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約定(風龍番外)

原本認爲除了黑龍, 那個存在本身即深深的吸引住我的男子。其他的,已經不會再有東西能夠如此牽動我了,只是, 沒想到後來又多了一個她。

知道她的存在是自一張白紙上。各地的情報集中起來後, 所拼湊成的, 短短的幾句話。

她叫秋野來惜, 十三歲, 是被黑龍自日本帶回來的兩個女人之中的一個。八月初,代替姐姐自願被白虎會綁走並提出讓黑龍單刀赴會的女孩。一個看到過死亡黑龍卻沒有死的女孩。僅僅是這短短的幾句話,已足夠讓我深思, 她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女孩?被黑龍帶回來,那麼是黑龍的情人?可是才十三歲•••她的姐姐倒還說的過去••••••

我沒有再深思, 一個女人不足以佔用我過多的思考時間, 因爲女人都是一樣的令人厭惡的生物。

後來, 在開學後,我見到了她, 她拉着她的姐姐,帶着興奮好奇的表情向我們走來。黑龍見到她們走近,保護似的站到她們身後,見到火龍微微有些驚訝的神情,我想, 他現在的想法和我大概是一樣的吧, 對眼前, 這個眼中已經有着想要珍視的事物的黑龍感到驚訝。我不喜歡她們, 因爲, 需要保護的女人只會是黑龍霸業上的絆腳石!我看了她們一眼,只是普通的女人和普通的小女孩罷了, 爲什麼這樣的女孩可以向那個楊毅生提出讓黑龍單刀赴會這樣的計策?巧合嗎?在我思考的同時,那個女孩忽然躲到她姐姐的身後,很委屈的看着我道:

“姐姐,那個人好可怕••••••那個哥哥的眼睛好可怕••••••”

她的姐姐愣了片刻,拍了拍她的背道:

“別怕,來惜別怕,那個哥哥不是壞人,只是大概眼神兇了點,他沒有惡意的••••••”

可怕?眼神兇了點?看了一眼在旁邊忍笑的火龍,我自問自己有表現的很可怕以至於把一個孩子嚇成這樣?而且是一個在楊毅生面前談笑風生的女孩會因爲僅僅是被我看了一眼就嚇成這樣?呵,這個女孩並不像看起來那麼簡單••••••

後來麗蘭來了,黑龍名義上的未婚妻,意味着一羣女人的戰爭就要開始了嗎?我剛想走開,卻發現來惜扯了扯來實的衣袖,在來實的手上寫了什麼,來實的表情豁然開朗,之後她又跑到麗蘭的面前,很親暱的與她說話。一個很懂得利用自己去捕獲他人內心的孩子,那雙眼睛能看透人心嗎?

她是個相當會掌握氣氛的女孩,藉由她,兩姐妹很快的和班上的人打成了一片。生物課上她的反常表現令我有些不安,後來我去查了她的資料,卻發現,她六歲前的經歷都是空白,六歲後的經歷也都很普通,被秋野家收養,因爲生活節儉,覺得她挺有潛力的生物老師就親自支付她去外地上一所寄宿制的高校,這樣也爲家裡節約點開支,假期都會回家,在學校也是典型的乖寶寶,是很普通的生活,普通到令我感到不安。得知她與水龍原是相識後我去找了他,與中途遇到的火龍一起,原來,那個女孩無形中竟然牽動了這麼多人嗎?水龍笑着對我們說:

“至少現在她並不危險,其餘的就是秘密咯。”

火龍聽到後放心的離開,我卻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見我不走,水龍低嘆了一聲,看着我,有些無奈的笑道:

“風龍,你在擔心着什麼呢,她的姐姐在這裡,她是不會背叛的,至少現在不會。”

“爲什麼你能這麼肯定?”

