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族人避走極北之地,以他們驚人的毅力很快便適應了這裡嚴寒的氣候。他們打獵,開墾農田,往來商貿做的有聲有色。雖然日子比不上中原富庶之地,但是也還算溫馨。
刑族人的城池和中原有很大的不同。他們多以巨石壘砌屋舍,修得如同碉堡一般,高達數丈,如同一根長筍,傲立空中。用巨石築房原因有二,一來極北之地樹木較爲稀少,而石頭卻隨處可見,便於就地取材。其二,木質的房舍不夠厚實,保溫性不夠,不能抵禦嚴寒。
“我們刑族人的王都名叫刑天城。”路上,刑英明侃侃而談,“是爲了紀念偉大的戰神刑天而築。刑族一共有六座大城,統轄五十萬族人,有帶甲之士十萬,個個都是精銳中的精銳。”
衆人大吸涼氣,驚詫不已。五十萬人的刑族人竟然有十萬之衆的軍隊,這便是說每五個人中就有一個兵士,這種比例已經是極其高了。
“我的乖乖!”鼠墾感嘆道,“刑少主,你說你們這麼多的軍隊,人口又不是很多,怎麼養活的起啊?難道你們刑族人都不用吃飯的麼?”
刑英明自然知他說的是玩笑話,也不在意,說的,“咱們刑族人尚武,無論男女自幼習武,是以咱們可謂是全民皆兵。而咱們的戰士平時一般在家,只有在有戰事之時才召集起來。六大城各自擁有一萬人的常備軍,其餘都是藏兵於民。”
“好嘛!我看你們刑族人只怕不是十萬人帶甲,而是五十萬咯。怪不得咱們一路行來,見無論男女老幼都會那麼兩下子,原是這般原因。”鼠墾咂舌道。
“其實說到底還是極北之地自然條件太過惡劣,咱們不得不增強自己實力以求自保啊。”刑英明道。
衆人心知這只是原因之一,最主要的還是,刑族人乃是戰神的子孫,天賦好戰!而有些憂患意識較深之人更是想到,要是中原一但有異變,刑族人領十數萬之衆來攻,只怕很快就能佔有一席之地。
“呵呵。”刑英明一掃衆人神色就將他們的想法猜了個七七八八,笑道,“各位不用擔心,咱們刑族人雖然尚武,但是性格爽朗,絕不是嗜殺好戰之徒。”
忽的,就聽楊昊天嘆道,“天下戰事紛紛擾擾,可是荼毒的還是百姓。但願咱們能夠世代友好,永不言兵。”
衆人一凜,想不到這個看起來霸氣十足的男子,竟然還有這幅悲天憫人的情懷。其實楊昊天見慣了廝殺,可是他並不嗜殺。一想到天下爭霸,老祖宗和族人被屠,他心中就有一股難以言狀的痛楚。
亂世之中,實力爲尊!要恢復家族榮耀,更需要實力。然而他雖然也最求實力,卻是爲了向武道的更高境界進發,而不是要達到天下第一,萬人臣服!
姬俊彷彿也被他激起了仁慈之心,感嘆道,“顓頊帝年老了,天下蠢蠢欲動。如今這片安詳之下,實際上是暗流涌動。就怕顓頊帝馭龍賓天之後,天下只怕難以太平啊!”
衆人默然,心知他說的乃是實情。
忽的,海兒只見眼前出現了一片城郭。高大的城牆,巍峨聳立的碉樓,以及那進進出出的刑族人,都顯示出這已經到了刑族王都刑天城了!
“小哥哥,你快看,那座碉樓好高啊!還有那兒……”海兒彷彿是對什麼事物都那麼新奇一般,挽着楊昊天的手臂,到處指個不停!
楊昊天哂笑,不過也歎服刑族人的能工巧匠,竟然能夠建起這麼多的高大碉樓,真是讓人歎服。
二人如此親密的行爲,卻讓有些人醋意大生。比如說,飛羽、飛萱二女。
飛羽撅着小嘴道,“哼!自從有了這個海兒妹妹,楊哥哥都不怎麼理咱們倆了!”
飛萱笑道,“你是你,我是我,可不要扯到一塊去。楊公子雖然不理你這個刁蠻的小丫頭,但是對我可是很好。”不過話雖如此說,但是她酸溜溜的味道讓人聽得出,事情絕對不是如此。
“切!”飛羽輕啐一口,笑道,“楊哥哥會對你這個狐媚子另眼相看?我纔不信呢!”
