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楊回來的時候,發現房間裡有打鬥過的痕跡。他慌張的跑到病牀前,俞筱翎正在沉睡。
季楊的心猛地一跳。瑤瑤!她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
從來沒有想這麼着急過。好想除了俞筱翎之外,季楊沒有爲那個女孩子擔過心。可是這次不一樣,總覺得心裡有什麼事情放不下。
她一個女孩子,會去那裡?本來張建輝讓她來這裡就動機不良,如今會不會遭受了不測?
越想越覺得不安,季楊連忙轉身往外跑,卻和剛進來的冷瑤撞了一個滿懷。
“哎呦喂,季楊,你這是幹嘛呀?你纔到我腳了。”冷瑤痛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天啊,這男人的力氣怎麼那麼大啊,她感覺自己的腳都變成肉餅了。
“瑤瑤?瑤瑤!你沒事吧?啊?有沒有怎麼樣?”季楊擔心的抓過冷瑤前後打量,就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冷瑤忽然覺得腳不痛了。她的心裡滿滿的。每次他這樣的表情都給了俞筱翎。往常她都是羨慕嫉妒恨。可如今,季楊喊得的是她冷瑤的名字,他那關心的眼神,擔憂的表情都是爲了她冷瑤!
這一刻,冷瑤感動的想哭。上天還是憐憫他的不是麼?季楊終於看到自己的真心了。
季楊遲遲沒有聽到冷瑤的聲音,以爲出了什麼事情。猛然擡頭,冷瑤含情脈脈的眼神瞬間像蜜蜂一樣,蜇了他一下。他快速的收回手,有些無措的解釋道:“我只是擔心你出事。你別多想。”
“我爲什麼不能多想?你的心裡明明有我,爲什麼不敢承認?”冷瑤對季楊的躲閃很生氣,心裡也劃過一絲傷痛。非要如此麼?
季楊煩躁的扒拉着自己的亂髮,語氣有些低沉。“瑤瑤,你還小。你對我只是一時的迷戀。你因該知道,我喜歡的人是翎子。”
“可是翎子姐不喜歡你!她愛的是我哥!你怎麼就是不明白呢?”冷瑤的眼淚終於落下,不知道是爲了他還是爲了自己。這一刻她覺得有些窒息。
“這些都不是你要考慮的問題好不好?我和翎子之間的感情輪不到你來評說。你剛纔去哪裡了?你知不知道把翎子一個人放在這裡有多危險?”季楊逼着自己狠起心腸。其實他想問的是,你去那裡了?別讓我擔心。可是這樣的話只會讓冷瑤更加誤會。
“季楊,你能不能不再掩飾對我的感情?你對我是有感覺的,我不是瞎子。我能看得出來。每次這麼傷我,你覺得很開心嗎?你要是真的喜歡俞筱翎,你娶她啊!只要你娶了她,你們結婚了,我才能死心!要不然,你別想用絕情的話來嚇跑我。”冷瑤說完,哭着跑出了病房。
季楊邁起一隻腳就要去追,可是想想,還是頹然的放下了。
結婚?和翎子結婚?
冷瑤的話讓季楊的腦子裡劃過這個念頭。仔細想想,似乎也挺好的。翎子的眼睛看不見了,而冷風對她的感情也模棱兩可。他是真心的想照顧翎子的下半輩子。更何況,俞筱翎現在還有了身孕。雖然說現在的社會有些開放,可是未婚生子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結婚!爲什麼他一直沒有想到呢?
季楊的心裡有些欣喜,同時還有莫名的失落。總覺得自己的這個決定視乎會錯過什麼,可是他懶得去深究。或者說他怕去深究。早已經習慣了俞筱翎的感情,習慣了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習慣了受他欺凌,更喜歡了寵他慣她。季楊現在覺得這樣挺好的,一切都回到了原點,一切還和以前一樣。這樣的生活他過了二十多年,習慣了。所以他不限改變,也不想去適應另外一個人。所以他忽略掉心裡的失落。他決定要像翎子求婚。
輕手輕腳的來到牀邊,看着俞筱翎的睡顏,季楊覺得心裡很平靜。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的心情都會在看到俞筱翎之後變的很祥和,很寧靜。
他喜歡這樣的感覺,他不想改變,雖然腦海裡劃過一道倩麗的身影,可是季楊選擇忽略。再說了俞筱翎現在雙目失明,他是不會離開他的。
冷瑤躲在門外看着季楊的表情時而皺眉,時而糾結,最終落在俞筱翎身上的眼神的堅定而又溫柔的。冷瑤的心疼得難受。
死季楊,承認你心裡有我就那麼難麼?冷瑤貝齒輕咬着下脣,眼神說不出的悲傷。
季楊忽然發現桌子上的飯菜好像絲毫未動,想起冷瑤那纖細的身軀,他的眉頭微微皺起。之間他小心仔細的將京醬肉絲包好,放在保溫盒裡。
門外的冷瑤看到這一幕,豆大的淚珠輕輕滑落。季楊,千萬不要辜負我對你的真心!
