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召開了新入隊員的見面會。一大早黑雪和其他人就被叫到了道場。
黑雪和總司、一君等衆人端正的坐在兩側,只有總司坐得隨意,還滿不在乎地和旁邊的龍之介搭話。近藤、土方、山南領着七八個留着月代頭的武士進來,其中只有一人留着前發,就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一般來說,武士到了二十歲成年之後就會把前發剪掉,而一般百姓就比較隨意隨意了。譬如土方歲三,他是二十歲才加入試衛館,在此之前,家裡是開藥館的自己則邊學劍術邊賣小貨。所以嚴格來說他現在的髮型不是武士的月代頭,他的額發中分,露出光潔寬闊的額頭和高挺的鼻樑,飄逸柔順的長髮服帖的梳在腦後,是十分符合劍術美男子的髮型。
至於總司,從小到大,髮型似乎都沒有什麼改變,他總是率性而活,從來沒有在意過這種小事。黑雪還記得以前有好幾次他的前髮長的遮住了眼睛,還要她幫忙修剪。
到了十七歲,他的頭髮已經長到腰間了,褐發在光線下呈現出陽光般柔和美好的色彩,遠遠看上去就像畫卷中的娉婷美人,這是她曾經對總司開玩笑的說法。而在壬生村再見到二十一歲的總司時,他已經剪去了長髮,只有幾縷披肩的髮絲映襯着修長有致的脖頸,像是叛逆的美少年。他的父親是奧州藩的家臣,可惜英年早逝,總司對於武士似乎保持着不羈的態度。
一君這個流浪劍客的髮型更是隨意了,只是他打理的不錯,只是不聽話的幾縷頭髮有時候會翹起,後面的長髮用白髮帶扎的整整齊齊,一絲不苟。但或許是常年流落在外的原因,髮質很不好。
原田是個很有韻味的男子,頭髮也打理的很好,帶着一種成熟的魅力和英氣。平助的髮型倒是和總司以前的有些像,活像一個活潑的大男孩。新八的頭髮剪的很短,頭上扎着方巾更是讓短髮如針一樣立了起來。近藤和井上都是標準的月代頭,近藤想成爲武士的願望是很強烈。
還真是有個性的一羣人……至於黑雪的髮型,多半是和土方差不多的。
“這不是島田嗎?”新八驚喜地和排頭梳着月代頭的粗壯男子打招呼。
“好久不見了,永倉君。”那男子微笑着點點頭,規規矩矩的跪坐在地。
“新八,你認識的人?”土方問道。
“恩,是同在神道無念流修行的夥伴。”新八見到故友顯然很開心。
男子雙手撐着膝蓋,深深的像近藤的方向鞠了一躬。“我叫島田魁,請多指教。”
近藤滿意的點點頭,這些新隊員的底細他們大都是知道的。
終於到那個留着前發的男子介紹了。
“我叫山崎蒸,請多多指教。”他身材瘦小,聲音卻很洪亮,眉眼細長,白麪高鼻,看起來很是精明能幹又誠實可靠的樣子。
山崎蒸長着一張娃娃臉,年紀卻已經三十歲,讓衆人大吃了一驚。
“聽說你是大阪人吧。”近藤對大阪人很敏感,自從長洲藩脫離天皇的統治後就不太平了。
“是的,父親是鍼灸醫生。”山崎蒸伏了伏身。
“這麼說你也會醫術?!”土方一聽就樂了,現在浪士組最缺少的就是醫學人才。
“我記得你的父親是‘赤壁’的鍼灸醫生,在大阪很出名呢。”黑雪有意幫他說點好話,她記得阪本龍馬在大阪的時候有給他父親五郎左衛門看過病。
“哦!山崎君的家境看來很好啊。”近藤聽黑雪這麼一說果然心情大好。
土方則不然,凡事他都顧慮很多。
“哪裡,我只是父親的二兒子,不成氣。”山崎蒸一直嚴肅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謙虛的笑。
近藤似乎對這個耿直的男人很有好感,頻頻點頭。
“下一個。”
“我叫松原忠司,請多多指教!”一個梳着整齊月代頭的壯年男子大聲說道。
這是一個小有名氣的人,接下來的三人是一對三兄弟——谷萬太郎、谷三十郎、谷喬太郎。
至於剩下的兩人中有一個佐佐木愛次郎,長相俊美,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五官端正,透着一股英氣,雖然梳着月代頭,卻絲毫無損他的英姿,今年二十歲。奇特的是,他今早是帶着戀人一起來的,他的戀人是遠近聞名的美人亞久裡。兩人說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還有一個浪人的名字叫做武田觀柳齋。自此,浪士組全員三十六人。
“好了,這就是全員了。”土方和近藤站了起來,其他人也跟着站起來。
“既然你們選擇加入了浪士組,那就再和你們之前的身份地位再無關係,我會一律把你們當做武士對待。”土方掃過衆人,不得不說他的口才和說服能力是極好的,所以今後纔會牢牢的栓住人心。
