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多謝……,呃,湘雲啊,得饒人處且饒人,他們每天守衛宮門也不容易,總有犯錯的時候,你爲什麼要把他們往死路上逼呢?”
見某腐點頭答應,王安石心中一塊大石落地,剛準備誇她兩句,洗洗一琢磨,卻發覺不是那麼回事,這話裡的意思居然和自己的意願截然相反,心不禁再次揪了起來。
而知道了湘雲話中的意思,侍衛們也是心喪若死,其中一個侍衛突然一咬牙,靠在宗澤的耳邊嘀咕道,
“宗哥,這丫頭不想讓我們活,我們就讓她死!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與其這樣窩囊的死掉,不如殺了她墊背,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待會我就動手,到時候罪名我一個人全扛了,宗哥,我家那娃就拜託你照顧了!”
“段虎,讓我來吧,我孤身一人,死了也沒牽掛!”
“讓我來吧,我年紀最大,也活夠了!”
“讓我來!”
其他的侍衛一聽,眼睛變得通紅一片,爭搶着這個動手的名額,頗有荊軻刺秦王,兩條毛腿肩上扛的悲壯。
“胡鬧,你們夠了,都給我冷靜下來!”
宗澤看着一個個義憤填膺的兄弟,大喝一聲訓斥道,
“此事由我而起,當然是我一力承當,你們誰都不許鬧事,不然我宗澤九泉之下也不會認你們這個兄弟!”
他的聲音足夠洪亮,至少正在講話的湘雲和王安石也停下了交談,扭頭朝旁邊望來。
宗澤絲毫不怵,走近湘雲面前,半跪在地,
“孟大小姐,將你誤認成擅闖宮禁的歹人,是在下一人之錯,認殺認剮悉聽尊便。只是我這幫兄弟並非有意冒犯,孟大小姐大人有大量,還請放過他們!”
“宗哥!”
侍衛們瞬間羣情激動,他們還從沒見過宗澤如此求過人,如今爲了他們這些兄弟的性命,竟然半跪在地,低下了高貴的頭顱。
這樣的場景,讓他們如何不感動,又如何不憤怒,此時看向某腐的眼神,透出一股股殺氣,彷彿在下一秒就要上前將其撕的粉碎一般。
我去,你們要不要這麼煽情?我話剛說到一半,你們怎麼都喜歡斷章取義的呢?這不是明擺着把我往壞人的路上逼嘛,不行,我得把我的角色給強行洗白,不然的話,說不定待會就會被這些失去理智的大頭兵給直接剁成肉醬了吧!
湘雲感受着那猶如實質般的殺氣,心裡直抽抽,趕緊將宗澤給扶了起來,
“王叔叔,宗將軍,你們都誤會我了,不是你們想的那個樣子。其實在看到你們出糗的樣子時,我心裡就已經樂開了花,早就不記恨你們了!”
“哦,湘雲,你這樣一說,老夫倒更是糊塗了。你既然決定把此事揭過,爲何又要告知皇上?”
王安石聽的雲裡霧裡,不僅沒有搞明白,反而漸有眩暈之感。
湘雲奇怪的看了這位右相一眼,很納悶以他的情商是如何混到如今的位置上來的,只好耐心的解釋道,
“王叔叔,你覺得宮門口鬧出這麼大的事情,皇帝老伯可能不知道嗎?”
我怎麼把這事給忽略了!此女心性機敏,聰慧有加,難怪半年時間就能創出瀟湘館偌大的名氣,絕非運氣使然。可嘆老夫爲官十餘載,竟還不如一個女娃思慮周祥,真是,真是令人汗顏啊!
湘雲只說了一句話,王安石瞬間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當即補充道,
“湘雲的意思老夫明白了,既然皇上已經知道,再隱瞞下去便是犯了欺君之罪,不如如實告知,然後求其寬恕纔是上策。”
“對,我想說的就是這樣,王叔叔果然聰明,不愧是一國首輔,嘻嘻!”
某腐小雞啄米般的接連點頭,總算是讓這幫榆木腦袋的侍衛們收斂了自身的殺氣,很是尷尬的愣在了原地。
王安石則是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老夫做這右相的位置倒是做淤了,腦袋都沒有你一個姑娘家想的周全。若是你剛纔聽從老夫的建議進宮面聖,怕是不僅救不了宗澤等人,自己還會搭進去吧,老夫慚愧,本想救人,卻變成了害人!”
“王叔叔太過謙了,只是這些兵哥哥反應太過強烈,嚇的人家小心臟撲騰撲騰直跳,到現在還沒緩過來呢!”
恢復了心情的湘雲難得謙虛了一回,便又開始調戲起了宗澤等人。
宗澤一臉的囧色,半晌纔不好意思的撓着頭,
“那個,事關身家性命,在下等人一時情急,如有冒犯之處,還請孟大小姐海涵,這次的事情多謝不罪之恩。不管皇上如何處置我等,我等都一力擔之,絕不怨恨於你!”
“放心吧,皇帝老伯很好說話的,而且我也被你們的兄弟之情所感動,會替你們求情的,嘻嘻!”
“好,老夫這就陪你再進宮一趟,同去求情!”
