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子晴的身體什麼時候能恢復?你不是說,用不了兩個星期就可以了?怎麼現在都快一個月,還是動不動就在吐?”韶逸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正端着一碗小米粥,一勺一勺喂牀上的女人喝粥的尹俊南,表情有些忿忿,“你這個庸醫!”
綺麗兒:“……”
尹俊南:“……”
靠。
他到底做了什麼,就成了庸醫?
拜託,每個人的身體情況都不一樣的,怎麼他就突然被罵庸醫?
這還有沒有天理?
他剛想開口反駁,不想,牀上的女人卻是嘴快的直接接了話,“我說逸少,你關心冷子晴的確沒錯,但怎麼能這樣說我的尹先生呢?他如果是庸醫,這天下還有醫生嗎?我不許你這麼說他。”
尹俊南一聽,眉梢眼角都噙了抹得意的笑,被自己的女人如此袒護,聽到心裡當真比吃糖還甜。
“喏,我女人都看不下去了。逸少啊逸少,你還是快回去好好照顧着吧,你天天都來問我,我也說不上個所以然來。該做的檢查都做了,該用的藥也都用了,她體內的毒劑早就清理乾淨了,你還要我怎麼辦?她總是會嘔吐,應該是由於身體對毒劑的排斥反應,又不可能是……”
說着說着,他的聲音就小了下去,臉色逐漸凝重起來,用一種極其異樣的眼神盯着韶逸的臉。
韶逸不明所以,見他如此盯着自己,很不滿地回瞪他一眼,“這麼看我做什麼?你女人在那,看那去!”說着,將他的頭給掰了過去。
“……”尹俊南此時也沒心情同他開玩笑,放下手中的碗正襟危坐,審度的目光在他臉上逡巡片刻,忽然問,“你老實告訴我,這兩個月內,你和冷子晴有沒有……那個?”
“那個?”韶逸更覺一頭霧水,“你說哪個?”
“……那個就是那個!”
“到底是哪個啊?你這麼說,鬼才明白!”
“……鬼都能明白的事,你爲什麼不明白?!”
“那你倒是說清楚啊!誰知道你說的那個是那個?我怎麼知道你說的那個,不是那個,而是那個?我說那個,你就能知道我說的是哪個嗎?”
“……”
誰他丫要和這男人玩繞口令了!
什麼這個那個的!
神經病啊!
“不和你說了!你這個榆木腦袋!”尹俊南氣得一擺身子,端起碗繼續喂綺麗兒喝粥了,臉色都氣得變了色,活脫脫一個受氣的小媳婦樣兒。
韶逸臉上頓時掛了三條黑線。
真是活見鬼……
這還沒怎麼說呢,他居然就先生氣了?拜託,自己可沒欺負他!
明明就是他說話沒個條理,這個那個的不說清楚,怎麼還怪到自己頭上來了呀?
簡直莫名其妙!
綺麗兒看着眼前兩個話不投機半句多的男人,“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將身上的被子向上拉了拉,一人白了一眼,幽幽道:“尹俊南說的那個,就是問你,你這段時間有沒有和冷子晴發生過男女之間最原始的交配行爲。俗稱,做愛。”
韶逸:“……”
尹俊南:“……”
這女人……
兩個大男人非常尷尬地相視一眼,然後將目光不約而同投向了一臉平靜的綺麗兒。她好像根本不覺得有何難堪,神情自若,衝着尹俊南不滿地揚了揚下巴,鼻子裡輕哼一聲,“尹先生,快餵我,粥都要涼了!”
尹俊南此刻真是有點兒哭笑不得。
這女人可真是夠膽大夠潑辣,尤其是她臉皮厚這一點,真是叫他甘拜下風……
在中國,這種女人可真是很難遇到……
這麼想來,他是不是還要偷偷慶幸一下,自己找了個與衆不同的女人?
