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娘的話讓一衆黑衣人面面相覷,都被搞糊塗了,不知道該怎麼接,只好一個個沉默不語,低着頭垂手而立。
見自己驚才絕豔的推理冷了場,胡魅影乾咳了兩聲,掩飾一下尷尬,緩緩解釋道,
“既然周圍都沒有什麼痕跡,那他肯定不會往其他方向逃走的,而前面的路更不可能,他現在逃跑的方向就只剩下了一處!”
“老闆娘,你是說那小子朝着我們進山的來路上跑了?!”
聽到這裡,黑衣人終於明白過來,很是吃驚的接話道。
胡魅影說完話就已向來路上掠去,遠遠的只飄過來一段話,
“哼,那小子滑溜的很,居然連容貌都能改變。要不是受到孟大小姐事件的牽連,我還確定不了他的身份,你們都給我機靈點,這次說什麼也不能再讓他給跑了!”
船形山山腳邊有一片樹林,正是趙斌下了驢車謊稱要去方便的那個樹林,樹林中的某棵樹旁,栓着一匹黃驃馬,正在啃食着地上還帶着點雨水、霧水和露水混雜而成的青草,悠然愜意,尾巴甩來甩去的很是自在。
一陣腳步聲“沙沙”而來,打破了夜幕初降的寧靜,黃驃馬停下了咀嚼的動作,側耳凝聽,發現聲音漸漸變大,竟是衝着自己的方向而來,不由長嘶一聲,顯得有些暴躁。
“殿下,到了。馬就在這裡,我們只要騎上它,相信那些刺客暫時還追不上我們,等到了書院,見着了皇上,那些護衛們都在,安全方面便不會出什麼問題了!”
楊宗寶率先來到馬旁,解下繮繩,一邊等着二皇子,一邊說道。
“什麼,父皇來了嶽麓書院?難道周院士前段時間劃爲禁區的醫務室裡,住的是父皇!”
趙斌或者說現在應該叫趙彬,剛剛趕到,還未來得及喘口氣,便聽到了真宗來湘這個重磅炸彈一般的消息,頓時驚的目瞪口呆。
楊宗寶點點頭,將其扶上了馬背,
“不錯,在江陵的時候,我們遇到了刺殺,皇上受到了驚嚇,到了書院病情突然加重以致吐血,情急之下只得在醫務室裡暫住!”
“什麼!那父皇現在怎麼樣了?”
知道真宗的身體一直不是很好,趙彬立馬神色急切的問了一句,雖然其人膽子很小,但孝心還是可嘉的,也不枉真宗對這個兒子這麼上心了。
“殿下放心,皇上無事。楊御醫的兄長正好在長沙開醫館,他是位隱世的名醫,經過他的施針,皇上的龍體已然無恙,只不過目前仍在醫務室調養,暫時並未打算離開。”
楊宗寶翻身上馬,坐在趙彬的後面,同時簡要的說了下皇帝的情況,安定着這位二皇子焦急的心情。
“小心!”
然而就在他拍馬準備馳往書院之際,樹林中忽然閃過一道金光,隨後破風聲才緊跟着傳了過來,他一把拉過趙斌,飛速跳落馬後,黃驃馬卻是悲嘶一聲,轟然倒地。
趙彬本就膽小,見狀更是嚇得心裡直抽抽,若不是有楊宗寶在旁拉了一把,自己就算不被暗器所傷,也必然會被這匹高頭大馬給壓的筋斷骨折,悲慘不已。
楊宗寶則死死的將趙彬護在了身後,長槍倒提在手,這才細細打量起來,發現那暗器竟是一支黃金打造而成的髮釵。
髮釵本是女子盤頭裝飾所用,可惜黃驃馬並沒有那長如雲瀑的一頭秀髮,於是那支金釵自然就直接插進了它的腦袋之中,可悲的它當場斃命,再也不能在廣闊的大路任意馳騁,縱橫颯踏。
“咯咯咯咯!”
一襲紅影至,柔情似水意,身影未現,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卻已傳出,老闆娘踩着一溜樹枝飄然而來,望向趙彬的方向,發現多了一個人,頗覺意外,
“喲,竟然還多了個幫手,看來你的運氣倒是挺不錯的嘛!”
楊宗寶剛要說話,躲在其身後的趙彬卻已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向着對面的玉人哭訴道,
“你們爲什麼一定要苦苦相逼呢?我本就無意於那個位置,大哥要的話,他坐就是了。我只想找個地方安安靜靜的過完一生,難道這都是一種奢求嗎?”
就在這時,黑衣衆人也是相繼趕到,老闆娘聽了騷年天真到傻的話,一時間竟被逗樂了,
“咯咯,小子,你這想法確實不錯,可惜啊,能決定那個位子最後歸屬的,不是你,也不是主子,而是上面那位,所以你若不死,主子心裡可是會不安的。不過你可真夠機靈的,一路躲過了這麼多次的追殺,我挺佩服你的,都有些捨不得殺你了!”
