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櫃山上,距離那場大戰已經過去了旬月有餘。峰頂的那處寒潭邊,冰冷的地上,躺着一少年,他渾身玄衣,手中死死拽着一杆金色長槍。
忽然這少年悠然轉醒,他揉了揉額頭,喃喃道,“我這是死了麼?爲什麼頭痛欲裂?我這是在哪裡?”
就在他茫然之際,忽的潭水呼嘯而分,從水中出現一道龐大身影,正是九鳳神鳥!
少年正是楊昊天,駭然失色,驚呼道,“九鳳神鳥!我還沒死!”
九鳳神鳥的九頭突然口吐人言,笑道,“你自然沒死。你非但沒死,而且還因禍得福。”
楊昊天不知其所止,問道,“神鳥此話何意?”
“你爲什麼不查查自己的修爲?”九鳳神鳥道。
楊昊天忙不迭一看自己修爲,旋即狂喜,因爲他的修爲赫然已經到了四星天輔人段!他不敢置信,喃喃道,“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九鳳神鳥道,“兵魂珠。”
“兵魂珠!您就是守衛兵魂珠的神獸?”楊昊天愕然無比道。
九鳳神鳥道,“不,不是我,是另有其人。這人和我在這山中相處數百年,卻又非敵非友,我也是受他所託,將兵魂珠傳授於你。兵魂珠肅殺之氣極重,是以你纔會昏迷一個多月。”九鳳神鳥侃侃道來,不帶一絲情感。
“一個月!”楊昊天在此驚呼,“那不是兄弟們早就走了?他們不見我的蹤跡,豈不是要急懷?”此時他歸心似箭,恨不得長出翅膀,飛回去。
九鳳神鳥道,“你現在還不能走。”
楊昊天愕然道,“卻是爲何?”
“因爲那人要見你,所以你還不能走。”九鳳神鳥道。
楊昊天道,“他對小子天高地厚之恩,原本該面見謝恩,還望神鳥引薦。”
九鳳神鳥道,“現在還不行,他出去了。你先好好將自己的修爲鞏固一下,我想三四天後,他應該就回來了。”
於是楊昊天就在這天櫃山住了下來,好在山中不缺吃的,他又不怕嚴寒,倒也活得有滋有味。白天他便練習槍法,熟悉實力暴漲後帶來的力量。晚上便摸出去打些口糧,大快朵頤。如此這般,時光飛逝,已經過去了三日,卻依然不見那神秘人的影子。他也不着急,心想,人家對我恩德深厚,不要說三日,就算是三年,我應該當年道謝。再說兄弟們此時只怕已經回了軒轅城,相見也不急在這一時。
如此這般想,他也平靜下來,不知不覺又睡了過去。
第二日,楊昊天尚未轉醒,忽然就覺有人向自己靠近。他登時心中一凜,猛地抓起手中長槍,一個筋斗倒飛而起,喝道,“什麼人!”
“呵呵,年輕人警覺倒是挺高。”忽然一道蒼老的聲音傳來。
楊昊天這才瞧清楚來人模樣。此人一身玄衣,身材甚矮,駝着背,就像是在背上頂了一口大鍋一般。鬚髮俱白,臉上皺紋如同乾涸龜裂的田地,十分難看。只見他拄着一棍柺杖,甚是奇特。柺杖幾乎有他兩個身子那麼長,呈一頭靈蛇狀。蛇頭環繞在杖端,栩栩如生,幽然可怖。
楊昊天見其雖然相貌醜陋,但是卻溫和可親。看似弱不禁風,實則氣定神閒。暗道,能上的了天櫃山的能是等閒之輩麼?看來這老者當時身懷驚人修爲的前輩。於是他忙的參拜道,“楊昊天見過前輩。”
那老者笑道,“
嗯,不錯,現在像你這麼有禮貌的年輕人不多了。”
楊昊天受他誇讚,心中任然平靜,說道,“前輩過獎,尚未請教前輩尊姓大名?”
那老者笑道,“老夫玄武。”
“玄武神獸!”楊昊天大驚失色,他哪裡想得到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老頭,竟然就是四大神獸之一的玄武神獸!
玄武神獸主水,居北。乃是身負大神通的強橫神獸,和其餘三大神獸雖然有次序之分,實力上其實在伯仲之間。四大神獸各有各的長處,這玄武神獸就以一身絕強的防禦著稱。
玄武彷彿早就料到楊昊天的反應,笑道,“玄武是不錯,神獸可不敢當了。”
“是是,小子失言。”楊昊天這纔想到,他現在分明就是人形,怎麼能說是神獸呢?於是改口道,“該叫玄武前輩纔是。”他忽的意識到什麼,失聲道,“前輩莫不是已經修煉到了九星天英階!”
九星天英階修爲,妖獸才能化爲人形。這玄武雖然是神獸,可也逃不出這法則。
玄武道,“我們四大神獸自盤古開天闢地以來就存在。我們生來就是九星天英階修爲,也正是如此,我們的修爲萬年不變,修煉和不修煉也沒什麼分別了。”
楊昊天愕然,這可以說是一項絕佳天賦,也可以說是一項終生禁錮。“萬物皆有類,有得必有失。”他一時竟然唏噓感慨起來。
“早就聽九鳳說你天資震古爍今,對天道更是有着極強的領悟。我本來都還不信,如今看來他所言非虛。”玄武神獸讚許道。
楊昊天尚未說話,忽然就聽九鳳那獨特的聲音響起,“老烏龜,背後說人壞話可不是什麼好事!”話音未落,天際一道紅光急掠而來,正是九鳳神鳥。
老烏龜!楊昊天不由得錯愕。玄武神獸龜身蛇首,是以倒是和一般的龜類有幾分相像。可是天下人干將其叫做老烏龜的恐怕僅此一人吧。他登時恍然,這九鳳神鳥所說非敵非友之人,便是玄武前輩了。他們又不知是因何同時居住在同一座山中?