他邊在心裡想,邊緩緩搖着頭,有一種看去任自己自生自滅的模樣。
韶逸琢磨着綺麗兒的話,踢了踢尹俊南的凳子,“你問這做什麼?難道……”他腦中一個激靈,“冷子晴她……該不會是……”
“嗯哼,看來你們的確是發生過那個。”尹俊南連頭都沒回,光聽他的聲音,就知道八九不離十了,“行了,既然找到了原因,你就別再擔心了,我看啊,這差不了多少,待會兒我就去給冷子晴做個徹底的身體檢查,到時候是不是懷孕,一清二楚。”
韶逸被噎了一下。
他實在沒想到,冷子晴居然……
細想來,在普羅旺斯的時候,有天晚上他們都喝多了,不知不覺就抱在一起睡着了,半夜做了什麼根本都不知道,第二天醒來,反正自己是赤條條一絲不掛,她已經穿戴整齊,叫來了早飯等他醒……
原來那個晚上,他們是真的發生了什麼……
該死的。
他居然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真是太對不起她了!
思及此,他拔腿就衝了出去,“砰--”的一聲狠狠摔上了門,驚得尹俊南手裡的碗都險些沒拿穩摔地上去。
一路,韶逸像瘋了似的從二樓衝下一樓,飛過客廳,飛過餐廳,在做打掃的兩名傭人根本都沒看清是什麼,只覺得有一團東西從眼前“唰--”的一下就閃沒了,若要形容,那恐怕是哪吒在世,腳踩兩個風火輪都沒這男人速度快,簡直如同一陣妖風而過。
韶逸推門闖進來的時候,冷子晴恰好在換衣服。
她已經將內衣的扣子解開了,拖內衣的動作就那麼硬生生頓住,渾身上下除了一點兒遮羞的必要物外,完全暴露在男人眼前。
她傻了一般看着額頭
流着一絲汗水的男人,韶逸也傻了似的看着面前幾盡渾身赤裸的女人。
兩人不約而同竟都紅了臉。
氣氛簡直尷尬到了一個頂點。
“咳咳--”
韶逸極其彆扭地用拳頭擋在脣邊,僵硬地咳了咳,目光一寸一寸機械地挪開,盯向一旁。
他一怔,心裡暗罵自己……
原來,他盯着看的方向竟然是一面落地鏡子……
鏡中,恰好就是冷子晴雪白的嬌軀,非常惹眼。
他該不該說自己太蠢……
他迅速閉上眼睛。
“我……那個……我就是過來……”他支支吾吾地說着,卻發現自己實在尷尬地不知說什麼好,一時間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心思都被剛纔那一幕給打亂了。
“……韶逸?”
冷子晴極其不自然地叫了他一聲,趕忙要去撈衣服來穿,不想,就在這氣氛尷尬到極點時,接下來的一幕更是讓兩個人懵了個透!
韶逸覺得鼻腔裡一熱,瞬間,一縷血紅就自他的鼻中淌了下來。
冷子晴:“……”
韶逸:“……”
這可真是要命……
他的臉一下子就僵住了,艱難撐開眼睛,想轉頭過去道歉,卻又怕再看到她沒穿衣服尷尬,一時間左右爲難。
冷子晴看到他居然流了鼻血,羞得簡直無地自容,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羞,明明流鼻血的那個人是他,自己倒尷尬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到底是太在乎,看到那道血紅只愣了不到一秒鐘,立刻轉身飛奔進浴室,拿了毛巾出來,也顧不上自己身上的內衣已經掉落,手忙腳亂地幫韶逸堵上。
“快,快用毛巾!”
韶逸仰頭用毛巾捂住流血的那一邊,眼神只不經意一掃……
他只覺得腦袋“轟--”的一熱,女人胸前的兩處高聳毫無預兆撞進他瞳孔,霎時間,他覺得眼前有些模糊,暈頭轉向的時候,本來沒流血的另一邊鼻孔,也不爭氣地流了血……
冷子晴:“……你還好吧?”
韶逸是又氣又無語,用毛巾將兩個鼻孔都堵住,拿嘴呼吸,閉着眼睛伸手一指牀上的衣服,“快穿衣服!光天化日的,你想讓我流血流到死?”
