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要查的,景奎畢竟是一朝丞相,如今老窩都被燒沒了,若是父皇不查,恐會引起朝中大臣不滿。等會兒我問問王爺他可將痕跡打掃乾淨了,打掃乾淨了便隨便怎麼查,父皇只怕隱隱也知曉是我做的,也會幫我遮掩幾分。”雲裳穿好衣裳,瞧見靖王從淨房中走了出來,便帶着淺音走了進去,洗漱了一番才又走了出來。
見靖王拿了書在軟榻上半躺着看書,連外袍都沒有穿,不像是要出門的樣子。淺音侍候着雲裳挽好了髮髻,雲裳才走到軟塌邊的凳子上坐了下來,“王爺今日不出門?”
“嗯。”靖王點了點頭,“今日無事,許久不曾陪你了,今日我呆在家中就好。”
雲裳淺淺笑了笑,目光中帶着幾分狡黠,“那可不行吶,今日我得進宮去一趟,況且,前些日子我生病的時候景夫人日日來拜訪,如今景府出了這等大事,怎麼着我也應當去慰問慰問呀。”
“嗯?”靖王挑了挑眉,放下手中的書,拉住雲裳的胳膊,“今日可別亂跑,李靜言和那夏國的七王爺不見了,他們手下的人只怕都在到處找他們,外面定然亂得緊,你出去我不放心。”
雲裳聞言,眼中閃過一抹亮光,“他們果真已經被你抓住了?”
靖王挑了挑眉,笑了笑道,“自然,多虧了你的計策呀,用火一逼,他們便只得慌里慌張地逃了出來,那些個侍衛的哪裡還顧得上保護他們,一跑便散開了,被我們逮了個正着。”
雲裳聽靖王說起此事是她的計策,面露驚訝,連忙道,“我還想問問,王爺這些時日呆在府中,究竟藏在哪兒呢?爲何我總覺着,我這邊什麼事情都被你知道了啊。”
“呵,自然是因爲本王神通廣大了,你身邊有我的暗衛跟着呢,自從那日你遇刺之後,我便在你身邊悄悄有放了許多人,所以你的事情我自然都知曉的。唔,算起來,你應當也見過我的吧。”靖王輕笑了一聲,“那日我瞧着你在湖邊的亭子裡坐着的時候,可是朝着我望了好幾眼,都讓我幾乎以爲你認出我來了。”
亭子裡?雲裳愣住,她前段日子因着裝病的緣故,害怕府中有別人的細作,便甚少出屋子,湖邊?
雲裳仔細想了想,半晌才恍然大悟,“我想起來了,我那日在亭子裡坐着的時候,瞧見對面長廊之中有個僕從在打掃,一直在偷懶,所以我瞧了許久。”
靖王的眼中閃過一抹笑意,“是啊,雖然我在打仗的時候也算得上是吃了不少苦了的,只是這打掃之事,卻實在是不太會做的,那日管家還在取笑我,若是我在別人面前打掃的話,只怕很快便會被人識破了。”
雲裳不曾想到自己竟然離靖王這般近過,不過那亭子與長廊還隔着不近的距離,雲裳遠遠瞧着也就只能瞧見身影,卻是瞧不見容貌的,也怪不得她沒有認出。
“嗯,叫管家不用發你銀錢便是了。對了,那造假大師李謙死的消息是你讓人傳給我的?還有那口技藝人,也是你救下來的?”雲裳擡頭問道。
靖王點了點頭,“有些事情我不太方便出面,就只能勞煩夫人了。”
雲裳哼了一聲才道,“你還沒有告訴我,那日究竟出了什麼事,爲何你會突然失蹤的?”
靖王嘆了口氣,攬過雲裳,讓她靠在自己懷中,才輕聲道,“只怕你也隱隱猜到了,那日我出門,便被人盯上了,一直被人跟蹤着。我確實是進了玉滿樓的,只是進了玉滿樓的包間之中,便被人在茶中下了迷藥,幸而我警覺,並未真正喝下那茶,便悄悄從窗口出逃了,他們只怕也顧忌着樓下尚有不少百姓,便沒有對我在玉滿樓中下殺手,只一路追殺我。”
“追殺我的差不多有六七十人,均是一等一的高手,我身邊暗衛不過幾人,也不敢硬碰硬,只得逃進了一處府邸,那處府邸亦是皇城中有頭有臉的人物的宅府,府邸大,我們便尋了地方躲藏了起來。只是外面的人卻一直未曾放棄,反而增加了數十人在府邸四處搜查,我便只得等。這一等,卻等到了倉覺康寧被我殺死的消息,看起來人證物證俱全,我若是出現,只怕不必多言,先得去天牢中呆上一些時日等着皇上查明事實。”
雲裳亦是知曉那日的情形的,確實算得上是人證物證俱全的,玉滿樓中的客人均聽見了靖王的聲音,且驛站中倉覺康寧的侍衛還聽見倉覺康寧十分清晰的喊了一聲靖王,而那玉牌更是靖王獨有,處處皆是對靖王不利的。
“大理寺的查案水平我還是清楚的,將我的性命交與那樣的人,我不放心吶,反正我已經失蹤了,便索性繼續失蹤下去好了,原本也想着與你說一聲的,只是我這一不見,四面八方盯着你的眼睛實在是太多了。”靖王輕嘆了一聲,“只怕你稍稍露出一絲不對勁,旁的人便能夠察覺出來十之七八。不過,是我小看了我的裳兒,我的裳兒那般冷靜睿智,自然不能與尋常婦人相提並論的。”
雲裳聞言,嗤笑了一聲,又道,“李丞相與七王爺如今被你關在何處?”
