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宮————御書房。
“啓稟陛下,神機閣大學士公輸覺求見。”一名內臣在門外稟報道。
“請他進來。”神皇捧着手中的書卷說道,嘴角微微揚起。
接着內臣打開房門,這位頭頂六樑冠,身着蟒袍的公輸先生邁着短促緩慢的步伐走進書房,鼻樑上架着一副圓框眼鏡,頗有書生之氣。
行完跪拜禮,神皇放下經書,將臉湊近,道:“先生請擡頭。”
說罷,公輸先生將頭微微擡起,目光從神皇身上掃過,趕忙移至下方,不與其對視。神情平淡,讓人難以看穿心思。
“先生歸順天庭已有些年歲了吧?”
“回陛下,自蒙先皇智宗恩澤以來,臣效力天庭已約有三千多載。”
神皇點點頭,故作驚訝道:“哦?那公輸先生應也是我大靈數朝元老了呀!”
“呵,陛下言重了。”
“先生素來神機妙算,”說到這兒,神皇又是微微一笑。“可否請先生指點一二,我大靈,還有多少時日?”
聽見此話,公輸覺雙眉不由顫動幾下,眼珠四下轉了轉,原本平靜的神情稍有變化。沉默片刻,作揖回稟道:“回陛下,臣以爲,有陛下這般明君,我大靈定會千秋萬世,國泰民安。即便有些許蛇鼠之輩,亦不足爲懼。”
“呵呵。”話說完,神皇便龍顏大悅,道:“朕最喜歡的便是先生這點,一字一句,從未說錯。”
“謝陛下擡愛。”
“再過不久便是先生生辰,朕自當要備件厚禮。”說着,神皇拍拍手,只見門外走進兩名壯丁擡着一隻大銀箱子,渾身是汗。可見箱內之物的分量非同小可。
“這是朕特意從西天須彌山求得的雞血紫檀,依凡間部尺來算,長達三尺,寬約一尺,厚約半尺左右,重有一百五十來斤,其上還經佛法加持,可用以防身辟邪。朕知道,幹你們這行的呀,木材看得比命還重要。今日朕便將其賜予你做壽禮,先生可否滿意啊?”
再看看公輸覺,早已是目瞪口呆。
“謝陛下厚愛!”過了半晌,公輸覺纔回過神來,趕忙下跪謝恩,“陛下此般恩澤,微臣真是受寵若驚!”
“先生何出此言?你爲我大靈鞠躬盡瘁,立功無數。區區一塊木頭,何足掛齒?”神皇說完,便吩咐兩名壯丁擡着箱子隨公輸覺一同退下。公輸覺明白,這木箱裡放着的,不只是這價值連城的雞血紫檀。
公輸覺前腳剛走出書房,只見那名人頭不保的宋卿家此時正焦急趕來求見聖上。
待神皇接見,宋卿家連忙呈上一封奏章,邊作稟報:“啓奏陛下,臣已將整個靈水村民戶籍都悉數筆錄於此。現已明確,靈水村中央集市一名爲方智先的屠戶家中有一長子方笑山便是先皇轉世。果真是前緣未斷,其弟亦是已歸神位的勇王轉世————方笑賢。興許是造化弄人,當日葉將軍尋得王爺之時,恰巧先皇正於山下運貨,故與其失之交臂。而今二位神尊已悉數尋得,請陛下定奪!”
神皇拿過奏章掃了幾眼。一邊壞笑着答道:“哎呀,朕還當你不會來了呢。墓都給你修得漂漂亮亮的了,真是,枉費了朕的一片苦心啊。”
一旁的宋卿家早已嚇得渾身冷汗,連忙謝恩。
神皇接着擡起頭來,高聲說道:“傳朕口諭,將先皇護送天庭,恭迎先皇歸位!”
這時,門外又見一名天兵飛奔而來,焦急稟報道:“啓稟陛下,恕我等無能!不敵王神大人,讓她……闖至下界去了!”