冷子晴非常無奈白了他一眼,紅着臉,低着頭,跑過去迅速把衣服穿好。
“喏,好了。”
“真的好了?”韶逸不自然地問,聲音莫名有些發啞。
她癟癟嘴,心想這男人面上看着挺正經,到底是個男人,看到自己的身體居然還流鼻血,他可真是夠可以的,怪不得小曼前幾天還說,她哥哥從來沒有過女人,這下子看來,還真是。
“真的好了,你可以睜開眼睛了。”冷子晴覺得有些好笑。
韶逸深吸一口氣,似乎做了很大一場心理準備,這才緩緩睜開眼睛,看了看,見她的確穿戴整齊,當下鬆了口氣。
“我說,下回你要換衣服什麼的,務必把門關上。這裡除了我們,可還有別人在,你這樣子要是被尹俊南啊,你哥啊,保鏢啊什麼看到,像什麼樣子?”
冷子晴雖然覺得他說的有理,可偏偏就想同他較真,雙手抱胸剜他一眼,似笑非笑的,“那你進門之前,怎麼不先敲門?你難道不知道,進別人房間要先敲門的嗎?別人可不像你一樣,會直接闖進來。你說,你是不是有錯在先?”
“……你不要強詞奪理!”
“哦?我怎麼強詞奪理了?這不是我的房間嗎?你進來不應該先敲門嗎?”
韶逸實在是氣急,走上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強勢地將她整個人推得摁在了牆壁,空出的那隻手還捂着毛巾,厲聲道:“什麼叫你的房間?這是我們的房間!”
冷子晴抓住他的話,將話鋒一轉,“我們的房間?韶逸,你的意思難道是說,以後我們就天天住在一起,像夫妻那樣?”
“……”
他什麼時候這麼說了!
這女人何時變得如此伶牙俐齒?!
“冷子晴,我發現你現在可真是無法無天,以前你對我什麼樣子,忘記了?像只小綿羊似的,除了溫柔就是服從,如今卻是越來越沒個樣子,都知道和我頂嘴了!你還想不想重新舉辦婚宴?還想不想和我好好談一場戀愛?”
冷子晴微微一笑,雙手自然地環上了男人的脖頸,嘴脣湊去,貼在他耳畔輕語,“想。當然想啊。不過韶先生,你有沒有發現自己現在不太對勁?”
“……我有什麼不對勁?”
他做了什麼嗎?
“你難道就沒發現,你已經愛上我了?”冷子晴的聲音勢在必得,很高傲。
韶逸眉頭倐地一擰,推開她,不屑的目光將她的臉遊弋一遍,最後黑着臉說:“你想多了。我沒有。”
“吶,男人說沒有,那就是有,說不要,那就是要,我明白的。”
明白?
她明白個鬼啊!
拜託,這話好像是說女人的吧?
什麼時候是男人?
“你可別太自作多情。我只是覺得自己欠了你很多,想對你好一點兒,多多照顧你,不然冷子烈肯定要擼起袖子和我打一架了。”
“就這樣?”冷子晴勾勾脣,又湊了上去,貼近他,灼熱的呼吸使壞似的噴灑在男人修長的脖頸。
韶逸被這滾燙的熱度,激得戰慄一下,非常不滿地退離她半步,更加用力地捂緊毛巾。
“別鬧!我有事同你說!”
“韶先生,你就承認了吧,
你就是愛上我了。看來,我的方法還是很有效的嘛,對你這樣的男人,就該死纏爛打,想想當初我多卑微,到底是把你的心抓住了。”
韶逸聽着她的話,簡直要氣瘋!可是偏偏,他還反駁不了!
爲什麼?
因爲他該死的發現,自己就是愛上她了!
愛上這個女人了!
自己的第一次就是和她!
她不光一直纏着他,綁着他,還爲他擋子彈,是他的救命恩人!
他現在是不想愛也沒辦法了!
誰讓他是那種打骨子裡就心軟的男人?這樣一個女人,註定要將自己吃的死死的!
韶逸非常無奈又好氣地嘆了聲,看着她,忽然覺得這女人不虧是冷子烈的妹妹。原先那麼溫順柔弱,到底是裝出來的,也因爲當初自己的確並不愛她,所以她低三下四,順從的要命。現在好了,風水輪流轉,成了自己被她噎得無話可說。
要不怎麼講,“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她就跟冷子烈一模一樣,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倒出來的!
