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裳是等着洛輕言一同出宮的,洛輕言今日出宮比前幾日稍稍早些,神色也沒有前幾日的疲憊,雲裳便笑着道:“王爺倒像是漸漸熟悉一些了。”
洛輕言聞言便也跟着笑了起來,“倒也算不上熟悉,只是陛下離開錦城十多天堆積起來的政務比較多,前幾日基本處置得差不多了,今兒個忙了這一天,明日便沒有以前積的了。”
“那便好。”說着便抱住洛輕言的手笑着道:“我家皇叔真是能幹。”
洛輕言伸手抱住雲裳,輕輕拍了拍雲裳的頭,哭笑不得地道:“你這是誇還是取笑啊?你呢?前幾日不是還在抱怨賬本太多嗎?怎麼今兒個進宮了?”
雲裳靜靜地笑着道:“也處置完了嘛。且最近除了城中有人失蹤之外,宮中亦是有些不尋常,除了淺音稟報的宮中採買了一大批首飾之外。先前我聽林悠然說,宮中亦是有宮人莫名失蹤,且她並未聽說過什麼首飾的事。”
洛輕言輕輕頷首,沉吟了片刻,才望向雲裳,輕聲道:“那王妃覺着,此事應當如何處置?”
雲裳想了想,才道:“我希望王爺能夠給我提供兩個數字,城中失蹤的人,究竟有多少,宮中失蹤的人,又有多少。”
“好,王妃既然吩咐了下來,此事我定然命人在兩日內調查清楚。”洛輕言笑着應道。
回到屋中,琴依便連忙迎了上來,輕聲笑着道:“王妃,寧國有書信傳來。”
雲裳一愣,面上頓時便揚起一抹喜色來,“誰的書信,快給我瞧瞧。”說着便瞧見書桌上放着一封信,雲裳拿了起來,信封上是父皇的筆跡。
雲裳拆開信封,展開信來,卻是母妃的手書。信倒只是尋常家書,說了一些瑣碎事,又細細吩咐了雲裳即將臨盆需要注意的東西。只是令雲裳微微蹙了蹙眉的,卻是書信最後落款的時日:六月初六,亥時。
這個時間透露出了兩個信息。
一則是好消息,蘇如姬對母妃並未產生威脅。畢竟,蘇如姬拿出母妃的簪子來威脅雲裳的時候,是四五月左右,若是母妃真正出了事,便不可能有這封信。
第二,則是問題。蘇如姬拿出母妃的簪子的時候,是在四五月左右,那時雲裳便派了人前往寧國查探消息,按理說來,雲裳既然已經派了人去詢問,母妃定然會在第一時間將她一切安好的消息傳遞給雲裳。可是這封書信寫下的時間,是在雲裳派出暗衛之後的一個多月之後。而且,書信寫好之後,母妃定會盡快交給暗衛,那時尚在六月,如今已經八月,寧國皇城到錦城,快馬加鞭頂多便是二十日左右,爲何這封信卻足足走了兩個月?
“怎麼了?”洛輕言見雲裳收到寧國書信,卻並未有絲毫的喜悅,便開口問道。
雲裳將信遞給了洛輕言,洛輕言仔細看了一遍,目光凝在最後的位置。
“這時間……”洛輕言蹙了蹙眉,擡起眼來看雲裳。
雲裳輕輕頷首,望向琴依:“送信之人可還在?”
“在呢。奴婢瞧着他有些狼狽,便讓人先帶他下去洗漱一番,用些吃的去了,王妃可要見他?奴婢這便命人將他帶上來。”琴依連忙道。
“嗯,帶上來吧,我有些問題想要問一問。”雲裳點頭。
琴依便應了聲,出了門去。
外面有侍從要求見洛輕言,洛輕言走了出去,雲裳聽見有細碎的說話聲從樓下傳來。過了會兒,洛輕言便又走了上來,站在門口對着雲裳道:“有些事情需要處理,我去書房,晚膳時候命人來書房叫我便是。”
雲裳笑着應了,洛輕言便又匆匆忙忙下了樓。
雲裳覺着屋中有些熱,前幾日在屋中並未出門,雲裳便只穿了寬袍大袖的絲綢衣裳,倒是十分舒服。今兒個因爲進宮,衣裳和髮髻都顯得有些厚重,雲裳蹙了蹙眉,便走到窗邊,將窗戶推了開來,窗外便能瞧見湖中景色,漫天的碧色,粉色荷花開得正豔,隱隱還有微風吹進屋中,倒是顯得不那麼悶熱了。
這南苑的樓上倒也基本能夠俯瞰大半個睿王府,睿王府中庭院倒是不少,只是因着府中就兩個主子,各處的院子幾乎都是空置着的,這樣一瞧,倒是顯得有些冷清。
外面傳來腳步聲,雲裳轉過頭便瞧見琴依帶着一個年輕男子上了樓,“王妃,人來了。”
雲裳輕輕頷首,望向那男子:“錦貴妃的書信便是你送過來的?”