我不會允許,任何對他的霸業有阻礙的東西出現。

“是啊,爲什麼呢••••••”

水龍輕笑着道,雖然是疑惑的語氣,眼中卻沒有一絲疑惑,只是想相信吧,不由自主的去相信着,被魅惑一般,如同我對黑龍•••這是第一次,我看到那個總是溫和的笑着的男子眼中流露出那樣的神情,信任着、畏懼着、同時也被深深的吸引着。

許久之後,當我無意中與他說起那次的想法後,他笑着告訴我他這一生中,大概只會對兩個人流露出這樣的感情,一個是黑龍,而另一個,是那個已經無法再提及名字的人。我知道,他說的是來惜,那個我們從未想過會在那時離開我們的女孩。大概是見到我沉默的緣故吧,他笑着問我:

“感到奇怪嗎,對一個孩子有着這樣的感情,明明,只是個孩子啊••••••”

孩子••••••是啊,明明只是一個孩子,卻總是獨自承受着那麼多,總是讓人在不經意間,忘記,她還是個孩子,在自己都還未發覺前,被她深深的吸引••••••我將手中的資料交到水龍手上,在離開前說了句:“那麼,我也是很奇怪的人吧。”因爲其實我們都是如此••••••

“這是••••••”

水龍翻開資料後有些驚訝的叫出了聲,我沒有回頭,那是事件之後,根據當時來惜與那名男子的對話,通過無數渠道,才查出的有關一個神秘組織的資料,如果自己猜得沒錯,來惜也是那個組織的一員,只是,那個組織的謎題太多,能查到的東西太少,我們能做到的也太少,不論是在過去,她獨自承擔一切時,還是在現在,她已經離開後,我們能爲她做的都太少,現在,我們只是想稍微的,以我們的力量,更接近她一點罷了。

當時在保健室我並沒有想到,之後到底會發生多少事情。那時,我對來惜的看法很簡單,一個不真實的存在。不真實的,令人看不透的存在,但是,如果不影響那個人的霸業,那麼,無論怎麼樣都與我無關。

原本認爲除了黑龍,那個存在本身即深深的吸引住我的男子。其他的,已經不會再有東西能夠如此牽動我了,只是,沒想到,自那天開始,這個世界上,又多了一個深深的吸引住我的東西。

那天,在走道上,無意中,聽到她與麗蘭的對話。原本我想離開,只是,在看到她說話時那雙眸子的瞬間,像是被什麼吸引住了一般,我止住了腳步,靜靜的站在一旁,因爲那不是一個十三歲的孩子該有的眼神!如同琉璃般的黑色眸子,無悲無喜,無慾無求,如果被那雙眸子凝視的話,如果深深的看入那雙眸子的話,可怕的感覺,會被破壞的,理想、報復、野心等等會在瞬間被破壞,然後改變!自己一直堅信着的東西,自己一直追逐的東西,甚至是自己這個本身的存在都會在瞬間崩毀••••••

明明知道不應該,明明是畏懼着,卻又不自覺的被那雙眸子所吸引,被那靈魂深處我們所無法達到的色彩所吸引••••••

她對麗蘭說:“因爲,她是來實,這是命運,要怪也只能怪這已既定好的,無法扭轉的命運,不要去試圖改變命運,那會得到慘痛的懲罰,自己和自己最重要的人都會受到懲罰。”

一個十三歲的孩子,一個才十三歲的孩子,就會說出這樣的話有着這樣的眼神嗎?她有着孤寂的靈魂,看着我們都無法看到的遠方,獨自一個人,帶着習慣性的微笑,看着那個我們無法看到的地方。火龍曾問我對她的看法,我對火龍說:

“有些事物,是不知道會比較安全的,不要去深究,她的姐姐很明顯的站在我們一方,所以現在的她對我們並不構成威脅。”

這算是一種警告,不要去妄想能看透那樣的靈魂,過於深究,最後毀壞的會是自己,受傷的也會是自己。某種程度上來說,她是個極其殘酷的人,她會爲自己在意的人做一切她所能做的,但,她卻不會爲任何一個人停下自己的腳步,直到,那個能拉住他的人到來,但是,現在,還沒有出現,那個可以使她停下腳步的人••••••

實際上,那樣的女子比來實更適合站在黑龍身邊,我們都清楚,但是,也誰都沒有說。因爲,我們都知道,那個孩子,異常的保護來實,同時,也希望着來實與黑龍的幸福。那天,聽到她對黑龍說:

“所有已經實現的願望,那便是來惜的幸福。”

