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一黑頎長身影背立。
身後站着五名渾身溼漉漉的黑衣人,神態謙恭,見主子不說話,他們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半晌,他森冷的聲音才道:“你們倒說說,究竟養你們何用?五個高手,竟叫一個姑娘家給跑了。”
那五個人越發不敢吭聲。
他嘆了口氣,迴轉過身,英氣的臉在黑暗中看得不甚清晰。“既然她受了傷,肯定跑不遠,你們務必找到她,斬草,除根。”
“是!”五個人齊齊應聲,聲音聽起來肅殺至極,驚起院子外面,飛鳥一片。
雨,仍在滴答個不停。
遲靜蘭覺得忽冷忽熱。全身沒有力氣,連撐開眼皮的力量都沒有。她從小除了心疾之外,都還算健壯,很少有頭疼腦熱的時候,他此時不同於往常的溫度,讓她口舌燥。她想叫,可是出口卻成了細細的呻吟。
伏在她牀頭的秦箏是個睡覺警醒的人,突的驚醒過來,看着遲靜蘭,“你說什麼?”
靜蘭張了張乾乾的嘴脣,“水……”
秦箏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飛快去端了水,對趴在桌上睡覺的原野說,“她發熱了。去取冷水來。”
原野擔憂不已,“要不要緊?”她這麼個金枝玉葉的嬌軀,受了這樣嚴重的傷,又淋了雨,不病纔怪。那鏢九個角都異常尖銳,而且那麼大,那傷口的疼痛可想而知!
“我不是大夫,怎知要不要緊。”秦箏冷淡地端水到遲靜蘭身邊,將她扶起來喝。靜蘭痛得不行,牽扯一下背部像是被撕裂似的,沒喝一口就已經撐不住。她低聲說:“有水囊麼?”
秦箏點了點頭,把原野放在桌上的水囊拿過來,用絹子拭了瓶口,遞到她嘴邊。這才痛快地咕嘟喝了幾口。彷彿灼熱的腸胃都得到暫時緩解,她伏回枕頭,“現在什麼時辰了?”
“丑時末。”秦箏道,“你感覺如何?熱得有些厲害,我想大約得去燒些藥給你吃。”
遲靜蘭因過高的溫度而疲乏。她努力撐開眼皮,忽然想起不久前的事來。“陪我去的那兩個丫鬟呢?”
秦箏沒想到她自己身上這麼重的傷不問,倒問那兩個不相干的丫鬟。“不知,原野不
曾講。”
靜蘭擰了眉:“那兩個丫鬟沒見過世面,把他們留在半山,還不嚇壞了?能不能麻煩你派人去將他們接回來?”
“好。”秦箏道,“原野回來,讓他派底下的人去。”
遲靜蘭合了閤眼算是點頭,實在連點頭的力氣也沒有。她的頭好漲,彷彿腦子都在晃動,她又伏回枕頭,有很多問題要問,可她現在不宜問,留着小命,等到稍微舒服些,可以問得更暢快。
這一夜燒得昏沉沉,次日原野帶來一個大夫,診了脈,又下了方子抓藥,由原野熬了吃。背上的傷,則是秦箏在料理,再好的藥,傷口都需要時間來恢復,靜蘭雖疼,倒也沒法子。待燒稍退,她就問道,“那天圍堵哀家的人,是誰?”
秦箏淡道,“不知。”
“你知道。”她篤定地說。
秦箏抿了抿脣,“或者你知道並沒好處,不如不知道的好。皇上說,今天將你接入宮中,你在宮中更安全些。”
“那就是說,他們襲擊我並非偶然?這次不得逞,還會有下次,下下次,直到把我弄死爲止?”她也顧不得繞口地叫自己哀家,直問道,。
秦箏點了點頭。靜蘭的眉皺了起來。再問一次,“是誰?”
“不知道。”秦箏再次道,“你莫再問。”她轉身就離去。
遲靜蘭卻兀自推測着。不是項不渝,那會是誰?她在宮中,難道不自覺得罪了別人而不知?
不,她在宮裡獨自一人的時候居多,沒有和任何妃嬪乃至官渭有往來,以前多是由於父親的關係與大臣有點頭之交,但入了宮後,見個男人都難,別說一堆男人。那究竟,是誰想要她的命?
她真的想不出個所以然。
吃了藥發了一身汗,略覺得好了些。她支撐着坐在牀頭,頭昏腦漲,想要自己去取點水喝,腳一着地,卻無比虛浮。好不容易坐到桌邊,倒了杯水。此時安靜得不像話,秦箏和原野都不知去向,這樣也挺好,可以讓她理清思緒。
門突然被叩響,靜蘭說,“進來。”
但是久不見動靜,她覺得有些不對勁,悄悄握緊了喝水的粗瓷杯。如果現在有人要闖進來對她不利,她根本一點抵禦
的法子都沒有,只能任人宰割!
門突然被破,果不其然,五個蒙着面的黑衣人闖入,靜蘭霍得站起,牽扯到背上傷口,不禁倒吸了口冷氣。完了,上一回她堪堪能逃走,可是現在有傷在身,她死定了!
可,她畢竟不是那麼輕易就認命的人。她待五個黑衣人進了屋子,忽然看着門口叫了聲:“皇上!”
就在所有人都將目光轉移出去的時候,她忍着痛,用最快的速度接近門口,一溜煙竄了出去。他們愣了愣,怎麼也沒想到她還有這招,反應過來,卻只抓到她的一片袖子而已。
靜蘭在心裡呼喊着,這原野和秦箏平時沒事就呆在屋子裡,真正有事怎麼躲起來了?可恨!
背好痛,她的力氣根本維持不了多長時間。
果然幾聲衣袂飄動的聲音,五個人又將她團團圍住。她看着五把明晃晃的劍,有些遺憾。也許今天她真的死定了。
忽然間淡黃衣影飄進她的視線,以衆人都難以置信的速度到她身邊,靜蘭輕喚一聲:“師父……”
鼻間飄進一股清香,整個人已被師父抱着躍起。輕蹬上屋頂,迅速離開。而那五個黑衣人中,有三個如同被風化了般呆立不動,以怪異的手勢舉着劍。等他們清醒過來,才發現遲靜蘭已經不見,而他們三個,被點了穴!
其餘兩個迅速將他們的穴解了,拔足要去追。可,哪裡還有人影?其中一個人懊惱道,“可惡,又叫她給逃了!剛剛那個人,是誰?好強的輕功和點穴造詣。”
五人中唯一一個女子道,“是個女人。穿淡黃衣衫的女子。”
“女子會有這麼高深的武功……”
其中一人道:“這裡不宜久留,走!”
秦箏和原野自外面端了藥回來,看見的就是大敞的屋門。兩人嚇了一跳,進屋子果然發遲靜蘭不見了,慌忙出來尋找,可哪裡還有她的蹤影?原野握緊了拳頭:“糟了!”
“都是你,”秦箏生氣道,“你剛剛留在屋裡不就好了?”
原野也不回嘴,“我們兩個都有錯。怎麼辦?”
“出去找一找。”以皇上對太后的關愛程度來看,她若有點閃失,他們也不必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