那男子連忙拱了拱手應道:“是屬下。”
“我瞧着這書信落款是六月初六,如今都已經八月了,爲何這書信纔到呢?”雲裳的手漫不經心地拿起一旁的書信,隨手摺疊着。
“啓稟王妃,我們接到書信是在六月初八,只是沿途都受到了不少追殺和截堵,我們換了二十六人,屬下才成功將書信送到了。”那暗衛靜靜地道。
雲裳一愣,受到了追殺?
“可知道追殺你們的是那一方的人?”雲裳追問着。
那暗衛搖了搖頭,聲音十分的輕,“身手不弱,且人不少,約摸有一百餘人,身上並未有明顯的身份標識,不過,聽口音應當是夏國人。”
夏國人……
雲裳眯了眯眼,心中有了一些猜測。
“辛苦你們了,在寧國可見到了錦貴妃,錦貴妃可安好?”雲裳又輕聲詢問着。
“每次到寧國,錦貴妃見到我們的令牌,都是親自接見的,貴妃娘娘一切安好,這一次還見到了晨曦小皇子,小皇子已經能夠一個人走路了,對貴妃娘娘亦是十分孝順。”暗衛應着。
雲裳笑了笑,知曉母妃安好,眉眼之間俱是笑意,“不過一個一歲半的小孩子而已,哪裡便瞧得出來孝順不孝順了。”
那暗衛連忙道:“那日屬下們在御花園中被貴妃娘娘接見之時,娘娘應當是剛剛帶着小皇子逛完御花園,屬下瞧着貴妃娘娘是抱着小皇子進涼亭的。貴妃娘娘將小皇子放下之後,小皇子便在貴妃娘娘身邊來來去去的,一會兒給貴妃娘娘捏捏手,一會兒按按腿的。似是害怕貴妃娘娘累着了。”
雲裳聞言便笑了起來,她的弟弟果真比她聰慧多了。也好,母妃身邊有晨曦相伴,纔不寂寞。
雲裳點了點頭,讓暗衛退了下去。
“這段時日王妃都在憂心寧國的情形,如今聽暗衛這般說了,這下可放心了吧?”琴依笑眯眯地道。
“是啊,父皇雖然也愛母妃,但是終究重江山多於母妃。晨曦是寧國唯一的皇子,定也是集萬般寵愛於一身的。我唯一擔心的便是母妃,後宮之中只要有一個其它的嬪妃,母妃便不會真正的開心,我總是害怕母妃過得不夠好,害怕她出了什麼事。”雲裳輕嘆了口氣。
琴依聽雲裳這麼說,便也沉默了下來,半晌才道:“是啊,主子這一輩子過得太辛苦了。”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雲裳走到軟榻上坐了下來,將信展開又看了幾遍,有些出神。
不多時,淺酌便上了樓來,輕聲喚道:“王妃,用膳了。”
雲裳輕輕頷首,擡起眼來對淺酌道:“好,我馬上便下去,你先去書房將王爺請過來吧。”
洛輕言回到了南苑,雲裳便命人布了飯菜。用了飯菜,洛輕言便沒再去書房,天色尚未暗下來,洛輕言今兒個似乎心情倒是不錯的模樣,拉着雲裳一同命人準備了小舟,去湖中划船。雲裳不忍拂了他的興致,便命人又準備了一壺桃花釀,放到了船上。
洛輕言扶着雲裳上了船,拒絕了管家安排來划船的下人,親自劃了船,入了湖中。荷花多的地方船便走不動,洛輕言便將船劃出了荷葉堆,到了一旁荷葉荷花較少的地方。
到了湖中央,洛輕言便索性放下了船槳,走到雲裳身邊靠着船舷正對着雲裳躺了下來。
雲裳笑着望着洛輕言,“今兒個王爺瞧着倒是十分開心的模樣,可是有了什麼好消息?”
洛輕言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笑意盈盈地倒了杯酒,仰頭便喝了下去,“只是今兒個難得回府早一些,想好生陪一陪娘子罷了。”
雲裳對他這樣的說辭顯然有些不信,只是洛輕言既然不願意說,雲裳便也沒有再問下去,只笑眯眯地看着洛輕言。
洛輕言有些不自然地岔開了話茬子,“怎麼樣,書信一事可查清楚了?”
雲裳輕輕頷首,“是有人派了人去攔截,暗衛便在路上耽擱了一段時日。”
“誰?”洛輕言眯了眯眼,眼中閃過一道危險的光芒來。
雲裳搖了搖頭,“那些人倒也謹慎得很,身上並未有什麼能夠暴露身份的東西,只是聽暗衛說,口音應當是夏國口音。左右也不過那麼些人,不是蘇如姬,便是七王爺,不是七王爺便是沈淑妃了。不過蘇如姬的可能大一些,畢竟她拿過母妃的簪子來威脅於我。”
雲裳說完,便擡起眼望向洛輕言道:“華皇后何時回宮?只怕路上也不會太平。”
洛輕言聽雲裳這般問,便隨口應道:“已經在路上了,陛下身邊有禁衛軍和御林軍,定不會有什麼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