說着這句話時,她笑得很歡快。但是,黑龍沒有笑。連站在一旁的我也無法笑出來。你的幸福是單方面的,是殘酷的,只是實現自己想實現的願望,自己替我們想着我們的願望,卻完全不顧我們希望你自己如何••••••

那天,黑龍的生日晚宴上,布好局,安排好的殺手,一切卻在她出現的那一刻完全亂了套。雖然不知道她如何自那種地方出現,卻知道那刀,她明明是可以躲過的,但是,她沒有,就這樣,代替黑龍,代替即將自責的來實,硬是擋住了這把刀。她是知道我們的目的的,攻打朱雀樓的目的,甚至是黑龍想保護來實的心願。如果這一刀刺入了黑龍的身體,那麼來實必然會因爲自己誤會了黑龍而使黑龍遭到這樣的事情而自責,這樣黑龍就可以順理成章的將她交予我們其中一人暫時保護,然後,等霸業成就之時,再來迎接她。雖然,這對來實是殘酷的,卻是可以保護她的方法。而來惜是知道的吧,所以她擋下了這一刀,即便這一刀差點要了她的命。在病房中她巧妙的化解了來實的悲傷,她總有使一件複雜的事情變得簡單起來的力量。

之後,在她和火龍去上海的前一天的清晨,我起牀後,看到她穿着病服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很悠閒的喝着她自己泡的咖啡。看到我後,她微笑着說:

“啊,風龍,早上好,不好意思,我擅自進來了。”

對於她能突破這麼多警衛線我並不是十分驚訝,只是,我還是下意識的想將警衛系統再更換一下。

我沒有理會她,徑自倒了杯水坐到她對面,等着她繼續說。她撫摸着咖啡杯的杯口,微笑着繼續道:

“內,風龍哥哥,對一個人喜歡憧憬甚至是愛到一定的地步時,那個人所愛着的東西,珍惜着的東西,夢想、野心以及一切,自己是否也會想去愛着,想去珍惜,想去守護呢,這是忠誠嗎,亦或是愛?”

我瞭然,她果然還是爲了來實而來,我不清楚那個女人到底有什麼魅力,足以使她和黑龍都爲之奔命!

“爲什麼你這麼想保護來實呢?”

她微微側頭,然後微笑着道: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快耶。”

很可愛的笑容,但卻不是她真正的笑容。但是,說着後面一句話時她卻不再這樣微笑了,只是微微揚起嘴角,黑色的眸子看着杯中的咖啡,那一刻,我想,她的眸子應該有着琉璃般的色彩吧。

“因爲有來實姐姐,纔有着在這個世界上如此活着的我。”

她擡頭,黑色的眸中是寬廣的天地,她直直的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繼續道:

“所以,因爲來惜沒辦法一直陪在姐姐身邊,風龍哥哥,和來惜約定吧,一直陪伴着她,使她和黑龍幸福。”

我知道這是一個束縛,一個讓我無法傷害她的束縛。她早已將一切看透。

“爲什麼交託給我?”明明知道我是最想傷害她的人。

“因爲,你是最想傷害來實姐姐的人,卻也是最忠誠於黑龍哥哥的人,而來惜着相信風龍哥哥可以做到,所以,來惜在賭,賭風龍哥哥你心中的那把天枰會因爲來惜的相信而改變多少,內,哥哥,你說我賭贏了嗎?”

我默認。她確實能看透人心。

她很高興的走過來,伸出小拇指,硬是與我拉了勾,說:

“這是約定哦,不能違背的約定,護士早上發現我不見了肯定要着急的呢,風龍哥哥,再見。”

當時的我並不知道,那竟是我最後一次見到那樣的她。

我知道她終有一天是要離開龍王社的,只是,沒想到,她離開的竟是這個世界!如此的出乎意料,無聲無息。就如同她無聲無息的闖入我們的靈魂一般,那一刻,她也以同樣的姿態離去,留下火龍帶回來的約定••••••

能夠吸引住我的心的,牽絆住我的事物,過去只有黑龍,唯一我所承認的霸主。現在,牽絆住我的事物成了兩個,一個依然是那位我唯一承認的霸主,另一個,則是與那個已經不再提及的人的約定,一個我無法違背也不會去背叛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