畏敵堪敗,何別於屈節殘心?————《靈史•神戰志》
中午,學堂伙房內,方笑賢、左定等人坐在一塊兒。只見方笑賢一邊往嘴裡塞着飯,一邊不住嘆氣。
“一邊吃飯一邊嘆氣兒,沒等白俊風把你弄死你就已經快被米飯給噎死了。”李道通坐在一旁,又說起他那不冷不熱的風涼話來。
“哼!”方笑賢不理會他,冷哼一聲,依舊狼吞虎嚥着。
“阿賢吶,你惹誰不好,偏偏去惹那白家大少爺。”這時,左定也跟着說道,“我看啊,你還是趕緊去跟人家賠個不是。或許還有救。”
“那你乾脆叫我跳進華江去見我娘得了。”
“你……唉,算了。要是真打起來,我們可幫不了忙啊。”
“哼,我本來就沒這意思,這是單挑。”
“嚯,天吶。那隻得祈求白表德(字)給你留個全屍了。”
“唔……唔!”聽見此話,李道通說的果真靈驗了。方笑賢按住自己的脖子,痛苦掙扎着。左定連忙拍打方笑賢后背,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方笑賢喘着粗氣,又驚恐地望着左定,問道:“那傢伙真有這麼厲害?”
“厲害……倒也算不上啦。他在中層學級裡也只能算是個中等偏上的,不過對付你這初修學級的……那不是易如反掌嗎?”
“唉————,說得也是。沒辦法只得硬着頭皮上啦,就當是,吃一塹長一智嘍!”
一轉眼,便到了下午,在方笑賢印象中,從未有什麼時候過得比今天還快。
咚————咚————學舍天台的鐘聲響起,告訴人們到了放學的時候,即申正四刻。方笑賢耷着腦袋,拖着腳步往後山邁去。不一會兒,便到了後山腳下,這時,只見左定、李道通兩人早已坐在山腳下等待多時。方笑賢瞧見這兩人,眉毛翹了翹,隨即將臉撇過,徑直朝山上走去。
二人連忙跟在後頭,李道通一陣小跑趕上前去,打趣道:“吶,咱倆兒雖然幫不上什麼忙,不過在你被揍得青紅紫綠之後,咱倒是能給你搶救下,嘿嘿嘿!”
“哼哼。”方笑賢冷笑着說道:“這忙你們幫不上嘍!”
就這樣,三人有說有笑地朝山上走去。
快到到半山腰時,只聽見柳玲瀟邊跑邊叫喚着追了上來。
“阿玲……”方笑賢望見柳玲瀟,表情頓時又沉重起來。
柳玲瀟跑到三人跟前,撐着膝蓋,不住喘着氣。又道:“說了叫你放學等我的,剛一下課你卻人影都不見了,你想急死我啊!”
方笑賢張口想說什麼,看着柳玲瀟,又把話吞回了肚裡。接着他邊撓着頭邊傻笑着答道:“對不住啊,我忘了。”便向前走去。因爲,他可不是那種會說出不想讓她看見自己軟弱的樣子之類的煽情話的人。
柳玲瀟愣了愣,隨即連忙跟着走去。
不一會兒,衆人便來到了半山腰樹林的一片空地裡。只見白俊風等人早已在這兒等着,地上的落葉應也是他命人清理乾淨的,白俊風見了方笑賢,便沒好氣兒的笑起來:“呵呵呵,方師弟你終於來了,我已經在這兒恭候多時了呢。”
方笑賢也皮笑肉不笑地說道:“路途遙遠,真是委屈諸位師兄了。”
“路途遙遠?”左定聽了只覺尷尬,“這傢伙說客套話還真是不分場合啊。”
“那麼,閒話少說,就開始吧。”白俊風直奔主題,指了指方笑賢腳下,“看到你腳下那條白線了吧。”
方笑賢望向腳下,才發現地上原來畫了條白線。
“我這兒也有一條。”白俊風接着說道,“這兩邊不遠也都有一條,湊起來就是一塊半畝見方的擂臺。比試時間不限,越過白線的人自然就是輸了。當然啦,你要是被打怕了,也可以自個兒跨出白線的,大爺我還是會饒你一命的,哈哈哈哈哈!”說着,白俊風等人便大肆鬨笑起來。
方笑賢一陣怒上心頭,打斷了他們的笑聲:“廢話真多,開始吧!”
