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場景莫名悲壯。
“冷子烈你快停下!”她的眼淚模糊掉視線,看不清楚,但那一地的鮮血似萬箭穿心,將她整個人扎得體無完膚,“我求你別這樣……我好痛,你可不可以別這麼作賤自己,啊?你到底想幹嘛啊,你能不能好好的站在我面前,而不是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我討厭你這樣子,真的太討厭了!”
褚立尊半撐着身子,眯着眼睛看那個男人攀住了玻璃箱,想要站起來,卻試了幾次都未成功。
他以爲冷子烈會去砸那面玻璃。
可是,出乎他意料,那個男人只是微笑着看着裡面的女人,而後用右手的食指沾着地上的血,在玻璃上緩緩畫出了一個心形。
“喜歡嗎?”
冷子烈艱難地吐出三個字,大口喘着氣,臉上因爲疼痛而沒有一絲血色。
黎曼抽泣着點頭,使勁點頭。
“喜歡,我喜歡。你畫的我都喜歡!”
冷子烈聽不到她說的話,但可以從她的表情看出來,她是喜歡的。
他勾勾嘴角,扯出一抹蒼白至極的弧度,費了極大的力氣,喑啞着說:“我愛你。”
“你說什麼,我聽不到啊!”黎曼放聲大哭,他的雙脣細微地動,根本沒辦法辨認出他說的是什麼,她急得直哭,而玻璃箱中的水已經漫到了她的胸口,她沒辦法俯身去細看,“冷子烈,你別說話了!”
“我愛你。”
“不要再說了!省點兒力氣,你還要娶我呢,你還要爲我挑婚紗,爲我戴戒指!”
“黎曼,可不可以吻吻我?”
他的手忽然舉起來,重重拍在了玻璃上,在上面抓出了五條血跡。他費力地仰起頭,看着她被水泡溼的長髮,像浮萍一樣飄蕩在水面,鋪灑開來,一片烏黑。
美極了。
“可不可以,吻我?”
他重重地說着,黎曼終於看懂了他的話,想也沒想便閉氣潛下了水。
她蹲下來,一頭長髮在水中像海藻似的,隨着水波直晃動。她的眼淚被水衝散,卻仍舊止不住地流下來,混雜在冰冷的水裡,悄無聲息。
她雙手扶着玻璃,忽然湊上去,軟軟的雙脣貼着,在上面印上了一記輕吻。
冷子烈忽然開
懷地笑了起來,也湊上去,在她吻着的那處對應的地方,也烙下一吻。
他們隔着那層厚重的玻璃,吻得動情無比。
時間被定格。
周圍的一切都彷彿被風化。
這世上,似乎只剩下他們兩人,再無其他。
冷子烈隔着那層玻璃,手指顫抖着臨摹她的臉龐,一下下,極其專注,像是要將她的樣子烙進眼底,刻在心上。
“你不該和我在一起的。是我不好。”他喃喃地說着,眼皮越來越重,“但我沒辦法,我愛你啊。不把你留在身邊,我會難過,會痛得睡不着覺。”
黎曼一口氣憋到了頭,猛地站起來,大口喘息,再次低頭看去時,發現那男人已經倒了下去。
他就像睡着一樣,一動不動地側躺着,腦袋還枕着自己滿是鮮血的手臂,就那麼靜靜地閉着眼睛。
“冷子烈?”
她慌了,拼命拍打着玻璃,想要將他叫醒。
冷子烈毫無意識。
“冷子烈你看着我!我讓你看着我!”
她渾身控制不住地顫抖,泡在冰冷的水中,連衣裙溼漉漉地貼在身上,令她看上去更加單薄瘦弱。她的頭髮溼嗒嗒地垂下來,劈頭蓋臉。
忽然,子彈從人羣中的某一處驟然竄出,直接打在困住她的那個玻璃箱上。一連三槍,將本是防彈的玻璃打得七零八落,裡面的半箱水決堤般洶涌而出,巨大的衝擊力將厚實的人羣衝出一個破口,水流迅速蔓延。
黎曼驚悸地尖叫起來,而後大口喘氣,堵住耳朵的雙手抖了一下,立刻在一堆碎玻璃和冷水中找到了那個男人。
他臉上的血被水衝沒了,只剩下慘白。
她將他緊緊抱在懷中,驚慌失措地叫着他的名字,“冷子烈。冷子烈,我在這兒。”
所有人大叫着四散開去,展清在心裡暗罵一聲,剛要擡腿時,頭頂卻抵上來一個硬硬的東西。
他一怔。
“別動。”霍醇淡淡地說着,拿着手槍的手向前壓了壓,“把你的槍交出來,否則下一發子彈就打在你們褚少身上。”
展清大概是沒料到他會這麼做,愣了片刻,忽然側身去奪槍。
霍醇沒他動作快,卻也不至於太遜色,槍
口一歪,直接打到了他的腳邊,而後迅速旋身搶了主動權,再次將槍口對準了他,“沒聽到我的話嗎?”
“霍總,你這是要幹什麼?背叛嗎?”褚立尊的聲音從擂臺上幽幽飄了過來,他並未慌張,而是好整以暇地打量着他發顫的指尖,說,“不是混黑的人,就不要假裝自己很黑。槍裡一共只有四發子彈,你已經打完了。”
霍醇一愣,顯然不打算信他的話,直接將槍口對準他扣了扳機。
“咔噠”一聲,果然是空槍。
褚立尊哈哈大笑,雙手環胸,手指骨處還沾着一些血漬,全是冷子烈身上的血。
他不緊不慢地扣好襯衣釦子,悠然的表情在看到遠處的鐵門被人從外一腳踢開後,逐漸冷了下來,最終蒙上一層冰涼的白霜。
白灼和韶逸帶着數不清的黑衣人衝了進來,迅速佔領了主導權,將場地內的閒雜人統統趕了出去,只留下雙方各自的勢力。
一地的水泡着玻璃渣,韶逸視而不見,他抽出手槍對準了褚立尊的眉心。
“褚少,別來無恙。”
男人緊了下眉頭,不作聲。
韶逸冷哼一聲,繼續說:“我猜你一定很想知道,爲什麼你將冷子烈身上的定位裝置丟到了雲京市,而我們還是能找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吧?因爲你忘了,黎曼手指上的戒指也有定位功能。這場戲可演得真久,若不是她臨下車時暗示了我戒指,我倒還真的以爲霍總與你聯手了。”
“我的確與他聯手了。”霍醇無奈地攤攤手,“只不過是冷子烈這麼拜託我的。褚家勢力太隱蔽,不做絕點兒,沒辦法吊出他的老底。”
褚立尊揚了揚眉峰,眼角淬了抹危險的笑,說:“原來你和冷子烈早就計劃好了,故意演戲給我看是嗎?你和他商業上的競爭,也是作假?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難道是冷子烈胸口捱了一刀後嗎?”
霍醇將手槍遞給了白灼,而後朝黎曼走去,邊走邊說:“更早。就在白灼第一次去我的別墅送血劑的時候,冷子烈就已經託人設計好了一切。你的人動作太快,我們只好半知半解地演戲,爭鬥,然後從其中找出破綻。黎曼成爲我的緋聞女友,鳳凰臺的那個視頻,還有一切我和他之間的爾虞我詐,全部是叼你上鉤的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