靖王笑了笑,“放心,不在我們府上,萬一旁人也學我們,來個火燒靖王府,那可就不好了。”
“可調查清楚了?都是他們做的?”雲裳又接着問道。
“還未審問呢,不急,不管如何,如果真做了,總會留下蛛絲馬跡的,咱們一點一點查起便可,如今人已經在我們手上,還怕查不到嗎?”靖王冷冷笑了笑,拉着雲裳在軟榻上躺了下來,軟榻本就狹窄,躺上兩個人亦是十分的擁擠,雲裳有些不適地扭了扭身子,靖王卻沒有鬆手。
在軟榻上躺了一會兒,便聽見外面傳來淺音的聲音,“王妃,柳公子來了,說是有事求見王妃,奴婢說王妃身體未愈,只是那柳公子卻說聽聞王妃昨日夜裡還出現在了景府外,似乎不像是有病的模樣。奴婢找不到反駁的話,便只得說前來詢問一下王妃。”
雲裳聞言,忍不住笑出了聲,“你個傻丫頭,這麼一說,便叫人聽出破綻來了,我若是不去也不行了。下次若有人這麼問你,你應當回答,昨日是因爲我聽聞景府起了火,想着景夫人自我生病之後日日都來探望,心中感念,所以才慌慌張張不顧身子去瞧瞧景府可安好,昨夜在外面吹了一陣風,如今身子更虛弱了。”
淺音被雲裳說得無話可說,便輕聲道,“那如今怎麼辦?要不奴婢再去將話重新說一遍?”
雲裳哭笑不得,伸手拍了拍靖王攬住她的那隻手,輕聲道,“好了,我先出去見見客人,待會兒在回來。”
靖王沉默了片刻,才鬆開了手,雲裳這才突然想起,此前便是因爲柳吟風的事情,靖王也鬧了一陣彆扭,便連忙又道,“我讓管家和淺音都跟着,只一會兒便回來。”
“嗯,去吧。”靖王淡淡地收回手,拿起書來,垂下眼看書。
雲裳見他的模樣,也摸不準他是生氣還是沒生氣,沉默了一會兒,纔出了內室,帶着淺音往前廳走去,柳吟風似是有些着急的模樣,茶水放在手邊,也似是不曾動過的模樣,目光一直不停地往門口看,見雲裳走了過來,便連忙站起了身,迎了出來。
雲裳走上前看了柳吟風一眼,笑了笑道,“柳公子裡面坐。”
柳吟風眉頭輕蹙着,卻也依着雲裳的話,又走回了廳中,坐了下來,卻半晌沒有開口。
“柳公子今日急匆匆地來,可是有什麼要事?”雲裳輕聲道。
柳吟風點了點頭道,“冒昧打擾。”頓了頓,才又道,“我一直將阿雲當作我的朋友,無論是在康陽城外你還是蕭雲之時,還是在知曉了你的身份之後,那日我會對你說那佛陀香之事,亦是真心因爲對你真心相待,不願欺瞞於你。今日來此,是想要問一句,七王爺,可是在阿雲手中?”
雲裳被他一口一句的阿雲給鎮住了,半晌未曾反應過來。
柳吟風見狀,以爲她有些爲難,便又連忙道,“阿雲可以不與我說,但是我希望阿雲開口便是實話。七王爺……亦是算得上是我的學生,我只是想知道,他可還安好?”
雲裳卻突然想起一件事,曾經她叫人查過柳吟風,亦是知曉柳吟風是夏國七王爺的老師,更爲重要的一件事情,卻是,夏國朝臣之中許多人都只知曉柳吟風是斷袖,這斷袖的對象,卻正是作爲他學生的夏國七王爺。據聞夏國七王爺年少時候容貌出衆,卻有些像女子,且因爲身子不太好,騎馬射箭的事情甚少參與,整日便跟在柳吟風身後。據聞,夏國七王爺每每生病,柳吟風定然去王府中探望,且曾經被人撞破,他們二人抱在一起的情形,二人斷袖之名才因此被傳了開來。
雲裳擡起眼,若有所思地望着柳吟風滿臉焦急地模樣,沉吟了片刻,纔想起方纔柳吟風問的問題,便搖了搖頭,輕聲道,“不,七王爺不在我手中。”在靖王手中而已,只是後面半句,雲裳卻不曾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