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腰一舞,在尋常宮宴之中亦是時常見到,舞姿柔美,典雅至極、娟秀至極、輕盈至極。且能夠極好地突出跳舞女子的優美身姿,因而極其得大家的喜愛。
樂聲起,曹珊秀便踏着樂聲翩然起舞,長袖翩然,腰肢不堪一握,先是極緩,後慢慢地變得快了起來。最絕之處,曹珊秀踏歌旋轉了起來,接連轉了二十餘圈,衆人皆是拍手叫好,卻見曹珊秀的面色突然變了,腳步猛地頓住,身子亦有些不穩,“噗”地一聲吐了口血,便昏倒在地。
驚叫聲四起,雲裳急忙站起身來,快步出了芳華亭,走到曹珊秀面前蹲了下來,伸手在她鼻子前探了探,才鬆了口氣:“還好,還活着。快,傳太醫。”
淺酌連忙應了,吩咐了一個宮人匆匆忙忙跑去了太醫院,雲裳又給曹珊秀把了把脈,面色有些凝重:“是中了毒。”
雲裳仔細檢查了曹珊秀中毒的症狀,暗自一一記了下來,才站起身來道:“將曹太嬪送回宮殿之中。”
宮人擡着曹珊秀回到了她住着的沁馨殿中,雲裳亦是帶着一同的太妃太嬪跟着一同到了沁馨殿,雲裳瞧見十五公主探着頭張望着,不知眼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雲裳連忙朝着她招了招手,待十五公主有些不情不願地來到了雲裳面前之時,雲裳才道:“你母妃中了毒,昏迷了過去,本宮現下也不知究竟是什麼毒藥,不過你母妃暫時沒事,太醫待會兒便來了,你莫要擔心。待會兒興許會有些吵鬧,你是想要在這邊來照顧你母妃,還是回你屋中呆着?”
十五似是愣了愣,咬了咬脣,探着頭往殿中望去,卻什麼也瞧不見,沉默了許久,才輕聲應道:“臣妹在這兒等着吧。”
雲裳對這樣的答案倒是十分滿意的,輕輕頷了頷首道:“好,好孩子,跟我一同進屋瞧瞧你母妃有沒有什麼大礙吧。”
雲裳說着,便帶着十五一同進了寢殿之中,曹珊秀已經被人放在了牀上靜靜地躺着,面色青白,胸前有一塊暗色血跡,雲裳拿出錦帕爲她擦了擦嘴角的黑色血跡。十五緊緊抱着牀柱,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瞧了瞧,似是有些不忍,又猛地縮回了腦袋,眉頭亦是緊鎖着。
“命人去熬一碗綠豆湯來。”雲裳輕聲吩咐着,“綠色解毒,雖然不知對曹太嬪中的毒有沒有用處,不過有總比沒有來得好。”
宮人連忙應了,一同進屋來查探究竟的那些太嬪太妃們便開始竊竊私語了起來,皆是有些心有餘悸地模樣:“這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就中了毒了呢?莫非那毒是在茶水之中?”
“不應該啊,茶水之中的話,咱們不也都喝了嗎?”
“這一天天的糟心的很,咱們如今都這個模樣了,也沒得可以爭沒得可以奪的了,誰還會給咱們下藥呢?”有人嘖嘖了兩聲,輕聲道。
雲裳靜靜地聽着沒有應聲,將帶着曹珊秀血跡的錦帕收入了袖中。
“你們吵什麼吵?沒瞧見我母妃都已經中毒昏迷了嗎?吵着我母妃了你們負責啊?”十五卻突然怒吼了起來,面上滿是不耐煩,“你們也不是大夫,都堵在這兒做什麼?”
雲裳眉頭一擰,連忙斥道:“十五。”
雲裳說着,便轉過身望向了十五公主,眼中帶着幾分不滿:“怎麼說話的?她們都是你母妃,還不趕緊道歉?”
十五撇了撇嘴,目光定定地望着牀上躺着的曹珊秀,神情之間滿是倔強。
雲裳嘆了口氣道:“各位太妃太嬪先回各自宮中等消息吧。”
衆人聽雲裳開了口,自是隻得聽從的,便都退了下去,雲裳擡起眼來望向十五,沉默了許久,才幽幽嘆了口氣,卻沒有說話。
十五便又縮回了角落,抱着牀柱子怯怯地看了過來。
“娘娘,太醫來了。”淺酌端了一盆熱水走了進來,身後跟着幾個太醫。
雲裳見狀,便站起了身來,也不等太醫行禮,便開口道:“不必多禮了,還是快些給曹太嬪診治吧,本宮方纔瞧了瞧症狀,應當是中了毒,但是暫時不知究竟是中了什麼毒。方纔曹太嬪吐了一口黑血,而後便昏迷了過去,面色青白,手上有些泛紫。”
太醫連忙應了,便蹲了下來,爲曹珊秀把了脈,又仔仔細細看了舌苔,眼白,看了看手腳,沉默了許久,才道:“若是微臣沒有斷錯的花,應當是蘇枋之毒。”
雲裳蹙了蹙眉,有些奇怪:“蘇枋不是染料嗎?染衣服所用的?”