便在此時,玄武神獸笑道,“你不是我不信你,而是你所說之事太過匪夷所思。如今事實擺在面前,我自然不會再懷疑你。”他說話時就如同春風拂面,讓人溫暖無比,卻又不夾雜一絲一毫的人世間的情感。
九鳳神鳥冷笑道,“我才懶得管你,你這老烏龜每次都有說辭!我問你,你說過我將這小子帶到你面前來,咱們就打一架,還算不算數!”
楊昊天這次稍稍窺得端倪,原來自己是玄武讓九鳳神鳥擒來的。他既然爲我傳授兵魂珠,顯然是沒有惡意。何況老祖宗說過,要想修煉真正的四象霸槍訣,必須得到四大神獸的指點。我如今槍法已到了瓶頸,正是尋求指點的絕佳時機,是以這樣千載難逢的時機,楊昊天是無論如何也不肯放過的。
他的思索不過是電光火石之間,便在這片刻,玄武笑道,“你和我打了兩百多年,不覺得膩味麼?”
九鳳神鳥道,“當年我在邢族之地風光無限,哪知種下禍根。邢族四大隱老聯手鬥我,將我圍困在這天櫃山上,並讓我發下毒誓,永遠不可踏進邢族之地半步。我當時心灰意懶,自己本以爲天下第一,卻不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九鳳神鳥頓了頓接着道,“卻想不到你這個老烏龜也多在這潭水中過清閒日子。我想,既然你能修煉到九星天英,爲什麼
我不能呢?於是奮力修煉,這才找你這頭老烏龜天天練手。”
楊昊天卻不知他們相遇還有這般奇蹟,真可謂無巧不成書。他更是佩服九鳳神鳥的鬥志,爲了自己的目標,永不放棄。
“哎。”玄武神獸嘆了口氣,說道,“你不知道,我們四大神獸的實力根本就不是修煉的來,而是天賦秉承。你雖然奮力,可是百年年來不是依舊不能突破最後一層。這就是天道,你已經到了極限。而且九州已經兩百餘年沒人進階九星天英了,這世上可不止你一人想要突破,可是最後都被擋在了最後一層上。”
九鳳神鳥眼中閃過一絲頹然,顯然是知道玄武說的不錯。可是他豈會如此輕易放棄,大喝道,“這些就不煩你操心,我們還是先打一架再說!”
玄武搖了搖頭道,“你還是這麼執拗。”只見他忽的將手中長杖拋飛,長杖發出萬丈青黑之光,飛射向空中。與此同時,玄武身子飛旋而上,扶搖直上。他去勢奇急,瞬間就追上了長杖。
忽的,他渾身瀰漫出無數青黑之氣,剎那間就將身子包裹在其中。
“嘶!”黑氣忽然分開,從中閃出一龐然大物!他長達三丈有餘,龜身蛇首,正是變身之後的玄武神獸。玄武四足如同粗短的柱子,懸立空中,托起他那龐大而笨重的身子。
九鳳神鳥見狀,九頭同時尖嘯,就想着玄武神獸衝了過來。數百丈距離不過是轉瞬間,九頭同時噴出熊熊烈火,涌向玄武神獸。
玄武忽的翻轉身子,用它那佈滿古怪花紋的青黑龜背對着烈火迎了上去。
二者瞬時相撞!那看似無所不能能的烈火在撞上青黑龜背時,竟然嗤嗤作響,冒出如雲霧般的青煙!楊昊天大驚,就見玄武趨勢不減,向着九鳳神鳥撞了過去。
九鳳神鳥清嘯一聲,雙爪驟然猛擊,剎那間也不知閃出多少爪影!鋪天蓋地的爪影記在青黑龜背上發出噹噹巨響,可是根本奈何不得玄武。
“好硬的龜背!”九鳳驚怒一聲,就欲再行攻擊。哪知就在此時,玄武的蛇首倏地揚起,大口一張,一聲刺耳怪叫。就見一道水桶般粗細藍光向着九鳳神鳥射去!
“好膽!”九鳳神鳥怒喝一聲,九頭吐出九道紅光,向着藍光迎上去。可是他實力本就比玄武神獸差了不少,再加上猝然不妨,自然難以抵擋。
紅藍之光交匯,發出一聲地動山搖的巨響!玄武神獸紋絲不動,如堅硬磐石。而九鳳神鳥卻雙翅撲騰極快,向後飛退!這一番剎那間交手,二者卻是高下立判。
楊昊天看着二人短暫交手,心中的驚駭卻不能用語言形容。他雙目射出奇異的光芒,死死盯着玄武神獸,心中卻是狂喜。玄武神獸攻防都已經登峰造極,守時堅如磐石,巋然不動!攻勢勢如閃電,奇快無比,在最想不到之時給對手以雷霆一擊!
這不就是玄武槍法的精髓所在麼?可惜我以前只知玄武槍法主守,卻不知其實是攻守相攜,守中御攻的上乘槍法!
“還要打麼?”玄武又變回人身,笑道。
九鳳神鳥頹然道,“還打什麼?我根本不是你的對手。”
玄武道,“你也不必氣餒,你的進步也很大了。”
九鳳神鳥道,“也罷,我還是潛心修煉得了。老烏龜,我這就告辭了。”
玄武道,“且慢,我還要厚着臉皮請你在此處多呆幾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