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真的想好了?”
當晚的接風宴過後,蘭芷凝主動提出了應下這個戰約,而夏悠竹則在一邊爲她打氣。衆人再度商議一陣後,終於做出了決定。只不過事到臨頭,秦曉嵐還是不得不多問一句,因爲不管怎麼說,這件事對朝暮閣來說都實在算是事關重大。
蘭芷凝和夏悠竹對視一眼,一起重重地點了點頭。秦曉嵐見狀卻是擺了擺手:“非是我瞻前顧後,只是這個戰約意味着什麼你們可想清楚了?竹兒,這個賭約關係到你,雖然因爲你爹那方面的原因,就算對方贏了也未必敢真的逼迫你嫁過去,但也會在你心中留下不小的疙瘩。若是你執意不肯,那受損的就是我們朝暮閣以及仙府的信譽了。當然,無論怎麼說,我都是不會允許你以這種方式與上邪派聯姻的,可一旦應下這個戰約,我就沒有權利反對了。這一點,你明白了嗎?”
“我……”夏悠竹欲言又止,顯然這關係到自身的事讓她心裡有這不小的矛盾。秦曉嵐又將目光轉向了蘭芷凝:“還有小師妹,這一戰對你來說也是很危險的。我這裡就不分析你與對方的實力對比了,只說一件事:這是一次公開的戰約,比試會在城中心的試劍場進行。對我們來說,這固然是一場不能輸的比試;但對提出這場比試的上邪派來說,其實更是如此,他們是不會允許自己在劍城所有人的關注下輸掉這場比試的。所以,他們絕對會拿出百分之一百的態度來面對這場決戰,將之稱之爲生死鬥也不爲過。尤其是在比試雙方實力差不多的情況下,任何一方都沒有手下留情的餘地。所以說這場比試其實是超出了切磋比斗的範圍的,真的可能有生命危險。小師妹,即使這樣,你也做好準備了嗎?”
“師姐,這些我都知道了,我並不怕這其中存在的危險,怕只怕不能贏了這場比試而已。但我一定會全力以赴,就算兩敗俱傷也決不讓對方的陰謀得逞!”蘭芷凝的態度很堅定,只不過她這樣一說反而讓其他人擔心了:說實在的沒有人希望她在這場比試中受傷。而看着她堅定的表情,卓毅欲言又止,可不知想到了什麼終究還是沒再開口。
“各位,其實你們也不必太過憂心。這場比試真的進行的話,蘭姑娘未必沒有優勢。”明道奇的話讓衆人精神一振,夏悠竹忍不住催促道:“小師姐有什麼優勢啊,你快說說!”
“首先,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如今我們能預料對方的上場人選,但他們對蘭姑娘卻一無所知,這便是優勢之一;其次,則在於對方本身。對於馮紹謙這個人,我特意做過一番調查,最後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雖然他常常被拿來與年輕一輩五大天驕作比較,但其實他並不能像他們五人一樣幾乎沒有弱點。就我所知,無論是狄師兄也好、夏師兄也罷,你們的自身修爲俱都十分均衡、最重要的一點則是不懼挑戰。可馮紹謙不同,他這個人太過害怕失敗,在面臨危險的時候也會心生猶豫。你們知道嗎?在劍城所有人都知道無鋒劍門的狄師兄是年輕一輩中修爲第一的劍客,可即使如此,每年依舊會有不少人向他挑戰。當然,這其中有自不量力的人,也有人純粹是爲了看看自己與這劍城年輕一輩第一人的差距,不過狄師兄反正是來者不拒的。而狄師兄作爲年輕一輩的一座高峰,對其他人來說,即使明知不敵也依舊試圖挑戰,這是劍城每一個希望在劍道之上更進一步的年輕人必然的選擇。可事到如今,作爲上邪派大弟子的馮紹謙卻一次都沒有向狄師兄挑戰過。我曾見過他暗中觀察狄師兄與他人的較量,或許他回去之後也會仔細研究狄師兄的戰法,但他就是沒能提出挑戰。非但如此,面對其他人的挑戰,他也會慎重選擇:若是挑戰者級別不夠,他是沒什麼興趣的;若是認爲可堪一戰的,他也會要求對方先過了自己幾個師弟那一關再與他一戰。久而久之,這劍城反而沒什麼人願意對他進行挑戰了。總的來說,就是這個人顧慮太多,只想打有把握的仗。所以,當他真的面對一場勢均力敵的戰鬥時,他能有應對的準備嗎?對於這一點我雖然不敢打包票,但也表示懷疑。”
聽完明道奇這一番分析,其他人的眼睛漸漸亮了起來。“沒錯,小奇你說的很有道理,這個馮紹謙論氣魄確實不足,不然李冥寒回來這麼久了他也不會不與之正面交鋒,反而耍這些旁門左道來自我安慰。如果從這方面入手,我們說不定能再添幾分勝算!”秦曉嵐顯然也對馮紹謙有過一些瞭解,因此對明道奇這番話頗爲認同。
“還有,我們這邊有夏師兄和沐兄弟這兩個好手,這幾天大可以作爲陪練幫助蘭姑娘適應一下。雖然未必有多大的提高,但至少能清楚戰鬥的大致強度。至於上邪派那邊,我看他們未必會這麼重視,這也是我們的機會。”明道奇眼珠一轉,又提出了一個想法。
