損了虎子很久,邱昱峰在我旁邊靜靜地聽着,只是偶爾調侃兩句。
“你哥馬上高考了,家裡沒什麼事情吧?”邱昱峰揉着我的頭,問道。
我想起了上次阿姨把我和餘賢一起關在房間裡的事情,便和邱昱峰說了。他聽完之後臉色就黑成了墨汁,這麼顯而易見的不高興讓我心裡有些後悔把這事兒告訴他了。但是他卻突然說道:“你離那個女人遠點,她估計瘋了。”
我皺了皺眉頭,“她只是有些難以接受餘賢的現狀罷了,只要到時候餘賢病情好轉就可以了。”
“你就沒有想過爲什麼她那麼溫柔的一個人會變成現在這個偏激的樣子麼?餘賢對於她的刺激太大了,要是再這樣下去,可能就不只是關在一個房間這麼簡單了。要不是餘賢還算理智,你可能會被那女的玩死你知道麼。”邱昱峰的神色很是嚴肅,說出來的話讓我渾身一抖。阿姨的行爲處事在我看來並沒有什麼不好的地方,但是卻過於偏激,只要沒有傷害我,我覺得都是可以接受的,畢竟是我欠了她的。
但是別邱昱峰這麼一說,我突然有些擔心以後了。
不敢再想下去,我搖搖頭,儘量讓自己不要再往這方面想,並且順帶安撫了一下邱昱峰,“你放心吧,要是真的有什麼事情我會和我爸爸說的。阿姨畢竟是擔心餘賢,不會發生什麼事情的。”
邱昱峰仍然很是擔心地看着我,我嘆了一口氣,和他好說歹說纔是讓他稍微放下了心,不再提這件事情。
晚上回家的時候,餘賢在前面騎車,問我,“今天沒什麼事兒吧?”
他的語氣越來越自然,我們相處的模式也在漸漸地回到以前的狀態。但是阿姨的態度,卻讓我們之間不可避免地出現一些問題。或許只有在學校的時候,我才能真正地和餘賢好好交流一番。
“嗯,沒什麼事,你放心吧。”我點頭稱是,沒說薛佳佳的事情。
餘賢這纔是稍微放心了一些。我想起邱昱峰跟我說的那些話,便有意無意地問着他最近的情況,馬上高考有沒有不放心,負擔會不會很重,作業會不會很多之類的。餘賢的回答倒是彷彿一點壓力都沒有似的,雖然餘賢的條件的確是這樣,但是我還是有些擔心。
“禮拜六複查的時候,你陪我去吧。”餘賢突然說道。
我有些訝異,以前都是阿姨陪着餘賢去的,而且餘賢會很排斥去醫院,感覺自己和別人不一樣的時候,餘賢會非常冷漠。現在突然要我和他一起去,怎麼說都有些怪怪的感覺。
“你和阿姨說過了沒?”我問道。
餘賢沒有說話,我大概知道他肯定是沒有和阿姨商量過了。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被阿姨知道,我估計又要被罵了。但是想想餘賢現在的狀況,如果能讓他自己主動配合去醫院的話,這些罵或許也算值得?
到了家裡,吃完飯之後餘賢就和阿姨進了房間,不知道是在說些什麼,我在沙發上看着電視,心裡很是忐忑。
果然,沒過多久阿姨就從餘賢的房間出來了,但是臉色卻還挺正常。我猶豫了一會兒,便看見阿姨已經從樓梯上下來了,餘賢跟在後面。不知道說了什麼,餘賢就進了廚房,阿姨坐在了我的身邊。
我緊張地吞嚥着唾沫,覺得自己的呼吸都不是那麼正常了。
“你是不是和餘賢說了什麼?”阿姨掃了一眼廚房,然後眼神陰冷地射向了我,“他爲什麼會讓你和他一起去醫院?”
我抿了抿嘴脣,覺得有些委屈,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說道,“沒有,我也不知道。”
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阿姨的臉色,她還是不相信的樣子。
我這時候才明白,一個人如果討厭你,不管你說什麼做什麼都不會討得她的歡心,更多的只是嫌棄和不滿罷了。
“你不知道?!”阿姨驚叫一聲,又彷彿是感覺到了自己的聲音太大了,便是壓低了聲音,帶着威脅的語氣說道,“你怎麼可能不知道!我看就是你跟餘賢說的!你是不是看我不順眼!是不是想讓我去死!你這個惡毒的女人!”阿姨尖叫着,兩隻手就朝我的脖子上伸了過來。
因爲是阿姨的緣故,我抓住了她的手,想着力度應該放輕柔一些,但是等到她掐上我的脖子的時候,我才驚覺我根本沒有這個必要!