接下來是劍術的評定,在新德寺的一個別院的小道場裡舉行。浪士組雖然已經起步,但資金還是個大問題,現在急需做些業績出來。
第一場,土方巧妙的安排了新八和島田魁的比試,兩人是同門,武藝不相上下,可新八是獲得神道無念流“免許皆傳”(道場的劍術等級:“切紙”“目錄”“免許皆傳”)的人,島田的胸甲上多受了新八木刀的幾擊,所以輸了。不過島田的實力也在“目錄”之上,絕對是一大助力。
“黑雪,你來做山崎君的對手,總司你做裁判。”土方突然點到她的名字,他還沒見過黑雪的刀法,估計是想趁機摸摸的底。
什麼時候不好,偏偏是滿月這一天啊。
黑雪和山崎二人戴上面罩、胸甲、臂甲等護具,木刀對眼。
“得罪了。”山崎大喝一聲,舉刀衝了過來。他雖屬鏡心明智流,但是早年學過真流棒術,腳下時開時合,變幻莫測,十分敏捷。
黑雪依然是左構的架勢,在還沒有清楚對手的攻擊套路前,她是不打算貿然進攻的。
黑雪遊刃有餘地接下了他來勢洶洶的一擊,退後一步。果然,山崎不打算放過對手“退縮”的契機。
接二連三的攻擊迎面襲來,黑雪連連退後。山崎的實力顯然在“免許皆傳”,不過他有些自信過頭了。
黑雪一腳抵住了後退的步伐,木刀往地上一指,襲向他雙腳中間的空擋。他熟練的步法被這出其不意的一擊突然打亂了,山崎趔趄的往旁邊退了一步。
攻其不備,黑雪捕捉到了這個機會。她一刀準確有力的刺在他腹部最柔軟的部位,山崎吃痛的伏下身來,然後被黑雪最後一刀抵住了後腦勺。
從黑雪扭轉敗局到打敗山崎不過一眨眼的功夫,沒見過她使刀的幾人剛開始都看好山崎,面對黑雪神奇的勝利,一下子都愣住了。
“到此爲止,黑雪勝。”總司十分的平靜,宣判了黑雪的勝利。
黑雪和山崎行過禮後,各自回到座位。他似乎還想不到自己會這麼快就輸了,神情有點呆滯。
“你怎麼看?”土方小聲的問近藤和山南。
“山崎君的劍術是到了‘免許皆傳’的階段,可還是輸給了黑雪君。”山南的目光很獨到,“山崎君應該是在實戰經驗上輸給了黑雪。”
近藤和土方表示了贊同。
“不過黑雪的身份還待進一步瞭解。”這或許是土方對黑雪唯一的顧慮了。
她無聲地笑了笑,繼續默不作聲的觀看接下來的比試。
比賽到了末尾,黑雪突然渾身冰冷,氣血混亂,這顯然是反噬的前兆。可是現在明明還是中午,這時間顯然不對。谷三十郎正和平助打的激烈,大家也都在興頭上,這時候她是不能臨時退場的。
“唔……”黑雪咬牙忍着,光潔的額頭上直冒冷汗,嘴脣也漸漸的失去了血色。
她儘量保持鎮定,可手心已經開始出血了。
“近藤先生,我突然有點事情,先離開了。”黑雪迷迷糊糊間聽見總司的聲音,接着視線裡有人影向她接近。
劍術的比賽是最忌諱打斷的,總司不僅爲她壞了規矩,而且還向近藤撒了謊。近藤不是他最敬愛的人嗎?
黑雪記不得是怎樣被總司拉出道場的。我她沒走幾步,就扶着柱子捂嘴乾嘔了起來。
總司伸手試探黑雪的前額,卻被她避開了。她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現在的情況,面對胡來的總司她一時沒了分寸。
黑雪擦掉嘴角的血,支持起身體仰頭看他,可眼前只有灰濛濛的影子。
“沖田先生請不要自作主張好嗎?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能夠處理好。近藤先生和土方先生現在都很看中浪士組的發展,你應該多爲他們想想纔對吧。”
他陷入了一陣沉默後,突然大力的捏住了黑雪的下巴,溫熱的鼻息噴吐在她冰冷的臉上。
“既然你多管閒事的救了我,我爲什麼不能也對你多管閒事呢?”他高挑尾音,口吻是剋制住的憤怒。
黑雪腳下一軟,跌坐在地上,周圍的一切變得越來越模糊。呼吸像被堵住了一樣,血管裡像是爬滿了毒蛇,她開始大口大口的喘氣,想要吸納新鮮的空氣來緩解壓抑的痛苦。
她不知道現在在總司面前的自己是多麼的蒼白和狼狽,她也不知道他臉上是什麼樣的神情,又在用什麼樣的目光打量自己……
身體突然一輕,緊接着櫻花的香味和久違的溫度將她緊緊包圍,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黑雪忍不住把身體緊緊的依偎上去,這樣似乎好受了一些。
總司感覺到胸口一片沁涼,渾身一僵。懷裡的少年像是一隻受傷的貓,蜷縮着身體往他的懷裡鑽。明明已經五月中旬了,可他的體溫還冷的如同一塊冰。
總司忽然有些心疼,而下一刻,他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了,竟然對這個叫做黑雪或的少年這麼上心,從什麼時候起,自己的情感又開始向無法控制的發展?