季楊將俞筱翎的糖醋鯉魚端起來,放在旁邊的飯盒裡盛好,希望她醒來可以吃。忽然他想起來,或許求婚需要戒指。雖然俞筱翎不太在意這些東西,可是女孩子的婚姻一輩子就這麼一次,他應該去買個戒指。
可是,他不會挑,也不懂,怎麼辦呢?忽然想起樂冷瑤,不過隨即被自己否定掉了。搖頭嘆息的同時,他見翎子睡得正酣,決定自己出去轉轉。
“翎子,你等我回來!”季楊的嘴角說不出的幸福,讓冷瑤看着有些刺眼。
狂不得離開了病房,朝最近的商場跑去。冷瑤緊跟其後。
就在季楊離開病房的瞬間,俞筱翎醒了過來。其實在冷瑤和季楊剛到病房的時候
她就已經醒了,只是不想打擾他們之間的談話。沒想到事情居然被引導着走到了這一步。
她摸索着坐了起來,將眼睛上的紗布拿掉。反正包裹着和拿下來都是一樣的,她的世界裡早就一片漆黑了。
當厚重的紗布離開眼睛的那一瞬間,俞筱翎覺得很涼爽。試着睜開自己的眼皮,期望中的景象沒有出現,她的眼前依然一片漆黑。
唉!輕輕的嘆息,說不出的無奈。只有在沒有人的時候,俞筱翎才允許自己這麼無助,這麼孤獨。她不希望冷瑤和季楊擔心,可是自己真的很辛苦。有時候她都在想,自己一個人離開,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一個人去療傷該有多好。
可是夢想和現實總是有些差距的。她放不下這邊的一切,放不下季楊和冷瑤,更放不下心中的那個他。所以她只能在這種孤獨無助中慢慢消磨着時間。
回想起冷瑤和張建輝之間的談話,隱隱約約的覺得冷瑤似乎在進行什麼計劃。難道這就是她說的引蛇出洞的計劃?
她和季楊的婚禮!虧這小妮子想得出來。只是這裡面的危險因素太多了。冷瑤沒有和自己商量就已經在張建輝面前開始行動了。俞筱翎的心裡有淡淡的擔心。
她知道冷瑤有勇有謀,可是張建輝也不是庸才。她的計劃裡到底會有誰的參與?俞筱翎的眉頭緊緊皺起,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絲毫沒有察覺身邊有人靠近。
冷風看着眼前的俞筱翎,下巴已經變得尖尖的。那雙有神的大眼睛此時沒有任何神采。他的心裡一陣揪疼。
曾經對自己說,這輩子一定要保護好這個女子。這輩子,一定要用自己全部的愛來愛她。可是瞧瞧他現在做了什麼。他將她那雙帶着靈氣的大眼睛給傷着了。他讓她從此只能生活在黑暗中。
也許,他可以把自己的眼角膜換給翎子。他的世界裡原本就是狼狽不堪的,沒有什麼值得自己留戀的。唯一割捨不下的就是俞筱翎那燦爛的笑容。可是如果自己的眼睛轉移到俞筱翎的身上,從此以後他們之間成爲了一體,不也是很好的事情麼。
冷風的嘴角上揚,這些日子以來,第一次露出了開心的笑容。他輕輕離開病房,找到了主治醫生,仔細的詢問着俞筱翎的病情。
“醫生,俞筱翎如果有合適的視網膜,什麼時候手術最好?”
對這個男子,醫生並不陌生。他每天都來,每天都詢問俞筱翎的病情,但是每天都不露面。醫生覺得很奇怪,曾經問過他和她的關係,冷風只是淡淡的說是朋友。可是一個普通的朋友能做到天天探視麼?