見湘雲很有把握的樣子,王安石記起坊間的傳聞,真宗皇帝確實非常喜歡這個丫頭,便決定和她一同覲見,爲宗澤等人盡一份力。
因爲是三個人,湘雲便步行入內,王安石只得讓轎伕們等在宮門口,自己則邁開老腿跟在後面,不一會兒就氣喘吁吁了。
不過所有人都沒有注意的是,在那站閒的吃瓜羣衆中,有一個躲藏在別人背後的男人,此刻的眼裡露出了惶恐的目光,急匆匆的離去了。
若是湘雲看到此人相貌的話,一定會大吃一驚,因爲他就是當初綁架自己而隻身逃脫的張家三兄弟老大,張俊。
有王安石引路,某腐倒是不用到處問人,不過相比起外面的熱鬧,皇宮大內則冷清了許多,偶爾看見一兩個宮女太監,也是低着頭,急匆匆的趕路,沉默的一言不發。
“氣氛好壓抑啊,他們這個樣子不難受嗎?皇帝老伯怎麼住在這種地方,本來身體就不好,長時間再待在這陰森森的環境中,豈不是要被憋屈死?”
湘雲撅着嘴自言自語着,十分不喜歡宮中的氛圍。
王安石一聽這話嚇了一跳,趕緊打斷道,
“湘雲還請慎言,這裡是皇宮大內,規矩森嚴,不比外面的菜市場,說錯一句話都有性命之憂,切記!”
“哦,知道了!”
某腐隨口回了一句,不過那漫不經心的神情卻是半點都沒聽進去的樣子,看的王安石一陣無語。
“皇上,皇上,孟,孟家小姐來京城了!”
老太監劉善堂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快步行進了文德殿之中,滿臉的激動之色,也不知道他激動個啥。
倒是坐在龍椅上正批閱奏摺的真宗聞言甚是激動,原本已經和孟軻夫婦說好,給她一個平靜的生活,即便再是思念,也並沒有下旨召見,只在暗地裡默然嘆息。
沒想到這丫頭此時竟然出現在京城,想來是自己跑來的!趙恆思及此處,內心欣慰不已,撐着椅子上的龍頭,用力的站起身來道,
“是湘兒來了嗎?真是好久不見了,朕也挺想她的,她現在人在哪,咳咳?”
“皇上還請保重龍體要緊,孟家小姐已經往文德殿這邊來了。”
劉善堂見皇上又開始不停的咳嗽,急忙上前將其扶住.
真宗倒是沒有顧及,大踏步的往門口而去,他知道自己早已經病入膏肓,多活一天都是賺的,保不保重的也沒什麼關係,還不如趁現在精神點,多看女兒兩眼纔是正事。
“皇帝老伯,你在哪裡啊?湘兒來看你了!”
剛走到門口,湘雲那熟悉的嗓音就傳到了耳朵裡,趙恆笑了笑,在這深宮大內,敢這麼肆無忌憚大聲嚷嚷的,除了他,這親身閨女算是頭一個了。
“哈哈,湘兒,多遠的就聽見你的聲音了。來,給朕看看,瘦了沒有?”
轉念之間,三道身影就出現在廊道間,真宗笑着迎上前,看起來確實是想念至極。
湘雲疾步跑上前,甜甜一笑,雖有賣萌之嫌,卻也看得出是發自內心的開心,
“皇帝老伯,我好想你!”
“嗯,好,來了就好!”
趙恆老懷欣慰的看着眼前的丫頭,越看越是喜歡,此時他完全沒有了皇帝的架子,只是像個苦等女兒回家的老父親,終於盼到了記憶裡的那個身影,一顆心落了地。
然而,在下一刻,注意到某腐十分悽慘的模樣和臉上的淚痕,真宗大感意外,疑惑的問道,
“湘兒,你這是怎麼了?難道路上遇到土匪打劫了,怎麼搞的這麼狼狽啊?”
“唉,一言難盡啊……”
提到這事,湘雲就是一臉的憋屈,於是將宮門口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複述了一遍,聽的真宗是勃然大怒,大喝道,
“大膽,連朕的御賜金牌都不認得,還敢胡亂抓人,一個個眼都瞎了嗎?周桐,那個什麼宗澤是你的部下,你去把人給朕帶來,朕要好好問問他,到底有幾個腦袋給朕砍!”
“遵命!”
對於這個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侍衛統領,周桐一直很看好他,只是面對皇上的怒火,他也只能在內心表示一下惋惜,面上則絲毫不變的抱拳,準備邁步而去。
“周統領請稍待片刻!”
就在這時,王安石叫住了他,對着真宗躬身行禮,
“皇上請息怒,宗統領也是爲了守衛皇宮的安全,這才犯了大錯,希望皇上看在他多年勤懇的份上,從輕發落!”
“哼,從輕發落?朕的金牌成了僞造的,朕的女…忘年好友差點被抓進了大理寺,你讓朕從輕發落?咳咳,要是沒有你從旁經過,湘兒豈不是要死在刑部大牢裡面,朕怎麼可能輕饒了他!”
誰知王安石不勸還好,一勸猶如是點燃了炸藥包一般,將趙恆的怒火全給炸了出來,大聲呵斥着,嚇得王安石直接跪倒在地,不住的說着‘臣有罪’的經典口頭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