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757

農曆臘月二十二,京畿昌平縣。

一隊約有一百人的騎兵隊伍自京城方向奔襲而來,天氣寒冷,戰馬和人都吐着白氣兒。

“大人,這大冷的天,幹嘛非要跑到這鳥不拉屎的地兒。”

牛壯搓了搓手,又對着嘴吹了口熱氣捂了捂凍的有些僵硬的臉,小別勝新婚的不止劉鴻漸,牛壯坐在馬上發着牢騷。

“就你話多!”劉鴻漸回頭瞪了一眼牛大棒槌,拍馬至一處高地,朝着湯山莊方向望了望。

“皇上把推廣良種的差事交給本候,自然應當去皇莊視察一番,這湯山莊乃是皇上所掌的五百處皇莊之一,也是離得最近,不去這兒,難道你想去通縣?

老陳,距離那湯山莊還有多遠?”

天地一片白茫茫,微弱的陽光揮灑在雪地之上,刺的眼睛生疼,劉鴻漸擡手擋住陽光向前望了望。

“回大人,由此向北而行翻過一個山坡,再有一刻鐘便到了!”

“走!”

……

京畿昌平縣湯山莊。

昌平縣湯山莊有良田二百頃,合計三千畝,自明英宗天順三年,湯山莊農田便被劃入皇莊,如今已有兩百餘年。

湯山莊共有佃戶一百餘戶,皆屯住在湯山莊邊的一個村落之中,由大內指派的太監、官校統管。

正是隆冬時節,農田休耕,按理說忙碌一整年的佃戶此時應當可以好好歇息一番,可村落中間的廣場之上卻聚集了數百村民,手裡皆扛着鋤頭等農具。

廣場最裡頭一個手執拂塵、頭戴三山帽的太監躺在太師椅上,身後站着數個人高馬大的官校。

“席公公,這六九寒冬大冷的天,也不是農耕時節,爲何讓我等做這毫無意義之事!”

一個扛着鋤頭的老漢把鋤頭撂在一邊,小心翼翼的問道。

“哼!這事兒啊,你們得問問你們的頭兒許百順,咱家體己他許家缺衣少食,特命此人將其小女許玉娘送到咱家府上做丫鬟,還給了他五十斤糧食,也是爲了他好。

誰知這廝非但不領情拒不配合,還把人給藏了起來,咱家搜便了許家也沒能找見人,定是你們這些刁民互相串通合夥把人給藏起來了。

說!那許玉娘到底在誰家!”

這公公口中的許百順,乃是湯山莊諸多佃戶之中的一員,年約三十五六,爲人仗義而得其餘諸佃戶們的擁戴。

其有一女名曰許玉娘,生得有些姿色被湯山莊的鎮守太監看中,要收到府上暖腳,許百順得知了消息便把許玉娘藏了起來。

鎮守太監四處搜尋不着,不僅派人把許百順打了個半死,昨日還召集所有佃戶互相指認,威逼利誘而無果,竟下令讓佃戶們在這寒冬臘月去翻地以作懲罰。

“席公公,小的們真的不知那許玉娘身在何處啊,小的們家裡大多已無餘糧,每日裡都是以草根和着雜糧面做吃食方能勉強度日。

本想着冬日裡不需要耕田,可以少吃些以熬過這個寒冬,如今個個都是餓的有氣無力,哪有氣力去幹這農活?還望公公體諒則個,收回成命吧!”

“是啊公公,哪有寒冬臘月去翻地的,小的們家中都已斷了糧,給俺們留條活路吧!”

……

大多數佃戶都跪在雪地裡向鎮守太監求起了情。

“少在這兒給咱家裝蒜!今兒咱家就把話撂這兒了,咱家一日見不着那許玉娘,你們這些包庇者都得給咱家去耕田。

七日之內若不把這湯山莊的地翻一遍,就甭想有好果子吃!”

鎮守太監負責監視皇莊農田的耕種、糧食的徵集,只要能完成上面徵糧任務。

可以說,在皇莊這一畝三分地兒上,鎮守太監便是諸多佃戶們的天,便是皇莊的土皇帝。

“公公莫要欺人太甚了,公公就不怕俺們去京城告御狀嗎?”

人羣中一個年紀稍輕些的佃戶終於受不了被這般欺壓,忍不住出聲反駁。

“告御狀?哈哈哈哈!就你們這些土鱉,怕是連京城都沒去過吧?真是反了你們了!

來人!把此人給咱家拉出來。”

雖說這些佃戶不可能見到皇上,但如果他們成羣結隊去京城,難免會招致某些官員的注意,真要是被這些官員們捅到皇上那裡,事情就不好辦了。

鎮守太監臉色瞬間冷的下來,身後的官校馬上出來兩人衝入人羣中,把方纔說話的佃戶扭送出來。

“是你要去告咱家的御狀?”鎮守太監聲音尖細,說起話來頗有些陰陽怪氣。

“哼,你這閹狗,沒卵子的閹人,早晚會有人收拾你的!”

這佃戶倒也硬氣,即使被官校押解在手,也不肯下跪討饒。

“你這狗雜種說什麼?”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孝有三無後爲大,身爲太監,最恨的就是別人說他沒卵子。

鎮守太監氣的騰的從太師椅上站了起來,拂塵甩的唰唰響。

“說你是閹人,閹狗!你是聾了嗎?”

這個冬季相比往日更是嚴寒,家中已經沒了糧食度日,餓死也是死,被打死也是死,倒不如死的硬氣些,佃戶彷彿豁出去了。

“你…你…反了天了!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不知道馬王爺有幾隻眼!給咱家打折他的狗腿,咱家倒要看看他如何去告御狀!”

得了命令,兩個官校把佃戶按翻在地,一個官校面容冷酷,手執一根棗木大棒高高揚起,砸在了佃戶的膝蓋上。

“啊——”佃戶發出一聲悲鳴。

一棒打碎了一條腿的膝蓋,手執大棒的官校沒接到鎮守太監的命令,竟然又掄起了大棒打在了另外一條腿的膝蓋上。

佃戶雙腿俱斷,疼的暈倒在雪地上,鮮血瞬時殷紅了雪茫茫的大地

“想告咱家?你們這些賤民大可以去宮裡試試,咱家宮裡可是有人的!”

鎮守太監站起身,看也不看面前暈倒的佃戶,從其身體上跨過去,指着面前跪倒一地噤若寒蟬的佃戶說道。

“哦?不知你說的這個宮裡的人是何人?”

聲音從後方傳來,牛大棒槌和李百達扛着AK撥開人羣,劉鴻漸身着麒麟服,腰配天子劍走到廣場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