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亦寒的身子僵直一下,隨即脣角勾起一抹邪笑,轉身,“可惜了,雖然我不愛她,但是好像她很愛我,所以左先生,我想你是沒什麼機會了!”
“我還沒到那麼卑鄙的地步。”左辰澤訕訕的,可是垂着的手早已握成拳頭。
儘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話幾乎是一氣而成,帶着一絲落寞,“可你不能因爲忘記而否定一切。你剛纔的叫什麼話?你難道不知道她會因爲你的一句話而傷心的麼?”
“那又怎樣?”
“什麼?段亦寒!你說什麼!”左辰澤咬咬牙,“不知道是誰當年害的她遠走他鄉,又是誰在她回來後死皮賴臉的窮追不捨!難道這些就因爲你的失憶就全部被抹殺掉了麼?”
段亦寒的黑眸斂了斂,眯成一條直線,凝望向遠方。
左辰澤對於他這樣的態度很不滿,手一下子抓過來,按在段亦寒的雙肩上,“段亦寒,我不管你是真失憶還是假忘記,現在你要明確告訴我,以後你還會愛白洛依麼?還會照顧她,呵護她麼?”
凌厲中帶着逼問的口氣,段亦寒不悅的皺眉,“你什麼意思!”
左辰澤深吸一口氣,直視向段亦寒的眼睛,“我當初之所以會退出,是因爲看到你們相愛,但是我卻不知道你是否能一直愛她,所以我當時發誓,倘若有一天,你讓她過得不幸福,或許你不再愛她了……我會重新把她搶回來,既然你不愛,那就請你別再傷害她,放了她,因爲我還愛她,我願意照顧她一生一世……”
說完,僵持幾秒,左辰轉身離去。
段亦寒站在原地,看了眼懷中仍昏迷的女人,胸口竟說不出的沉悶,如被壓了塊大石頭。
沐熙告訴他,他是深深愛着這個女人的,據說還有叫個尹浩軒的也愛她,現在這個左辰澤也來表明……
這個女人……他不禁充滿好奇!
二樓的臥室內,白洛依安靜的睡着,微卷的長髮散在枕頭四周,黑白相間的色彩愈發襯的她憔悴不堪。
段亦寒輕輕的坐到了牀邊,細細打量起這個女人來,雖然他醒來一個多月了,但還沒有真正好好看看她。
她的臉很小,好像也就和他的手掌差不多,標準的瓜子臉,皮膚很白很乾淨,倘若沒有覆蓋的一層慘色,也該如凝脂般水潤,她的睫毛很長,這樣睡着的時刻如同兩把蒲扇,只是此刻還溼漉漉的。
想到她先前哭過,段亦寒的心竟一緊,手指本能的撫上她的眼瞼,似乎想抹去什麼,他的手指觸到她的肌膚,像是被粘住了般的下滑,最後停在她嫣紅的脣瓣,便再也停止不動。
此刻,段亦寒的心和腦海同時急急的閃過什麼,只是太快,他根本捕捉不到,可心口卻在這樣的觸感裡快速震動,如被什麼撞擊了一般,然後呼吸收緊,立即咳嗽起來。
咳嗽聲驚動了牀上的人兒,只見原本就不太舒展的雙眉此刻正迅速的蹙緊,而後她的脣在動,似乎想要說什麼,只是聽不到任何聲音。
段亦寒緊張的憋住呼吸,不讓自己咳嗽出聲,目光定在她的脣上,似乎想看清什麼,果然,他看到了,他看到她一翕一合的脣分明在叫自己的名字——寒!
登時,段亦寒再也壓制不住自己的咳嗽,而牀上的人亦是被他的聲音驚醒,她睜開雙眼看到坐在牀邊的段亦寒,黑眸裡閃過驚喜,然後急急的坐起身,雙手撫上他的後背,着急的說,“寒你沒事吧?你怎麼咳嗽了?”
段亦寒不語,終於把憋着的那一口氣咳嗽乾淨之後,才停止下來,可是在望着停在自己胸前的手,還有那半仰在面前的小臉時,他頓時覺得全身如被電流擊過的不自然。
這樣的親密,真的讓他不適應。
連忙起身,他甚至不敢去看她一眼,“我沒事,你好好休息!”說完,不等她回覆,便急匆匆的走出了臥室。
白洛依望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還停在半空的手,心抽搐的疼了起來。
在睜開眼看到他的那一剎那,她以爲他記起了自己,原來是她錯了!
臉埋入掌心,上面似乎還沾着他的溫度和氣息,而這種曾經無比熟悉的一切,此刻只會增加她的難過。
段亦寒趿趿的下樓,與上樓的林姨撞到一起,兩個人一頓,最後是林姨開口,“那個,殷紅小姐來了……”
她?
沐熙說她不是和那個安墨去照顧因爲楓而精神有些失常的妹妹了麼?
如此想着,段亦寒已率先踱步下樓。
依舊燦笑如花的女人,殷紅就是這般,不管發生再大的事,她總能自我調節的很好。
眉眼一勾,殷紅已搶先將段亦寒擁住,“怎麼?難不成你小子把我也忘記了?”