飛萱嫵媚一笑,要是哪個男人看見了定然要被勾去七魂六魄!“我就是狐媚子,你拿我怎樣?我還有把你的楊哥哥搶走,嘻嘻,讓你悔恨終生。”
“你敢!”飛羽勃然大怒。
二女嬉笑打鬧中,衆人已經浩浩蕩蕩的進了城。進城之時,還出了一點小插曲,就是守門的新兵不認識刑英明,愣是不讓他們進城。後來還是衛士中有人出示了王府腰牌,這新兵才罷休。不過這小子還理直氣壯,愣是說刑英明不對。
不過刑英明並不生氣,親自給他道歉,還重重的獎勵了此人。
經此一事,衆人對於刑英明又有了一個新的認識,也終於明白了爲什麼這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能夠將偌大的一個刑族治理得井井有條。令行禁止,賞罰分明,這八個字纔是他成功的訣竅。
當然,同一件事情,不可能每個人都是同一個想法。
姬俊暗自擔憂,刑英明如此行事要是隻是爲了籠絡人心,那可就太可怕了!他懂得收買人心,能夠將刑族人凝聚起來,發揮最強的戰鬥力。一旦中原異變,而他又有心爭奪天下,那麼此人當是最強勁的一個對手!他又偷偷的瞄了瞄楊昊天,暗想,其實楊兄弟纔是這天下間最可怕的人!論智計,謀略,武功,戰陣……他可以說是樣樣精通!這樣的人要奪天下,那麼只怕沒有人能夠與其爭鋒。不過好在,楊兄弟只想復興家族。而且他又悲天憫人,心腸還不夠絕對的狠!
人就是這樣,沒有十全十美之人。是人,就會有弱點。
楊昊天卻又是另外一番想法。刑英明顯然是揹負了家族大任,所謂上樑不正下樑歪,他必須以身作則才能贏得刑族人的擁戴。這樣才能凝聚刑族人的力量,復興也就指日可待。而且看得出來,他想要爲父報仇!嘿嘿,楊昊天心笑道,我們兩個還真是同路人。
進的城去,才見刑天城並不如外面那麼看起來那麼空曠。裡面街道寬闊,商鋪林立,可謂應有盡有,要不是這裡異域風情的建築,你只怕還以爲自己身處在中原的哪個大城中。
刑英明在前引路,衆人跟隨,有條不紊的向前行去。
忽的就聽前方人聲嘈雜,似乎是有人正在爭吵。
手下騎士便欲將人羣驅散開去,哪知刑英明微微一笑,打了個手勢,讓手下不要驚動人羣。
“嘿嘿,有熱鬧瞧!”鼠墾笑道,“老子平生最愛看熱鬧,要是有人打架就更盡興了。”說着便向着人羣中擠了進去。
衆人見狀,無可奈何的笑笑,也圍了上去,一探究竟。
上前一看,才見人圈中站着二人,一人是個高大獵戶,一人是個精瘦商賈。
只聽那獵戶道,“我這張熊皮可是我追了三天三夜才弄到的大傢伙,我可是豁出去命了!”他說話時神奇無比,臉現得意,顯然是爲能獵殺這麼一頭大熊而驕傲。
那商賈道,“我也知道你獵殺很辛苦,也很危險。可是咱們都是做生意的,就應該公平買賣。你說你這張熊皮背上射穿了好幾個窟窿,還想買十金,你這不是坑我麼?”
“窟窿!你奶奶的!”那獵戶越說火氣越大,“沒有這些個羽箭,老子怎麼能將這個大傢伙制服?你叫大夥兒評個理,難道這熊崽子是老子養的,讓他站着讓我殺?大夥兒說,是不是這麼個理?”
周圍看熱鬧頓時起鬨道,“就是,你說得對……”
人聲嘈雜,那商賈微微愁眉道,“話雖然才說,可是做生意有做生意的規矩,你這塊熊皮不夠完整,我最多給七金。你要是不賣,就另找他人吧!”這商賈顯然也是火氣上來了,沒好臉色。
“嘿嘿!”那獵戶冷笑道,“那可不行!你今天摸了老子的獸皮,老子還非得賣給你!十金,你要也得要,不要更得要!”那獵戶十分蠻漢道。
那商賈毅然不懼,森然道,“閣下這是要強買強賣咯?我可告訴你,想要在我的面前耍橫,你還嫩了點!”
“那咱們手底下真章!”那獵戶喝道。
“請!”那商賈頗具高手風範道。
言罷,二人便向着街道爲行去。圍觀衆人轟然叫好,紛紛通了過去。
鼠墾莫名其妙,問道,“刑少主,他們……他們這是搞得神秘名堂?難道買賣東西,還要打一架?”這麼匪夷所思的事情,讓人不得不驚奇。要是在九州,這樣的事情是絕不可能發生的。買賣雙方都很懂規矩,就算是出了爭端,定然會請官府公斷,絕不會一言
不合,便要鬥起來的。
刑英明神秘一笑,說道,“稍安勿躁,看下去就知道了。”
於是,衆人亦是跟了上去。來到皆道盡頭,才見此處豁然開朗了許多。人圈裡三圈外三圈,將剛纔那二人圍成了一個三丈大小的圓圈。
獵戶將手中熊皮丟在地上,衝背上取下一雙短斧,朗聲道,“亮兵器吧!”