“怎麼,不說話是默認了呀?”冷子晴欣喜歡快地笑看他,神采飛揚,“我就說你肯定……”
話還沒說完,她只覺胃中一陣翻江倒海,噁心至極的感覺直衝大腦而來。
她捂住嘴,飛奔進浴室,雙手撐在琉璃檯面上大口大口嘔吐。
她用手接着水龍頭裡的涼水,拍着臉,將臉上的污漬悉數沖掉,有些狼狽地擡頭看着鏡子。
忽然,一張紙巾自男人的手中遞來。
“謝謝……”她說着就要伸手去接。
不想,韶逸沒理睬,自顧自爲她沾着嘴角,目光溫柔。
冷子晴有些不好意思地將視線別開,“我身體一直不好,是不是得了什麼重病?韶逸你告訴我,尹俊南究竟是怎麼說的?他是不是說,我的身體好不了了?那些毒劑沒辦法清理乾淨?”
韶逸淺笑着看她,搖了搖頭,似是沉思片刻後對她道:“尹俊南說,那個。”
“……那個?”冷子晴狐疑,“哪個?”
“他說那個就是那個。”
“那個是哪個?”
“他說那個就是鬼都知道,你卻不知道的那個。”
“……那到底是哪個啊?你不說清楚那個是哪個,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哪個?他說的那個,很可能是那個,那個,還有那個啊!”
“……”
韶逸忽然有點兒理解剛纔尹俊南的心情了。
他鄭重其事地咳了咳,手裡的毛巾還捂在鼻子上,莫名有些喜感。
“冷子晴,那個,就是說,你和我……”
“做愛?”
“……”
靠!
現在的女人都怎麼了?
懂不懂矜持?
矜持!
矜持!
矜持!
她什麼時候和綺麗兒學的,說話沒遮沒掩?以前的冷子晴可從來不會這麼說!看來,果真是冷家遺傳的好血脈,她簡直和冷子烈那個大色魔一模一樣!
兄妹兩人,都要命……
“阿嚏--”
彼時,冷子烈正陪着黎曼在新別墅裡進行裝修,冷不防打了個噴嚏。
黎曼有些擔心地看過去,“怎麼了?是不是受涼?回去讓尹俊南給你開點兒治感冒的藥吧?”
“不用。”冷子烈一擺手,臉色挺黑的,“如果我預感沒錯,一準是那兩個混球中的一人,罵我了。”
“……”
黎曼無語。
韶逸極其不自然地張了張嘴,最後,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他的意思是,我們最好再去做一次全身檢查……檢查的重點,應該是婦科。再詳細說,你可能……懷孕了。”
冷子晴怔怔地看着他。
好一會兒,她都一動不動,沒能從“懷孕了”三個字裡,回過神裡。
她……
懷孕了?
懷了韶逸的孩子?
這天大的喜訊將她的腦海衝得一片空白,她不知該說什麼,做什麼,只是瞪大眼睛死死地望着他。
她有些害怕,他不會想要孩子。
畢竟,他們之間能走到這一步,已經算是最好的結局,她不知道現在的韶逸,到底對自己的愛有多深,不知道他們這樣的相處,會不會爲下一代帶來不好的影響。
如果他還沒有完全愛上她,那她可以等,她希望自己的孩子一生下來,就可以擁有父母最純粹的愛,兩個人盡心盡力地照顧。
這一切,都建立在韶逸全心全意愛她的基礎上。
“你……想要這個孩子嗎?”她恍惚地問。
韶逸聽到這句話,臉色倐地一沉,“怎麼?”
“我就是怕你……不同意,讓我打掉……”
“你敢?!”他陡然間拔高了音調,“你打一個試試?我韶家除了我,可就沒有別的血脈了,你這是想讓韶家斷子絕孫?”
“……”
得,算她沒說!
韶逸沒好氣地看着她,忽然,單手將女人整個抱起,原地飛快地轉着圈。
“三天。子晴,三天後我們就重新舉辦婚宴!”
他這麼承諾。
女人洋溢着幸福的笑臉,明媚的一如這冬日裡的暖陽。
是啊,寒冬即將過去,生意盎然的春天總會到來的。
一切。
都如此。
(這是韶逸和冷子晴的幸福結局。明天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