段亦寒不耐煩的將她推開,不是說過去六年了麼?怎麼這個女人如今還是這般模樣。
兩人的距離拉開,殷紅倒也不客氣,優雅的坐回沙發上,眼睛微微眯着,好似看好戲一般瞅着段亦寒。
“你不是去照顧你那個相好的妹妹了麼?怎麼有空來?你是想親自驗證一下我是否真的失憶呢還是想同沐熙一樣來勸我呢?”
“NO,NO……”食指輕放在脣邊搖動幾下,殷紅魅惑一笑。
“我既不是來看你是否真的失憶,也不是來勸你好好對白洛依的。”
“那你……”
“虧你還是段氏總裁,你自己看看吧!”
殷紅說着,已經將最新的報紙和雜誌攤在段亦寒眼前。
只見上面大大的標題寫着,“喬氏近日單方面宣佈欲收購段氏……”
什麼!
段亦寒“騰”的一聲站起來,怎麼這樣的事情沐熙竟沒有告訴他!
“瞧瞧,激動了吧!哎,我可是聽說,那個喬氏的女兒對你……”
“夠了!”
面對殷紅的挑釁,段亦寒怒聲打斷。
殷紅撇撇嘴,又瞅了一眼已經站在樓梯處的白洛依,繼續說道;“不然,你可以回去找找那個喬以柔啊,說不定……”
“不可以!”
一道女聲打破兩人的對話,段亦寒轉身,看到白洛依正從樓上走下來。
段亦寒清咳一聲,望向殷紅,“我是失憶,又不是腦袋壞掉!”
殷紅不置可否的聳聳肩,又笑嘻嘻的看向了白洛依,“爲什麼不可以?不過是讓寒找她出來談談,最多你也就是把寒借用她幾天罷了,你何時竟也變得如此小氣了?”
白洛依一怔,她不明白殷紅何時會變成這樣?
她在說她小氣,不可理喻麼?
不知哪裡來的氣,白洛依順口回道;“紅姐,今天我清楚的告訴你,段亦寒他是我的丈夫,不論是誰,發生了什麼事,我都不可能眼看着自己的丈夫去找別人的女人!更別提什麼借!”
堅定的話語,倔強的小臉,竟讓段亦寒看得有些癡了,這樣的一個女人,好似他非常熟悉。
儘管他已經忘記她,但是現在的一個倔強小女人卻讓他有一點點的驕傲。
他記得有人說過一句話,人一輩子有兩樣東西不能借,一是自己的生命,二是自己的愛人!
男人都有一種驕傲,那就是被萬人崇仰,被人愛慕,段亦寒也不能免俗。
“爲什麼?”不知怎麼,他已吶吶自語。
白洛依咬了咬脣,脣角揚起一絲笑來,“我不借,因爲你是我的丈夫!”
她的回答讓他心頭一顫,聲音低沉下去,帶着一股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柔軟,“即使你這個丈夫完全忘記你了嗎?”
聽到這句話,白洛依的心又是一疼,她盯着段亦寒那雙漆黑的眼睛,輕聲回道,“是的!”
兩個字很輕,卻是透着無比堅定的力量,“你可以把我忘了,但我無法把你忘掉。”
段亦寒不是石頭人,哪怕忘記了部分記憶,可他的心還是鮮活的,說不感動是假的,他定定看着面前這個小女人,想到爲什麼那兩個男人都愛她的問題,此刻忽的有了答案——
因爲她的執着,因爲她身上有股子讓人沉淪的力量!
就像是此刻的自己,竟被她不由的吸引,而這種吸引是根本不受他控制的,可是他似乎又不甘心這樣,於是又問,“你就不怕我永遠都不會想起你?不怕我隨時可以提出和你離婚嗎?”
轟!
白洛依的身子如遭雷擊的重顫,他這是什麼意思,是準備拋棄她了嗎?
雖然一再的讓自己堅強,可是當聽到他說“離婚”兩字的時候,白洛依還是剋制不住的難過。
她緩緩閉上眼,“我不怕……”
他眼睛眯緊,定定的望着她,之後又響起她的聲音,“因爲害怕並不能改變結果,再說,你如果真的堅持和我離婚,我也沒有半點反抗的餘地不是嗎?所以怎麼決定都隨你,我沒有關係……”
突然失了力量,一再僞裝的堅強也像被掏空般變得飄乎乎的。白洛依的身子不由得軟了下來,倘若不是強硬支撐着,她只怕現在便倒下了。
“沒有關係”這四個字竟讓段亦寒心頭悶悶的,如同壓了巨石一般。
她這是打算放棄了嗎?
“胡說!”
終於按耐不住心裡的煩躁,聽到她帶着脾氣和絕望的話,他的心像是被人剖開了一樣的疼,終是忍不住出聲打斷,“什麼沒有關係,你還存在在我的生命裡,即便我忘記了你,你現在仍然是我的妻子,還給我生了孩子,不是嗎?”
他們就這樣默默的對視着,他多想剖開自己的腦袋,想起所有的一切,但是他越努力,越是覺得茫然……
頭,開始劇痛起來……
他雙手捶上自己的頭,一下一下,整個人痛苦的痙.攣!
看到他這樣,白洛依和一旁愣住的殷紅都趕忙上前將他拽住。
白洛依緊緊的拉住他的一隻手,然後將他的頭抱在胸口,“寒,你別這樣,別這樣……”
“我想不起來,爲什麼一點都想不起來!”他懊惱的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