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黎曼感覺到耳邊十分吵雜,一個個黑影在她面前晃來晃去,讓她頭暈目眩。
她睜眼,看到一個上身穿着白色襯衣,下身是一條西褲和皮鞋的男人正背對着自己,他似乎是在抽菸,一縷縷白色的霧氣從他身前飄了上去。那人轉身,衝她淡淡地笑,他說,你醒了?感覺好些了嗎?
黎曼怔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聲音因不可思議而有些發抖,“冷……冷子烈?!你沒事了嗎?”
男人不語,只是低低地笑出聲音來,將香菸叼在嘴上,朝她張開了雙臂,表情戲謔。那模樣活脫脫的就是一股寵溺之意,勾人心魄。
黎曼的眼眶澀了一下,及時收回了即將掉落的眼淚,笑着罵他一句混蛋,剛要下地,卻猛然發現他身上的白襯衫緩緩變成了血紅色,繼而,鮮血順着他的額頭一直流進了脖子,十分駭人。
黎曼哆嗦了一下,“冷子烈!冷子烈你怎麼了?!”
她朝他拼命飛奔而去,卻怎麼都抓不住他,眼前越來越模糊,直到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
“冷子烈!”
黎曼一聲驚叫,騰地坐了起來,一摸額頭,上面全是冷汗。她的心臟砰砰直跳,大口大口地喘氣,差點兒嚇死過去。
還好……是一場夢。
她想到夢中的場景,冷子烈一身鮮血,卻笑得非常燦爛,頓時覺得渾身從頭涼到腳底板,再從腳底板涼回了頭。
心有餘悸。
霍醇和一個男醫生正在說着什麼,一把推開門,視線挪了過去,發現那女人已經醒了,坐在牀上,臉色煞白,看上去非常虛弱。
“黎曼?”
霍醇三步並兩步地跑了過去,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溫熱的大手貼在她的額頭上,皺緊眉頭,“醫生,她好像發燒了,額頭特別燙。”
“這是正常情況。病人出了車禍,受了輕傷,又驚嚇過度,發燒是正常的,你不用太過緊張。”那醫生拍了拍霍醇的肩膀,放緩了語氣,“霍先生,昨晚爲她打
了鎮靜劑,你不必擔心她的精神狀態,那麼多血,擱着一個男人也需要一段時間緩緩的。”
霍醇點了點頭,將醫生送了出去,關好了房門。
“我睡了多久?”黎曼揉着發脹的太陽穴,擡頭問他,“現在幾點了?”
霍醇走過來,又摸了摸她的額頭,“你睡了十幾個小時,現在已經下午三點了。”
黎曼心中一驚,忽地擡頭,目光盯上了他的臉,“冷子烈呢?你有沒有叫救護車過去?有沒有通知白灼?你救他了嗎?!”
霍醇抿緊雙脣,躲過了她的目光,抓起了桌上的水果刀,低下頭,開始削起蘋果來。
黎曼看到他這副樣子,一顆心瞬間被揪起,伸手奪過他手裡的刀子,大喊,“你救他了嗎?快說,你到底救冷子烈了嗎?!”
“救了。”
“那你爲什麼不敢看我的眼睛?告訴我,他現在在哪兒?!”
“我不知道。”
黎曼氣得一把將桌上的東西掃到地面,噼裡啪啦的聲音炸響在病房中,異常刺耳,“霍先生,你騙我?你答應過我要救他的!你親口答應的!”
“我救了!”霍醇搶過她手中的水果刀,扔到了遠處,生怕她在盛怒中傷到自己,“我昨晚在車上就已經叫了救護車,可是不知道爲什麼,那裡並沒有他的影子,只有一輛報廢的西爾貝!”
他說得沒錯。
救護車趕去的時候,只看到了一片狼藉的車禍現場,根本沒有發現冷子烈的人。
黎曼愣了一下,不可思議地看着他,“他不在那裡?不可能!我說了會回去的,他不可能會擅自離開,再說了,他受了那麼重的傷,根本動彈不得,他能去哪兒?!”
“這我就不知道了。”
霍醇無奈地攤了攤手,嘆了口氣,彎腰將地上的東西一樣一樣地撿了起來,在桌面上擺放整齊,一言不發。
黎曼看着他的樣子,似乎並不像是在說謊。
冷子烈會去哪兒?
他流了那麼多血,按理來說,根本沒法兒走路纔是。
是誰將他接走了嗎?
黎曼頭疼欲裂,渾身的骨頭都痠軟得不像樣。對於暈倒之後的事情,她的記憶一片空白,只是覺得非常難受,渾身發燙,耳朵蜂鳴。
自己是不是對鎮靜劑過敏?
她搖了搖頭,把腦海中亂七八糟的想法全都甩走,“霍先生,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我必須趕緊回帝海盛庭去。”
“一身的傷,難道你要爬着回去嗎?”霍醇覺得好笑,抿脣看着她,臉上的神色非常耐人尋味,“黎小姐,恕我直言,你是黎敬北的女兒一事我很清楚,雖然我不染黑道,但是卻和韶逸熟識,他曾救過我的命。對於冷子烈,我想我比你更瞭解他,那個男人處事的手段很硬,對女人的興趣度也不會持久,你這麼擔心他,是不是愛上他了?”
黎曼一怔,“胡說!我什麼時候說自己愛上他了?”
霍醇低低地笑了一下,單手插兜,理了一下白西裝的下角,“沒有就好。你也知道,韶逸非常在乎你,如果讓他知道你愛上了那種男人,他恐怕會發瘋。”
“這好像與霍先生無關吧?”黎曼冷了冷臉色,語氣有些沉,“這是我和韶逸之間的事,你作爲外人,雖然救過我,但也不應該自作主張地爲他做判斷。”
“冷子烈騙了你,你沒發現嗎?”
霍醇扶額,語氣淡淡的,目光如水般掠過她的眸子,出奇般的平靜,似乎他知道所有她不知道的秘密,一種莫名的恐慌之感在黎曼心中蔓延開來。
“他騙我……什麼事?”
“沒什麼。”
霍醇朗朗地笑了一下,擡手要揉她的頭髮,卻被她猛然躲開。他的手頓在半空中,蜷了蜷手指,沒說什麼。
黎曼皺緊眉頭,目光死死地盯上他,想要從他的臉上看出什麼破綻來,然而,那張溫潤如玉的臉龐似一縷春風吹過,慢慢撫平了她心中不安的情緒,彷彿有魔力一般,讓她在不知不覺中冷靜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