“嘿嘿!”那商賈腳一勾,將地上挑貨的一根粗黑棍子挑到手中。他猛地將黑棍擊地,只聽得鏘的一聲大響,讓人兀自心顫!
竟然是根熟銅棍!衆人大驚,這熟銅棍少說也有六七十斤,這商賈竟然一直以之挑貨,實力只怕不俗。
“小哥哥,你說那人那麼精瘦會是對面那壯漢的對手麼?我看那壯漢好像很厲害,這人不會被他殺死吧?”海兒見二人體型懸殊,不由得擔心道。
楊昊天笑道,“你可不要僅僅憑外面猜測,這二人的武功修爲都在伯仲間,一招半式絕難分高下的。”
雖然楊昊天說的十分篤定,可是還是不大相信。她始終覺得,一個風都能吹走的人,怎麼能夠打敗一個牛犢般狀的漢子?
可是事實證明,這世界上沒有絕對的事情!
忽的圈中二人猛地盯住對方,竟然心無旁騖!那獵戶首先發力,他腰身一旋,雙斧一前一後,前斧斜劈,後斧跟着斜劈,頓時就像是一股旋風一般,攻向那商賈。
那商賈眼中精光一閃,猛地爆發出一聲大喝,竄出丈許,銅棍連劈兩下!
只聽噹噹兩聲巨響,剎那間二人已經擊在一起,火星四處飛濺!幾乎又是再同一時刻,二人應聲連退兩步。
楊昊天心中一凜,刑族人尚武果然不見得。這兩人如同尋常百姓之人,打起來招式竟然有板有眼!
“呀!”海兒驚怒道,“想不到這個瘦子勁兒這麼大!”
她說話間,那獵戶又動了!他斗然躍起數尺,扭腰發力,雙斧連環,翻山連砍!這一招氣勢如虹,威力極強,衆人暗自爲那商賈捏了一把汗。想不到,那商賈臉上毫無懼色。只見他腳下虛踩,急退三尺,而後銅棍在身後畫了一個圈。倏地,就見他連出兩棒,竟然都點在了那獵戶的手腕處。
那獵戶吃痛,險些就將吃飯的傢伙事兒丟了。只見他臉龐扭曲,顯然怒不可謁!
“哇呀呀!氣死我了!吃我的第三斧!”獵戶怪叫着,便已經衝了出去。只見他越奔越快,最後猛地將手中雙斧迴旋擲出!只見雙斧跌溜溜圓轉,帶着刺耳的破空聲向着那商賈下盤斬去。
那商賈首次顯出凝重之時,忽的深吸一口氣,身子一躍數尺,躲過了雙斧攻擊。就在此時,就聽圍觀衆人驚呼駭然!卻是那飛旋的雙斧已經回到了那獵戶手中,但見他手持雙斧,高高躍起,向着那商賈怒劈而來!
這雷霆一擊,讓人相顧失色。
好在這商賈也是個經驗豐富之人,猛地向後一個翻滾,銅棍封擋出去!
當!又是一聲巨響!那商賈已經滾了出去,口角溢出鮮血。而那獵戶也不好受,受了反彈之力,也退出丈許!
“哈哈……”那獵戶爽朗一笑,將手中雙斧插了回去,笑道,“多謝兄臺手下留情。”
那商賈拄着銅棍站了起來,慚愧道,“是我輸了。”
那獵戶大笑道,“你沒輸,我也沒贏。實話告訴您老哥,我就這三板斧,三招過後我就無計可施了。到時候還不是一樣敗給你老哥。”
那商賈一掃臉上陰霾,笑道,“好兄弟,夠爽快。走,咱們喝酒去!”
“小弟我就不知道什麼叫臉皮厚,喝酒去!”說完,那獵戶摟着那商賈徑直擠出人羣,向着一間酒樓走去。
衆人面面相覷,都說刑族民風彪悍,今日所見,其言非虛。而這兩人皆是真漢子,不打不相識,竟然成了好朋友。不過看圍觀騎士們的表情,顯然是見怪不怪了。看來這樣的情形,是時有發生。
“呵呵,讓大夥兒見笑了。”刑英明笑道,“這是咱們刑族人的一條習俗,如果有事情不能解決,就上擂臺見真章。”
衆人嘿嘿一笑,不可置否。
見人羣散去,刑英明又道,“好了,咱們也快到王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