“沒錯沒錯,想不到你這個傢伙鬼主意蠻多的嘛!”夏悠竹顯然大受鼓舞,不自覺伸手拍了一下明道奇的肩膀。不料後者見狀順勢抓住了她的手,舔着臉道:“那是那是,相處久了你就會發現我這人身上還有不少優點的。悠竹師妹,既然這樣那我們……”
“你這傢伙在幹嘛?還不放手!”驚覺手掌被握住,夏悠竹想到不想直接一腳飛出,恰好踹翻了明道奇坐的那張椅子。後者猝不及防之下差點摔了個跟頭,引來一陣忍俊不禁的笑聲。在這樣的氛圍之下,應戰的緊張氣氛反倒被衝散了少許,而且衆人眼中都多出了一種名爲信心的東西。
…………
第二日清晨,夏遠峰與朝暮閣的大弟子趙傳志一道來到了城西上邪派的駐地。與朝暮閣比起來,上邪派的地界就要大得多了,光是放在門口的兩尊辟邪獸就有約一丈的高度,看起來極具壓迫感。待到守門的弟子回去稟報之後,兩人便被迎入了大廳之中,而正坐在上首的馮紹謙此刻也站起身來:“夏兄大駕光臨,馮某有失遠迎,恕罪、恕罪啊!”其他一衆上邪派弟子也都站起身來向夏遠峰抱拳致意,畢竟作爲碧落仙府的核心弟子及年輕一代的頂尖高手,夏遠峰無論是名氣還是實力都是絕不容小覷的。
對於自己被無視,趙傳志也不生氣,畢竟他知道在以實力爲尊的上邪派,沒有相應的級別是不會被他們看在眼中的。不過這也無妨,至少夏遠峰對他表示了足夠的尊敬——在與衆人打過招呼之後,他伸手一引,示意還是由自己來傳達這次的來意。
“各位上邪派的師兄師弟,多餘的話我就不說了,我與夏師兄此次過來主要就是一件事:昨日你們像我朝暮閣提出的戰約,掌門師叔已經應允了,不日就將確定出戰的人選與你們一戰。只不過在此之前,掌門師叔愛徒心切,她說她不希望自己的弟子有朝一日回到門派卻發現已經遭受了很嚴重的傷害。關於這一點,上邪派的幾位師兄你們消息靈通一點,若是能傳達給關押卓師弟的那些人,還望能順手轉達。”趙傳志首先提出了一個條件。
“秦掌門答應了?”聽到這話,上邪派諸人眼睛一亮,臉上情不自禁現出一絲喜色。至於趙傳志的後半句話裡的含義,他們反倒不在意,馮紹謙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道:“這個還請放心,想來不論是什麼人抓走了你們的那位師弟,也還不至於讓他餓肚子的。”
“那就最好了。”雖然明知道是怎麼回事,雙方依舊要裝着不知道一樣,這或許也是一種無奈。
“既然如此,還不知道貴方會派遣何人應戰?比試時間又定在哪日?”雖然覺得贏下這場比試已經絕不在話下,但出於謹慎馮紹謙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畢竟他也擔心對方會耍一些手段。比如他們若是讓那個叫沐追雲的小子臨時加入朝暮閣,再派他與己方一戰,那又會徒然生出許多變數。畢竟能讓李冥寒都特意提起的人,他們幾人縱然嘴上不以爲然,心裡其實依舊是不敢輕視的。
“幾位何必着急?朝暮閣派誰出戰,到時候就知道了。不過你們放心,朝暮閣行事向來光明正大,派出的也一定是門派原有的弟子,無論輸贏我們都是不會給人留下口實的。”夏遠峰不痛不癢地刺了對方一句,接着又說道:“至於比試時間,就定在三日之後的八月初九,幾位可有意見?”
“八月初九?”馮紹謙想了一下,覺得沒什麼問題,便也徑直答應下來:“自無不可。如此,我等就靜等三日之後的這場切磋了。說不得,比試之後我還會與夏兄你成爲——”
“馮兄,有件事我必須跟你說清楚:你那個所謂的條件,我們是不能完全做主的。婚姻大事講求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悠竹的終身大事在家叔沒有點頭的情況下,誰都不能讓她擅自答應任何一門親事。所以這場比試即便是你們贏了,能否得到家叔認可依舊在於你們。而對我們來說,能做的只有家嬸和悠竹自己不反對這門親事,這一點希望你們能夠明白。”
“夏兄,這不太好吧?你這樣豈不是讓我們贏了跟沒贏沒什麼兩樣?”馮紹謙還沒開口,蔣無波就坐不住了,忍不住出聲反駁道。
“怎麼?莫非你認爲堂堂碧落仙府夏家唯一大小姐的婚姻是可以由這麼一場近乎兒戲的比試就決定的嗎?還是說,你們根本就沒有那個信心讓家叔認可?”在這一點上,夏遠峰可是絲毫不讓。
“你——”蔣無波還待再說,卻被馮紹謙伸手製止了。後者臉上倒是沒有太大波動,而是笑着道:“這是自然,若是連這點信心都沒有,我們又怎麼好意思向貴方提親呢?”
“那最好不過了,告辭!”夏遠峰彷彿連一句多餘的話都懶得說,與趙傳志一道徑直離開了上邪派。而目送着他們離去的背影,上邪派一行人卻是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