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從不會去回想過去的一切,這一萬年以來,他早早便習慣了一個人,他從不會覺得孤獨,因爲當他知道至親也不能相信的那一刻起,他便不再需要任何人,這世上除了九之最,再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值得他去牽掛,在意,他可以爲所欲爲,肆意,不爲任何人怒,卻也不爲任何人喜。
直到遇見折火。
她一生的光芒,彷彿都照映在他身上,抹去了他周遭的陰暗,爲他照亮了一切。
她對自己那樣好。
這世上再不會有比折火更好的人。
於是,這一刻,越來越靠近他的人兒的這一刻,每一步,腦海裡都在回放着他與折火從相遇至今的每一幕,一個萬年以來都活似冰川的洛輕寒,體會着這一幕幕的酸甜苦辣。
也是那時候,他才終於意識過來,他是活生生的。
並沒有冷冷清清的過這一生,他活得這樣好,因爲折火。
推開了大殿的門,淒冷的寒風灌進去,裡面空無一人。
大殿上還點了數十排紅燭,似乎是點了徹夜的,蠟液沿着圓柱形的紅燭淌落而下,凝固在金色的燈盞上,饒是白日裡頭,燭光依舊溫暖照亮人心,但被冷風灌進來,又冷不丁吹熄了一小片,燭光在冷風口下明明晃晃忽隱忽現,隨時要被吞噬。
洛輕寒微微蹙了眉,走出了大殿,徑自朝折火的院落走去。
院子門口不知何時被掛上了兩隻非常可愛的魚嘴燈籠,燈籠上頭沾滿了雪花,被風一吹,搖搖晃晃的,雪花抖落下來不少。
門檐上還斜插着一隻被風吹斷了線條的小風箏,洛輕寒看了一眼,將其取下來,輕輕拂去了上面的霜雪。
這該是小筍兒的玩具。
洛輕寒進了院子,一夜過去,院落又被一層積雪覆蓋,他想着,等他和火兒成了婚,有空了便回到這裡,把滿院子都種滿了昔年的植物,讓院子裡都充滿了活氣。
折火的房門緊閉,像是一個害羞的待嫁的姑娘,等待着夫君的到來。
但這顯然不會是折火的想法,他的折火啊,又害羞又驕傲,他想極了她望着自己眉眼彎彎的模樣,是溫軟的,清冽的,盛着愛意的。
他說他很快來娶她的時候,她親着他,無聲勝有聲。
而此時此刻,他履行了對自己對她的承諾,他來娶她了。
他一定能想象得到,推開門以後,他的折火穿着他親自爲她準備的嫁衣,折火爲了他而穿上嫁衣,折火會披着紅蓋頭,坐在牀邊,安安靜靜地等他來娶她。
又或許折火身邊會有好奇張望的小筍兒,小傢伙會忍不住偷偷掀開孃親的紅蓋頭,問孃親這是什麼,那麼一定是他來回答,這是孃親爲爹爹披上的紅蓋頭,要爹爹親手來揭開的。
洛輕寒輕輕推開了門,屋裡的暖爐氣流迎面而來,和灌進來的冷風相撞,又轉瞬流逝在空氣之中。
房間裡,點着兩盞紅燭,梳妝檯前,坐着一個人,她穿着嫁衣,披着紅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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