脖子被一雙大手卡住,我沒有一點能夠呼吸的力氣,喉嚨上越來越緊,我的臉已經完全紅了,阿姨的眼睛怒瞪着,充血了,手上的力氣卻還是不斷地增加。我只覺得這時候彷彿聽見了邱昱峰跟我說的那句“這個女人已經瘋了”的話。
心裡不斷懊悔着自己爲什麼沒有一點點的防備。眼皮越來越沉,我實在沒有力氣再去掙脫阿姨的手了,突然聽見碗砸地面的聲音。阿姨好像是被嚇到了,手上的力氣稍微放鬆了一些,我努力掙脫,換來的卻是更大的力氣!
“媽!”餘賢的聲音在我聽來特別遙遠,但是這一聲過後,我的脖子就放鬆了開來。
我不斷地猛呼吸着新鮮的空氣,咳嗽的聲音就像是一個老人瀕臨死亡時的感覺。我看着阿姨那充血的帶着恨意的眼睛,一個氣不過,直接推了上去。
“瓊瓊。”阿姨退後了幾步,上來便想要抓我,餘賢攔在了我的面前,衝着我搖了搖頭。
我委屈地咬着嘴脣,卻聽見阿姨又說道,“她是個掃把星!爲什麼不讓我殺了她!”
父親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樓梯口下來,聽見阿姨這麼說,再看着阿姨瘋了一樣想要過來抓我的樣子,直接從後面一把抱住了阿姨,抗在了肩上。
“跟我一起去醫院。”父親將阿姨丟在了後座上,我坐在副駕駛座,餘賢在後座安慰着阿姨。這一場混亂讓我已經沒有什麼力氣了,上車後就直接倒在了玻璃窗上。
阿姨經過一系列的治療之後,被鑑定爲是輕微的精神分裂症,在餘賢的面前可能是和藹溫柔的母親,在我的面前就會成爲滿帶怨念的毒婦。
我看着餘賢坐在病牀前和溫柔的阿姨唸叨什麼的樣子,心裡一陣痠痛。
“你希望阿姨待在家裡還是住院?”父親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我的身後,這樣問我。
我回頭看了一眼,只見父親看着阿姨的眼睛裡面也是有惋惜和無奈的,裡面還有一種我不是很能看懂的情緒,或許那是愛。我皺了皺眉頭,不知道該如何抉擇。
精神病院裡面的事情我曾經挺有人討論過,幾乎就是進去了就不可能再出來的情況。這是最可怕的東西,即便是一個正常人也有可能會被逼瘋。
但是如果阿姨在家裡,保不準我又會被攻擊,我真的不想再嘗一次死亡的滋味了。
“阿姨還有一段住院觀察的時間,我會問你和餘賢的意見的,到時候再看吧。”父親拍了拍我的肩膀,這時候我只覺得自己的肩上異常的沉重,“這個禮拜六,你要陪餘賢去看心理醫生,我挺擔心他母親出了這樣的事情他的感受。”
我點點頭,最終父親帶着我們倆回到了家裡。
“你......是怎麼想的”我在餘賢的房間裡,看着他伏案寫着作業,淡定的樣子彷彿剛纔的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我問道,很想知道答案。
餘賢沒有說話,在我以爲他沒有聽見我說話的時候,卻突然開口了,“媽媽是真的有問題。”這樣一句話,讓我把心中讓阿姨回家的念頭給降低了很多。
餘賢看了一眼我糾結的臉色,“媽媽的事情,受害者是你,所以你想要什麼樣的結果就說吧,我不會有什麼不同意的地方的。”雖然這樣說,但是我卻明顯能看出餘賢說道“媽媽”的時候,眼中的沉痛之色。
“對不起。”我吶吶地說道,不知道是對於加重餘賢病情的道歉,還是對於阿姨被我造成這樣局面的抱歉,還是我不想讓阿姨回來的道歉。反正不管怎麼樣,我還是一個自私的人,我不希望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脅。
餘賢的手抖了抖,沒有說話。我喉嚨一梗,也說不出話來了。溫熱的液體在臉上流淌,我伸手摸了摸臉,這時候才發現自己哭了,淚流滿面。
禮拜六一早,我帶着餘賢去了上次見過的心理醫生那裡,先是餘賢和心理醫生談了一會兒,然後我被請了進去。
“他的母親怎麼沒有和他一起來?”醫生看了我一眼,有些詫異。
我抿了抿嘴脣,家醜不可外揚,我不知道該不該說,想要說謊的時候,他卻突然說道,“有些事情告訴我,可能會對他的病情有更好的瞭解。”
我一愣,最後如實說了出來。
醫生的表情慢慢變得很是嚴肅,最後只是惋惜地嘆了一口氣搖搖頭,然後看向了桌上的一張表格,“那麼,我們談談餘賢吧。他的病情......又嚴重了。”
“怎麼會!”我驚叫道,“他明明挺正常的,和我也能聊天,學校裡也沒有發生什麼事情啊。”餘賢的病情,在我看來分明是往好的方向發展的,現在怎麼可能又惡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