“你會後悔你剛纔說過的話的。”白俊風不屑地笑道,“哦對了,望了告訴你個好消息,大爺我不會用真氣的,跟心情好沒多大關係,而是因爲根本用——不——着。”最後三個字白俊風是一字一頓說出來的,彷彿是在刻意激怒方笑賢。
而他也成功了,當他說完第三個字時,方笑賢已忍無可忍。無論雙方實力懸殊多大,他都不再在乎。方笑賢一個箭步衝上前去,積蓄着許久怒意的一拳砸向白俊風,標誌着比試開始。白俊風站在原地,只是簡單地將身子側過,右手輕輕拂過,便使方笑賢連拳帶人摔出老遠。沒等他站起身來,白俊風緊接着一腳朝其踢去,方笑賢趕忙打滾避開,隨即一個鯉魚打挺,雙腳猛然踹向白俊風,白俊風又是側身閃過,一場修仙者的對決儼然變成了兩名武者的肉搏。不過,白俊風說了不動用真氣,方笑賢可從未講過,他纔不在意贏得光不光彩,總之贏了便行。方笑賢站起來,劍指迅速對着白俊風往上擡去,地上的沙土驟然飛散開來,沙粒鑽進了白俊風眼睛。就在他視線不清時,方笑賢將其抓住撞向自己膝蓋,膝蓋正中腹部,白俊風一時疼痛難忍,緊接着方笑賢便是一掌打去,欲將其逼出白線。白俊風竟強行睜開眼,亦是一掌以硬碰硬,相比之下,方笑賢自然是招架不住,被對方的掌勁震退數步,白俊風隨即又是一腳踹去,方笑賢被擊飛至白線邊緣,倒地不起。
“哼!”白俊風一腳踩在方笑賢身上,令其痛吟不已。
“方幺兒!”柳玲瀟見狀,失聲大呼。
“兔崽子。!”白俊風得意冷笑道,“看樣子我還真有點兒小瞧你了,沒想到你這小伎倆玩得還挺裡手(雲京方言)的啊?!”
“可惡……”方笑賢怒火中燒,卻無力再還手。
“哼哼!”白俊風把臉湊去,又道,“再給你一次機會,跟大爺我道個歉,認個輸,這事兒就算了了。要不然,你這一輩子也別想安寧!呃?”說着,他索性又把腳用力踩下,想逼其就範。
霎時間,劇痛驟然使方笑賢腦海中又浮現出了一幅幅景象。他忽然覺得,在很久以前,自己似乎也遇到過這般景象,而且不止一次。然而,屈服,改變,從未成爲他的選擇。從那時起,便時常被人稱作爲傻子,因爲自己的不識時務,不知變通而爲人所嘲笑。但這些話猶如微風般掠過他的雙耳,他從未在乎過。他在乎的只有想做什麼,想要什麼,以及他所珍視的一切。而當這一切被阻礙或剝奪時,憤怒便成了他唯一的動力。
漸漸地,方笑賢只覺腦海深處有團東西迅速脹開,大量景象浮現在他腦海之中,都是令他那般熟悉的畫面,他驟然回想起了無數事情。接着只聽見一句已歷經九千年歲月的話語從他口中脫出:“畏敵堪敗,何別於屈節殘心?”
“什麼?!”白俊風不解其意,大聲質問道。
方笑賢並不理會,一手抓住白俊風仍踩在自己身上的腳,緩緩擡起頭,接着說道:“這句話在九千年前是從我口中說出,今日亦然。”白俊風驚訝不已,他此時那赤紅而充滿威嚴的雙眼已不同以往,加上方纔那番話語,更令人感覺他變了個人。若此時人們能夠看見他的左腿,那他們定也能看見,方笑賢左腿上的紅色胎記正迅速縮小變化着,最後已成爲一團火狀印記,而他的形狀,幾乎與九千年前赤焰神尊所持有的象徵力量的炎神印毫無差別。
接着,像幾天前一樣,只見他身上再次爆出一陣赤紅之氣,且較上次更爲猛烈,這股赤氣直衝天際,一時間,天宮、極樂界、魔界、地府,以及人間諸大門派,皆爲之驚動。
“嚯,終於醒來了嗎?”天宮凌霄殿內,神皇感應到這股氣息,略顯驚訝地笑道。
此時白俊風只覺全身像被灼燒一般,周圍衆人也被震開數步。方笑賢不知何來神力,隨即單手將白俊風連腳帶人甩了出去,還未等他落至地面,方笑賢竟以常人無法看清的速度衝上前去,又是一拳打在其腹,白俊風便直接飛出白線之外,倒地不起。在場衆人無不瞠目結舌。隨後,方笑賢身上的赤氣逐漸消散,雙眼也恢復原樣,接着便同樣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