不過對於他們之間的情感糾葛,醫生並不感興趣。他翻看着俞筱翎的病例,沉思了一戶會說:“估計要一個月之後吧。那時候如果有合適的視網膜,手術移植最合適。怎麼?你找到適合的視網膜了?”
“找到了。”冷風回答的雲淡風輕,他把目光調向了遠方。從來不知道世界如此的美好。天是那麼的藍,樹是那麼的綠。這樣多姿多彩的世界,翎子應該看到不是麼?
“在哪裡?現在如果找到的話必須冷凍。”醫生有些着急。
冷風微微一笑,指着自己的雙眼說:“不用了。放在這裡挺好的。到時候,你隨時通知,我隨時就來摘給你。”
醫生嚇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聲音有些顫抖,“你瘋了吧?這視網膜是人最重要的東西你知不知道?你以爲是獻血啊?抽了之後還會有。你和她到底什麼關係?怎麼可以做到這樣?”
冷風的表情有些悲傷,瞬間感染了醫生。他覺得眼前的這個男子一定有很多故事,可是應該不算完美。否則這麼濃郁的悲傷氣氛不會這麼重。只聽冷風幽幽的嘆息。
“她的眼睛是我傷的!”
一句話,說不完的內疚,訴不完的情感。醫生好像懂了,又好像不懂,他有些迷惑了。不過作爲醫生的職業操守,他還是很冷靜的勸着冷風,“別傻了。你把眼睛給了她自己不也失明瞭嗎?還是等等看吧。到時候,實在沒有的話再說。”
冷風微微一笑,將早已寫好的捐贈單放到了醫生的手裡,起身離開了辦公室。
再次回來的時候,俞筱翎還沒從沉思中出來。冷風輕輕擁她入懷。
就在俞筱翎察覺到有人靠近,要掙扎的時候,她聽到了深深的嘆息。俞筱翎的心有些疼。
自從自己眼睛看不見了以後,她聽到冷風最多的就是嘆息。俞筱翎知道他自責,他內疚,可是現在她什麼也安慰不了他。
將他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好像有股暖流劃過。俞筱翎笑了。“感覺到了嗎?小傢伙在向你問好呢。”
冷風說不出的開心。那副冷漠的面容早已被溫情所取代。他撫摸着俞筱翎的秀髮,貪婪的聞着她身上的體香,感覺一切都那麼祥和與靜謐。心,慢慢的平靜下來。好像前面所有的一切都不在讓人頭疼,不再煩惱。
俞筱翎將頭靠在冷風的肩膀上,聆聽着他有力的心跳。她在猜想,如果冷風知道了自己和季楊的婚禮,是否還會如此的淡定?
忽然壞心的不想告訴他這些。她想知道,自己在冷風的心中到底有什麼樣的分量。就算自己幼稚,也允許自己任性一會吧。
俞筱翎偷笑着,將腦袋埋得更深。
季楊總覺得身後有人跟着自己,一回頭去發現人來人往中實在沒有可疑人物。難道是自己的感覺神經有問題了?季楊搖了搖頭,繼續朝前走去。
冷瑤受到驚嚇般的拍拍自己的胸脯,心裡直罵季楊機警。自己跟的已經很小心了,爲什麼還是能被他察覺?
慢慢探出一個腦袋,希望看看季楊去了那裡,可是就這麼一回的時間,季楊居然失蹤了。冷瑤着急的直跺腳。
“再跺下去,地就陷了。”熟悉的嗓音響起,冷瑤一回頭。季楊雙手抱胸倚在牆邊,神情無比諷刺的看着冷瑤。小樣,就那點跟蹤技術還想跟蹤我?
冷瑤見自己暴露了行蹤,也不再矯情,大大方方的走到季楊面前,一擡頭,聲音清脆的問:“你要去那裡做什麼?”
季楊忽然無語了。該怎麼和她說?告訴她自己要去給翎子賣結婚戒指?這小丫頭保不準會吃了自己。可是不說的話,他找誰幫忙選去?
一時間,季楊覺得有些糾結。
看着季楊臉上陰晴不定的表情,冷瑤眯起了雙眼。
忽然一張放大的特寫臉出現在季楊面前,把他下了一哆嗦,差點摔倒,聲音不由自主的有些煩躁。
“瑤瑤,人嚇人,嚇死人的,知不知道?”