接踵而來的疼痛讓黑雪渾身顫抖不止,在視覺、聽覺、嗅覺、語言能力都麻痹了之後,痛覺開始呈幾何倍數擴大。
總司猛然回過神來,現在不是想那些複雜情感的時候……黑雪模糊的感覺到總司抱着她飛快地前行,她又恍惚間想起了沖田宗次郎和花水,以及那個荊棘叢中櫻花樹下天真浪漫的童年,那是在這個血腥的時代裡最美好的光景。她在兩個混亂的時空切換,不知不覺昏睡了過去。
當黑雪被十涑喚醒的時候,總司已經不知去向了。她躺在榻榻米上鋪開的被褥裡,被角還有總司身上的櫻花香。
“雪。”十涑小聲地叫喚,手裡攥着紅色藥水的玻璃瓶。
黑雪明白他的心情,這個少年想要幫她又害怕她會受到傷害。
“……給我吧。”她很累了,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十涑扶着她坐起來,把玻璃瓶的蓋子打開……一瞬間,無比悲傷蒼涼的氣息撲面而來,將她淹沒。血族的血液可以反應出當時的情緒,這就是哥哥當時倒在血泊裡時的心情嗎?
黑雪遏制住了情感,哥哥被黑色樹枝刺穿胸膛的情景在這一刻鮮活了起來,那時她睜大了雙眼,卻被那人牢牢地釘在原地。眼睜睜地看着哥哥的鮮血慢慢地順着那可惡的樹枝,流進她的身體,直到他們都筋疲力盡……長夜的行宮,華麗的大殿,在熊熊燃燒的大火裡化作灰燼。
悲傷在那一瞬間填滿了她的胸膛,幾乎讓她失去了理智。黑雪閉上眼睛,將變若水一飲而盡,把記憶中的悲傷也一同吞入腹中。
“唔——”黑雪努力壓抑着叫囂的靈魂,喉嚨裡像是燃起了熾烈的火。她知道那些羅剎爲什麼會失去理智了,這麼狂暴的力量不是人體可以承受的,就連她的靈魂都感覺到了炙痛。
黑雪抱住自己的身體微微發抖,力量順着血管流遍全身,那是曾經讓她渴望又懼怕的力量。長髮無聲地生長,她露在外面的手臂正浮現出青紅色的血管,密密麻麻。牙齒也在這一刻生長了起來,變成血族象徵性的獠牙。她的眼睛微微泛紅,五感在一瞬間達到巔峰。
窗外棲息的鳥、空中浮動的雲、後院裡枝葉茂密的櫻花樹、庭中院內原田和平助憂愁的表情、近藤的臥室裡土方山南三人在議事、龍之介在服侍芹澤喝酒、總司正在向她的臥室走來……
想看見或不想看見的以及周圍各種各樣細微的聲音,全部無差別的涌入她的大腦,不知道是不是在這安靈製造的軀殼裡待的久了,她感覺自己對那股力量的控制比以前生疏了。
黑雪清晰的聽到,不到三十米的地方,屬於總司的腳步聲在逐漸靠近。
黑雪心中一動,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血液的躁動過了那激烈的勁頭之後慢慢平復下來,凸顯出來的血管和獠牙也漸漸收斂了回去。
她像是衝破枷鎖的困獸,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鮮的空氣。
就在這時,總司拉開了臥室的門。她不知道總司現在看見的自己是多麼的狼狽,孤單地蜷縮在角落,烏黑的長髮披散開來,鋪展在榻榻米上,額角的頭髮被汗水浸溼,黏在臉頰上,臉色還是虛弱的蒼白,沒有一點生氣的血色,只有那雙迷人的雙眸已經恢復了清明。
然後黑雪看見他手裡端着熱騰騰的粥。
黑雪那副小女人般弱不經風的樣子着實讓總司愣了好一會兒,他纔回過神來大步走來,伸手撫摸她的額頭。
黑雪不自然的動了動,視眼前是他潔白修長的脖頸和上下滾動的喉結,擡眼看到他英氣的眉蹙起又舒展。
“燒退了。”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臉頰有點紅,他把粥遞到黑雪的面前,眼睛卻看向別處,“吃了。”
不知道是不是反噬的影響,這樣害羞的總司讓她忽然作怪心理大漲。
她抿嘴笑,裝作很無辜的說:“沖田先生,我纔剛剛恢復過來,恐怕沒有力氣端碗,你餵我吧。”
總司被她的話嗆住了,他總是壞意狹促的臉上有了稚氣的紅暈,給這個潔白的美少年添了一份妖嬈。
“你怎麼這麼麻煩!”他不爽的大聲說道,可還是沒有正視黑雪。
總司嘴裡說着不滿的話,可手上還是幫她舀起了勺子。
黑雪忍不住笑了出來,心裡有了惡作劇的滿足感,“總司先生不看我要怎麼餵我喝粥呢?”