太醫輕輕頷首,應聲道:“是,娘娘說的沒錯,蘇枋的確是燃料,但是用來染衣裳的,通常是蘇枋的葉子,可是蘇枋的根亦是可以拿來染衣裳,可是同葉子不同的是,蘇枋的根有毒,而葉子沒有。蘇枋的根的毒也並非是碰到便會發作,而是須得一個條件,便是沾到汗水,便會產生毒。且毒性十分強,用蘇枋的根染就的衣裳穿上一日,勢必會奪命的。”
“可有解法?”雲裳連忙問道。
太醫輕輕頷首:“幸而曹太嬪中毒並不太深,倒是有些奇怪,曹太嬪只是脖子上和手上滲入了一些毒,微臣先給曹太嬪吃一顆解毒丸,而後寫個方子來抓了藥熬了吃,連續吃個三日,應當便能夠根除了。”
雲裳點了點頭應道:“那你便開方子吧。”
太醫應了,走到了一旁的桌子上拿了筆墨紙硯來寫方子,雲裳目光落在牀上的曹太嬪身上,曹太嬪穿着一件桃紅色的舞衣,雲裳神情一頓,似是想起了什麼,才猛地一揮手道:“來人,將曹太嬪身上的衣裳脫下來,不要碰到衣裳。”
淺酌聞言,連忙取了錦帕來將手包了起來,幫曹太嬪將衣裳脫了下來。
“放到地上。”雲裳厲聲道。
十五愣愣地望着那桃紅色的舞衣,皺着眉頭吶吶道:“母妃出門的時候分明不是穿的這件衣裳。”
雲裳輕輕頷首,應聲到:“對,你母妃先前不是穿的這件衣裳,方纔你母妃一同玩行酒令輸了,你母妃不會喝酒,本宮便讓她跳一支舞來抵一杯酒。你母妃穿的衣裳不適合跳舞,本宮想起前幾日剛剛命人做了一件舞衣,便讓你母妃去了未央宮中換了這一件舞衣,卻不想就出了事……”
雲裳眸光漸漸轉冷了幾分,手在袖中漸漸握緊了幾分,沉默了許久,才喃喃道:“那人想要害的人,分明是本宮,只不過實在是太湊巧,你母妃當了替罪羊。”
十五怔怔地望着雲裳,眼中帶着幾分擔憂,雲裳輕嘆了口氣:“只怕做舞衣的人不曾想本宮會那麼快地將這舞衣拿出來穿,那舞衣有些輕薄,至少得再過幾個月才能穿的。現在的天氣太冷了,也正是因爲天氣太冷了,所以你母妃纔會直接將這舞衣套在了中衣外面,因而才避過了一劫。若非將舞衣套在了中衣外面,只怕如今你母妃已經沒了。”
雲裳聲音愈發地冷了起來,咬了咬脣道:“好毒的心思。”
雲裳拉着十五的手道:“這一次你母妃代我受了這苦難,我定會將兇手查找出來,給你母妃一個交代,本宮倒是想要知道知道,誰竟然這般大的膽子,膽敢在這後宮之中玩這般拙劣的把戲。”
太醫寫好了方子過來,雲裳命淺酌接了方子,才又對着太醫道:“你瞧瞧,那蘇枋根之毒是不是便染在這件舞衣之上?”
太醫連忙應了下來,取了那舞衣輕聲道:“蘇枋之毒倒也有一個可以辨別之法,便是沾染了汗水之後,衣裳的顏色便會變得深一些。”
太醫說着,便蹲下了身子,取了帕子來仔細查找着那件舞衣,才指着那衣袖和脖子旁邊那一截道:“娘娘請看,曹太嬪染了毒的衣袖處和領口處顏色皆是比其它地方深了幾分。想必,那蘇枋根之毒便是染在這件舞衣之上的。”
雲裳目光落在那有些泛紫紅色的印記,眸光漸漸深沉了幾分。猛地一拍一旁的桌子道:“查!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淺酌連忙應了聲,臉上滿是肅穆神色。
“派人去太醫院抓藥,抓藥回來給曹太嬪熬上,然後派人餵了曹太嬪喝了。派人去其它宮殿之中傳一聲話,便說曹太嬪是中了蘇枋根之毒,毒是下來本該是本宮穿的那件舞衣之上,本宮已經下令徹查此事,定會很快查出真兇來。”雲裳輕聲吩咐着,轉身望向十五。
沉吟了許久,雲裳才吩咐道:“十五,你母妃如今中了毒,這沁馨殿中下人不多,我派兩人在這邊侍候着,你也多陪陪你母妃,可好?”
“嗯。”十五悶悶地應了下來,雲裳才勾起嘴角笑了起來,轉身帶着淺酌出了沁馨殿。
離開了沁馨殿,雲裳才轉身對着淺酌道:“去將於念帶過來,我有話要問。”
淺酌連忙應了,於念不管如何也是六局之一的總管,她若是派一個小宮人去,始終有些不妥,淺酌想着,便行了禮,親自往尚衣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