“你在想什麼鬼主意呢?我怎麼聞到了一股不尋常的味道?”
“你屬狗的?鼻子那麼靈?”季楊,直接忽略掉她的問題,側身閃過他身邊,準備溜之大吉。
忽然衣襟被人狠狠的揪住了,季楊說不出的無奈。
“我說姑奶奶,你幹嘛呢?你還是回去照顧翎子吧。我們都不在,她眼睛又看不見,萬一需要點什麼,我們都不在身邊不好吧?”
“有人照顧她。你告訴我你要去哪裡?”冷瑤順勢挽上他的胳膊,任由季楊怎麼甩都甩不掉。最後無奈,只好任由她挽着。冷瑤的嘴角泛起得意的笑容。
“誰照顧翎子?”
“你別管,反正有人照顧就是了。”冷瑤根本不打算告訴季楊這回冷風在病房裡呢。要是說了,這愣頭青還不立馬跑回去。自己好不容易有些和他獨處的時間,自己纔不要放棄。
“那你就沒別的事情可以做了?”季楊忽然用力,像抽出自己的胳膊,可惜沒有成功。冷瑤得逞的朝季楊甩出一個生理的微笑,讓季楊心裡有些無奈。
“你到底想要幹嘛?”
“你去那裡?我要跟隨着你。”冷瑤現在耍賴的功夫堪比幼兒園的小盆友,讓季楊是罵不是,打也不是。
“好吧,既然你非要自己找不自在,我也不必顧慮你的感受了。哥要去商場賣結婚戒指。你的話給了我提示,只有儘快的把翎子娶進家門,我這顆心才能安然的放下。那麼現在,冷瑤小姐,你還要跟着我嗎?”
冷瑤剛纔還歡快的表情此時已經一片陰霾。那眼眶中隱隱約約的暴風雨讓季楊覺得有些於心不忍。
“好了,瑤瑤,你先回去吧。我出去轉轉。”季楊說着就要抽出自己的胳膊,可惜被冷瑤死死的抱在懷裡,就是不肯鬆手。
“那我也要去。我倒要看看你的眼光怎麼樣。”
聽着冷瑤隱忍的聲音,季楊忽然覺得失了買戒指的心情,對於自己這樣反常的情緒,季楊有些煩躁。
“隨便你。愛跟不跟。”說完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絲毫不顧及後面的冷瑤能否跟得上自己的腳步。
冷瑤強自壓下自己的悲傷和嫉妒,默默的跟隨着,只是眼角忽然瞥見一個熟悉的人影,嘴裡不由自主的喊了出來,
“塵哥?”
季楊耳尖的聽到,一甩眼看見段塵和一個男子正在交談着什麼,而那個男子他居然認識!
他們怎麼會在一起?看他們的神情好像在密謀着什麼,只是相隔的太遠,季楊聽不清他們之間說了什麼。他只看見段塵的眉頭一會皺起,一會挑眉,好像十分的糾結。
忽然想起一個問題,如果段塵出現在這裡的話,是不是意味着冷風就在周圍?腦海裡驀然閃過冷瑤的話語,
“她有人照顧着。”
難道是冷風?
季楊有些埋怨的瞄了一眼冷瑤,那神情有些冰冷,有些責備。冷瑤覺得自己的心臟被刺傷了。爲什麼明明在意着自己,一扯上俞筱翎他都會放棄自我?是潛意識的保護?還是真的愛到了骨子裡?
這一刻,冷瑤覺得自己看不清季楊了。撮合他們之間的這場婚禮到底是對是錯?她會不會親手埋葬自己的愛情?
“這是最後一次!下次讓我知道你在揹着我做出這樣的事情。冷瑤,別怪我季楊翻臉無情。”季楊說完,一把甩開冷瑤朝病房跑去。
冷瑤被甩的一個趔趄差點摔倒。知道這時她才知道,季楊不是不能甩開她的束縛,而是根本就不想。
心,再次涌起難言的苦澀。他說什麼?他說不需再揹着他做出什麼事情。可是她已經做了。箭以在玹,不得不發了。
他說如果讓他知道,別怪他翻臉無情。冷瑤覺得自己離地獄的日子不遠了。別看季楊平時樂樂呵呵的,好像沒有什麼脾氣。冷要知道,他如果真的發起火來,估計不是她所能承受的。
她有些怕面對季楊的怒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