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堔城,不自覺的又握了握顧淺淺的手。然後,擡起腳,輕輕的走進屋裡。
阿纔跟在後面,也進了去。
顧靜心半躺在躺椅上,閉着眼睛,看樣子是特別的虛弱。
阿才:“先生。”
聽見阿才的聲音,顧靜心的眼皮動了動,底下的眼珠也跟着轉了轉,卻沒有睜開眼。
“阿才,”顧靜心發出虛弱的聲音,“這個手術,還是不要做了。”
阿才也顧不上顧堔城在旁邊,一下就着急起來,“先生……”
“哎,”顧靜心嘆了聲,打斷阿才,“我的情況這麼反覆,手術的機率這麼低,不做手術的話,我還有可能看到阿城結婚,生子。”
阿纔不知道如何接這句話,嘴角哆嗦着,對顧堔城看了又看。
顧淺淺緊握着顧堔城的手,擡眼看向顧堔城。只見他眉頭往中間蹙了又蹙,臉上帶着隱忍的痛苦。
顧靜心又說:“能看到他訂婚,我已經是賺到了。剩下的,都是賺的。”
顧堔城:“……爸。”
他的心裡,真的是存在着家人的。
或許,就是因爲有家人在,家人是他的支柱,他才堅持到現在。
可是這一切,家人都不知道。
阿才忙跟着說:“先生,少爺和少夫人來了。”
顧靜心的眼皮翻了又翻,終於擡起眼皮,臉上依舊是看不出任何情緒的表情。
看到他這表情,顧堔城只覺得心被揪了下,眼中好像還出現溫熱的東西。
“爸……”
“你……”顧靜心看看顧堔城,又看看他旁邊的顧淺淺,顯然,他對顧堔城的出現是意外的。
沒有事,顧堔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阿才見他父子這般模樣,忙見縫插針的說:“先生,少爺他……知道你要手術,所以帶少夫人一起來看你。”
他這話說的很明顯,顧堔城是因爲顧靜心要動手術纔來的,另一方面,也告訴顧靜心,顧堔城已經知道那些事。
阿纔跟隨顧靜心幾十年,一句話,彼此都能知道其中的意思。
果然,顧靜心接下來就心下了然的說:“知道了?”
顧堔城:“嗯,全都知道。”
顧靜心顯示不出什麼表情來,說的話也是風輕雲淡,“知不知道都無所謂,就這點事。”
好像,他做的這些,忍受的這些,都算不上什麼似得。
內心裡,他對顧堔城知道這些事,是很驚訝的。畢竟,他縱橫江湖幾十年,想隱瞞掉點事兒,還是可以做到的,而且,還有阿才幫忙,他是很放心的。能被顧堔城查到,那說明自己的兒子的能力遠比自己認爲的還要厲害。
顧靜心又說:“怎麼突然想起來要查這些?”
難道,阿才辦事露出了什麼破綻?
顧堔城直接說:“我和媽來的那天,看到郭經天從這兒出去。”
所以,他就開始懷疑。
一邊的阿才一驚,猛地轉向顧堔城,他就因爲這一點,就產生了懷疑,調查顧靜心的事情。
他這敏銳的觀察力,細膩的心思,絕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上的。
誰能想到,就是因爲看到郭經天從這兒走了出去,顧堔城就產生了懷疑,爾後就是鍥而不捨的追查。經管他們在中間進行阻攔,也沒能阻止住他查到真相!
這個少爺,和當年的先生相比,絕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厲害!
阿纔看顧堔城的目光,由震驚,意外,變成崇拜,讚賞。
“郭經天他不是隨隨便便就被約到的,你也不會隨隨便便約一位世界知名的醫生來家裡。”顧堔城繼續說。
所以,這非常值得懷疑!
“先生的病情這兩年不太穩定,”阿才覺得這是一個幫着解釋的機會,便說:“但是手術的風險一直很大,先生想堅持到少爺結婚再做手術。可先生的病情,這段日子……”
“我知道,”顧堔城接過話,又轉向顧靜心,“你爲家裡做的所有事,我都知道。這些年,你一個人辛苦了。”
顧靜心:“你爺爺奶奶去世的時候,我答應他們,要把你們照顧好,讓顧來發展壯大,我……沒有做好。”
他盡了全力,卻還是沒有達到自己最初的想法。
他應該在他們身邊好好保護他們,而不是拋棄他們,獨自一人離開。
顧堔城走過去,在顧靜心身邊蹲下來,“我們都很好,顧來也很好你不能再爲我們操心,不用只爲我們考慮。”
“爸,去做手術吧,我們都會陪着你,你會看到我結婚生子的。”顧堔城頓了頓,“媽……她也會來。”
顧靜心:“阿城……”
他從未想過,自己做的這些事會被家人知道,也從未奢望過有一天家人對他的誤會會解除。
他也沒有想到,在他有生之年,還能看到家人,而且還是心平氣和的和家人在一起。本來,他以爲自己人生的最後一段路就是要在家人的誤解中,孤獨的老去。
“淺淺,”顧堔城朝顧淺淺招招手,“來,到這邊來。”
顧淺淺沒有拒絕,直接走了過去。靜靜的站在一邊,也沒有開口叫顧靜心。
顧堔城的性格和宋蓉之很像,都是特別自覺,很會給自己安排身份的人。開口叫宋蓉之媽,那是宋蓉之積極主動,加上顧堔城推波助瀾的結果。
而初次見顧靜心,這個口,她一時間還不太能接受。
畢竟,之前她對顧靜心的認識,都是那些他如何用一般人接受不了的方式對待家人,就像顧堔城和宋蓉之一樣,對他都存在偏見。
知道真相,顧堔城一時間都接受不了,更何況這個還基本算是外人的她。
“爸,這是淺淺。”顧堔城對顧靜心說。
顧靜心眼珠動了動,半晌才說了一句話,“你相中的姑娘,應該是不錯的。”
接着又說:“你是我們顧家的媳婦兒,初次見面,沒有準備像樣的東西給你,是我做的不周到。回頭,一定給你備一份禮物。”
他家的兒媳,卻是因爲他才家破人亡,這是他欠的孽債!別說是一份禮物,就是要他用性命去還,他也沒有怨言。
“……”顧淺淺嘴巴張了張,“您……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