然那些弓兵們雖執行了命令,手下卻也留了情。
黃有能屁股上雖見了血,一落地卻又開始喊冤。
“冤枉?本官問你們,此人可是,在碼頭賣包子?”沈大人厲眼掃向地下跪着的衆人。
“是!”徐吉陽與江寒回答道。
黃有能與他的跟班們都縮着脖子,而徐吉陽邊上那多餘的人更是快將頭縮進地裡去了。
他也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倒黴!
他只不過是聽了大哥的話,做了一個跟班的本份,幫着去攪了攪渾水。
結果好處有沒有不知道,大哥卻先跑了,就剩他一個後知後覺地攪到衙門來了。
“你等,爲何不許她賣?”
“我,我們沒,沒不許他賣……”
“你等爲何,強行收她銀子?”
“大人,我們沒收……”
“別想狡辯,你親口說的,二兩銀子!”江寒高聲蓋過黃有能,對着沈大人磕了個頭,又道:“大人,經過剛纔的問答,事實已經很清楚了!小的,請求大人爲小的做主,重重懲罰這賊人,讓這賊人賠償我財產上身體上精神上的損失!”
她稍一停頓,又急忙補充道:“還有,還有誤工費!”
沈大人緩緩點頭,道:“若屬實,允你之請!”
“大人,我們沒收她銀子啊!我們是冤枉的,你看看我,這都是她打的啊!”
“你狡辯也沒用,大人的眼睛雪亮,你們作惡多端,早就在落霞鎮上人人喊打了!”
“大人,小的,也請求您正本清源,整頓碼頭的惡霸歪風!”
堂下三人的聲音此起彼伏地響起,大堂立即又變成了菜市場,其他人都不知道該聽哪句。
“啪!”地一聲,堂下一靜,沈大人沉聲說道:“此事,本官已瞭然,雖,各有緣由,你等,聚衆鬧事之行爲,不可縱容!現下,全部收監!”
下面跪着的人聞聽此言,都大驚失色,異口同聲地喊道:“大人,冤枉啊!”
“冤枉與否,本官自有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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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堂後,沈大人書房內。
“還別說,這小二,還真是你的福星啊!上次的事多虧了她,這次你正準備弄那黃三,她又給你遞了把刀。”呂同搖頭失笑道。
“喜歡惹閒事。”沈大人犀利迴應道。
“這樣的閒事我倒希望他多惹幾宗!比較起來,小竹易妝砸了黃三的暗場子,初一暗中將他打下橋,都沒有這小二今天辦的這事到位!更別說,他還給你想了個查檢的藉口!”
“無用藉口。”沈大人不以爲然道。
“怎麼無用?就以懷疑他與山賊有財物糾葛爲由,將他抓來好了!”
“他的財物,在誰口袋,縣衙之人比你我清楚。”
呂同撇撇嘴,說道:“抓他不行,就狠敲他一筆,反正你現在缺錢養人!”
沈大人不置可否地勾了勾脣角。
“初一,查下那江……”
沈大人突然發現自己即便知道那人女扮男裝的秘密,卻並不知道那人叫什麼。
“江寒!”初一立刻接話,順便將自己知道的也一併稟報了,“家住竹牌巷。他爹原來靠走鏢爲生,在碼頭上也挺有名,近半年前被山賊打成重傷,瘸了腿。他師兄是趙捕快的手下,上次搶人時與我交過手,功夫一般。”
“趙捕快?那這小二算不算拆了趙捕快的臺?黃三可是趙捕快要保的人……”
“李捕頭,要保之人!”
“趙捕快趙世雄,在縣衙很有些地位,能力和人緣都不錯,在陳縣令面前也有幾分臉面。人也算忠厚聽令,凡事以李捕頭爲先,否則這麼多年李捕頭早該就容不下他了!”初一替沈大人解釋道。
“這人倒是有點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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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月姐又惹麻煩啦!”劉小妹衝進自家院子,彆彆扭扭地喊道。
她在藥鋪聽到消息時,本不想回來通知她孃的,捱到近午時,想到上次那惹禍精幫了自己和哥哥,最後還是回來了。
“怎麼回事?她又在茶館跟人打架了?”劉大嬸拎着飯勺子從廚房跑了出來,緊張地問道。
“不是在茶館,是在碼頭。說是跟碼頭的惡霸地痞打起來了。”
“什麼?她怎會跑去碼頭?人可有事?快,快去縣衙找你哥!我先去跟你江大伯說一聲,萬一……別連最後一面都見不着……”劉大嬸聽到惡霸兩字,就亂了章法,語無倫次起來。
“娘,沒有死人!”
“啊,沒死人,那就好,那就好!這丫頭就是不讓人省心……”
“都被抓到巡檢班房去了!”
“什麼?又進了班房?”劉大嬸原本焦急的面孔,迅速黑沉。
只聽她咬牙切齒地說道:“那就讓她在班房裡多待兩天,讓她好好長長記性!”
劉家的母女倆聽到消息後是如此反應,茶館裡的三人得到消息後,也正在商量對策。
宋耀祖是最高興的,他沒想到這趕走江寒的機會來得如此突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掌櫃的,這就是個惹事精,您千萬別再心軟了!您看他來了半個多月,惹出了多少事?現在不僅得罪了碼頭惡霸,還把自己送進了班房!”
“……”
王掌櫃想着,江寒這人雖然常常喜歡無理攪三分,又容易驕傲自滿自吹自擂,但也不是沒有好處,神色間還在猶豫不決。
宋耀祖察言觀色,又加了一把火:“掌櫃的,您還猶豫什麼?這次是惡霸,下次搞不好就是山賊了!您再讓他幹下去,早晚有一天,咱這茶館都保不住了!”
“可是……徐先生如何看?”
“江家小哥,人油滑,膽子大。若能踏實安心,倒也尚可。只可惜他慾念太甚,貪心太過……小老兒先前,好心提點與他,他竟視作耳旁風!此事,實則爲其自食惡果!”
沒想到常做背景板的徐先生,聽他問話,居然摸着鬍鬚,搖頭晃腦地評價了這麼長一段。
也就是這一段文縐縐的評價,使得王掌櫃終於下了辭退的決心。
而蹲在班房裡的江寒,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人已這樣輕輕鬆鬆地將她丟到一邊。
此時,她正透過班房門上的柵格窗,頻頻往外瞧,期盼着劉大康立即出現在眼前,又擔心王掌櫃因爲她曠工將剩餘的八十文,全都扣沒。
就在她望眼欲穿時,門口終於走來了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