他彆扭的轉過頭來瞄了她一眼,猶豫的伸出一隻手,“喂,我們言和吧。”
黑雪盯着他寬厚的手掌,一時間出了神。那伸來的手是她曾經熟悉的,白裡透紅的掌心裡有着複雜的紋路和厚厚的繭子,就像預示了他多難的命運。
她輕輕地把手放在他的掌心裡,觸摸那厚厚的繭,微笑道:“以後也多多指教了,總司。”
他的眼睛閃過了一道璀璨的光,不由自主的抓緊黑雪我的手,姣好的俊容上露出了難以掩飾的喜悅。那樣純粹的快樂又回到了這個集世間一切毓秀純美的男子身上,這一刻他比陽光還要耀眼,黑雪心裡不禁畏縮了一下。
他沒瞧出黑雪的反應,緊緊抓着不放手,說出一個稚氣的想法:“爲了表現誠意,我們來交換一個秘密吧。”總司從小就認爲交心才能建立情誼,所以他從不輕易向他人打開心扉,一旦打開了,就會付出心血。
他的想法讓黑雪受寵若驚,但他已經拉着她的手問了起來:“上個月也是這個時候,你犯的到底是什麼病?”
他想知道的秘密就是這個?黑雪確實從他的臉上讀出了關切,想了想,斟字酌句的回答他:“是家族遺傳的**病,第一次發病大概是十幾年前,現在已經好了很多……每月不到這個時候是不會有事的。”
他似乎相信了,這反而讓黑雪感到一絲慚愧,因爲她沒有說真話,也不能說。
“你的秘密我知道了,那你想知道我的什麼?”這個天真的大男孩竟然真的開始坦然地面對自己。
她想知道總司什麼呢?自從她想起了以前的事以後,不就打算和他一刀兩斷了麼?
“暫時沒想到,以後再問你吧。”黑雪搖搖頭,抽回手。
總司低了低頭,看起來像是失落的樣子。其實他只是突然意識到少年的手纖細柔軟,不太像是男人的手,關節處雖然有些粗糙,卻完全比不上一個劍士傷痕累累的手。那雙手讓他想起了那個叫做花水的女孩,小時候他總是牽着她的手在田野裡尋找心靈的淨土。
腦海中不斷回想起那柔滑的觸感,總司強行打斷旖旎的想法。
“我來餵你吧。”總司舀了一勺清粥送到黑雪嘴邊。
她吃了一口,阻止總司接下來的動作。
“沖田先生還是我自己來吧。”她端過碗,“你擅自帶我離開應該要向近藤局長說明一下。”
說完黑雪也不理他,自顧自的吃起粥來,總司的手藝還是不怎麼樣,不過沒有什麼奇怪的味道已經謝天謝地了。
當黑雪把空碗給他的時候,他卻仍然沒有離開的意思。
“沖田先生,我要休息了,請回吧。”說完,她悶悶地鑽進了被窩。
他似乎沉默了許久,黑雪聽見了一聲輕輕的嘆息,他才離開。
接下來,血噬的力量再一次躁動了起來,黑雪一直忍受到天明。
安靈說的對,變若水確實可以安撫她體內失控的力量,可是隻有一瓶變若水還遠遠不夠。
幾天後,浪士組全員接到了前往大阪的通知。
“不法浪人的基地遷到了大阪,家茂將軍要我們前去探查。”原田是這麼說的。
這裡的不法浪人多是指長洲浪人,幕府的敵人。
此行大阪,帶頭的是芹澤鴨,隨行的有近藤勇,平間重助,新見錦,齋藤一,沖田總司,永倉新八,山崎蒸,島田魁和黑雪或。
這一天是1863年6月2日,黑雪隱隱感覺到風雨飄搖,前路動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