神皇聽罷,稍顯驚訝。但很快平靜下來,似乎早已預料到此事。隨即輕嘆一口:“唉,九千多年了,她還是忘不了嗎?也只得由她去了,但願不會惹出什麼亂子。”
午後未時,雲京天法大學堂正北玄澤壇,學堂師生們皆圍着壇中心的祖師石像————雨部第十七代正神寧霞大行跪拜禮。一場隆重的祭祀典禮過後,隨着學堂祭酒陶隱的宣佈,雲京天法大學堂六月大典正式開始。
大典總共分爲兩大部分。一爲筆試,用以考查門生對於仙法之道的通曉程度。此爲達標考試,筆試不過的考生,定會被逐出師門,更不要談下一輪測驗了。二爲門生對決,考生須在一盞茶的時間內將對方擊出擂臺,若時間已到,未有考生離開擂臺,則視爲雙方平局,屆時重新進行對決。
大典共歷時三天,最後勝出的三名一甲皆會受到祭酒表彰及親授高品煉氣丹藥,名列榜首的門生更會得到學堂撥款授予的獎銀三百兩以及三品法器或法寶一件。故歷屆六月大典與年驗大典,門生無不是爲了這筆不菲的獎勵奮發圖強,爭先恐後。不過也有像方笑賢這般知足常樂的人,對他來說,這種測驗只要達標足矣,他可不會爲了這點獎勵去拼死拼活,或許這也是他無憂無慮的原因,從不會爲了這點名利跟與人相爭。他爹常說:“人心啊,就像豬肚皮,不知飽足,吃得越多就會想吃更多。最後不是撐死就是被人宰了,所以啊,只要吃飽便就行了。”
說到筆試,方笑賢的確還是可以勉強過關的,畢竟自己在學堂也混了兩年,應付這般考試也是家常便飯了。半天過去了,傍晚定昏,考生們拖着疲憊的身子走出了考場。方笑賢也隨着人羣邁進了臥房,早早地睡下了。
翌日清晨,學堂大門邊張貼着數張碩大的榜單,方笑賢晃悠着上前瞧了瞧,隨後微微一笑,這回筆試仍舊一如既往的通過了,看看排名,也還不賴。方笑賢又在榜單四處湊了湊熱鬧,便又心滿意足地晃悠着走了。悠閒地等着下一輪測驗的到來。
伙房內,方笑賢一邊哼着小調一邊握着勺子舀着不停往嘴裡送。
“又邊吃飯邊出聲,你還沒嗆夠啊?”一旁的李道通如往常一般嘴裡不住唸叨着。
“隨便你說,今天大爺心情好。”
“別亂說話,今兒可不見得是個好日子。”這時,李道通又開始八卦起來,“我聽說啊,前兩天咱雲京城死了一個人,已斷定是他殺,你們說那人是誰?”
“誰啊?”方笑賢聽着,臉上漸漸顯出不安之色。
“他可不是什麼小人物,他就當今神皇親任的天庭駐京通判,孫克!”
話音剛落,方笑賢剛纔臉上洋溢的喜氣一時蕩然無存。
“駐京通判?”一旁的左定這時也開了口,“若是天庭委派的駐京特使死於非命,那這可不是什麼小事啊。搞不好聖上都會要親審此案吶!”
“可不是嘛!誰那麼不知死活,連天庭特使都敢殺啊?”
此時坐在一旁的方笑賢早已一言不發。他默默思量着,或許兇手,此時就在學堂內。而他的下個目標,便是自己!
早點吃完,人員悉數到齊後,門生擂臺對決便正式開始了。擂臺對決的學級順序向來是自低到高的,可這回卻反了過來。不過想想也知道,這自然是陶隱的意思。爲了爭取在方笑賢對決前找出刺客,這樣做便可大大拖延時間,爭取機會。
此番擂臺對決,殺機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