“真的嗎?那在下就多謝姑娘不殺之恩,有生之年必避世隱居,永遠不再出現在衆人的視野之中。”
聽到這裡,趙彬眼睛一亮,竟是把老闆娘的玩笑當成了真話,還很鄭重的鞠躬表示感謝。
“咯咯,你可真逗!我是不想殺你,可是我不得不殺你,因爲放走了你,主子一旦發起火來,死的可能就是我,所以爲了我的性命着想,你必須死!”
胡魅影再次笑了幾聲,然後臉色瞬變,陰沉的彷彿能滴下水來貼地衝向了趙彬,人未至,幾枚繡花針已是激射而來。
“叮叮叮叮!”
楊宗寶則舞着槍花,將周圍遮擋的密不透風,槍針碰撞間發出一連串清脆的響動,甚至都能借助上了黑影的夜色看到一溜的火花閃現。
胡魅影則早已料到了暗器的試探不可能輕易建功,毫不猶豫的掠到楊宗寶身前,兩袖紅袍向對方罩了過去。
“來得好!”
楊宗寶大喝一聲,理都不理映到眼前的滾滾紅袍,左掌用力一推,鑌鐵長槍好似一條蛟龍般電射而出,直取老闆娘的面門。
正所謂一寸長一寸強,胡魅影眼看着鼓脹的紅袍還未建功,自己就要被一槍戳個對穿,立馬飄身急退,腳尖點地後便又朝前掠來,嘴裡再次發出讓人春心蕩漾的笑聲,
“咯咯,我說小哥,你這模樣長得倒是挺俊,下起手來卻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你那根鐵槍又粗又長,人家這櫻桃小口的,可是吞不下去啊。不如你把槍放下,姐姐陪你好好玩玩怎麼樣?”
“**,去死!”
楊宗寶正值十八九歲青春萌動的騷年期,聞言不由惱羞成怒,槍尖閃出點點寒芒,越發顯得凌厲。
胡魅影即便身法上靈巧些,一時半會也是找不到好的機會迅速拿下他,至於撇開他去擊殺趙彬,更是不可能的事,於是場面上看起來,兩人倒是將遇良才,棋逢對手。
可是樹林中並非只有他們倆,那個黑衣人的頭目很快便加入了戰團,而其他的黑衣殺手也是在旁虎視眈眈,瞅準機會準備隨時對趙彬發出致命的一擊。
如此一來,楊宗寶既要面對二人的夾攻,又要顧及二皇子的安危,情勢一下子就急轉直下,變得岌岌可危起來。
夜色漸黑,然而天雖不下雨,空中的雲彩卻並未完全消散,恰巧遮住了初生的月華,令得大地之上的光線有些黯淡。
而山林中由於迷霧漸濃的關係,能見度更加的低,說對面五米便看不見人,也是絲毫不誇張的情景。
不過打鬥中的幾人自有內力在身,目力較之常人殊爲特異,此刻竟是絲毫不受影響,酣戰不休。
不行,再這樣下去,我自己身死事小,殿下怕是也會慘遭毒手,看來只有出絕招了!
雖說年歲不大,但楊宗寶也是久經戰陣,對目前的局勢一判斷,心下不免擔憂,於是舞着槍花,邊咬着牙做了個決定,槍法忽然爲之一頓,慢了半拍。
好機會!
胡魅影一見對方露出的這一絲破綻,頓時眼前一亮,來不及多想,一掌便拍了出去。
“老闆娘,小心,是暴雨梨花槍!”
黑衣人頭目卻是心下大駭,看樣子對這招十分的熟悉,急忙大聲提醒着,手中的鐵爪也是拍了出去。
如此機會,楊宗寶又豈會放過,只見他眼神一凝,側身避開了要害部位,手中的長槍幻出點點寒芒,真如暴雨一般襲向對面的兩人。
胡魅影這時才變了臉色,她的右掌已是印在了楊宗寶的身上,此刻想要抽身而退又談何容易,只得憑着左邊的一隻肉掌拼命抵擋,避免自己被戳成個馬蜂窩。
好在這時候黑衣人頭目趕到,替她分擔了一部分的攻擊,才使得她倖免於難,即便這樣,其左邊的袍袖也已經碎成破布,手臂上鮮血淋漓,止不住的顫抖。
相比起她,黑衣人則悽慘了許多,蒙面的黑巾不僅被挑飛,臉上更是被劃出一道長長的血口,一時血流滿面。
如果說這只是皮外傷的話,那肩窩處的血洞則顯得很是觸目驚心,不停的往外冒着血,整條手臂都失去了知覺,手上的鐵爪早已不知所蹤,這種情況若是不及早就醫,不僅右臂不保,能不能活下來還是個問題。
反觀這面,楊宗寶以槍杵地,卻還是支撐不住,半跪着連噴兩口鮮血,老闆娘的掌力可不是吃素的,差一點將他的心脈震斷,虧得他身體強勁,異於常人,也是受了很重的內傷。
這次的誘敵最終拼成了個兩敗俱傷,楊宗寶卻絲毫沒有關注自己的傷勢,而是直直的望向對面的黑衣人頭目,沉聲道,
“果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