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青歌可以感覺得到氣氛的不對勁,可是不對勁在哪兒,他卻不知道。他策馬追上靜蘭,兩個人慢慢策着馬,“你和師父怎麼了?”
“沒有啊。”
“我看得出來你們在鬧彆扭。”
“也不是……”靜蘭都不知道應該從哪裡說起。
後面傳來一陣馬蹄聲響,是項不渝面色凜然地朝他們駕來,然後停在她的身邊,帶着點挑釁神情:“你們在聊什麼?”
這兩日一直沒機會與項不渝說上話,他此時乍然到來,倒讓靜蘭有些不知該從何說起。難道質問他,爲什麼殺了蘇雪融嗎?她又有什麼資格什麼立場去問?
項不渝看到她神色間的變幻,還當他是吵了他們的情意綿綿,不由惱火,“怎麼,打擾到你們了?”
“沒有,”司徒青歌看了靜蘭一眼,先策馬走了。
遲靜蘭有些意外。青歌他爲什麼要避開?怪異的感覺在心頭纏綿,她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有些自私。目光移到項不渝臉上,“你生什麼氣?頭頂快要冒青煙了。”
“面對你,我會冒黑煙。”他狠狠地說。
靜蘭莞爾。有時候她覺得他還是沒長成的少年,或者,他只在她面前才露出這一面?他與後宮妃嬪在一起的時候,也會不經意這樣嗎?
呃,想到哪裡去了?靜蘭慌忙拉住自己的思想,有些懊惱地發現,自己怎麼會去想這方面的問題?總不至於,她會是在吃醋吧?
“既然這麼不喜歡看見我,那我還是走好了。”她揚了揚繮繩,準備離開。
項不渝拉了下她的手臂,“等等,我有話和你說。”
靜蘭別過頭看他,“什麼話?”
項不渝凝望她的容顏。這幾天不再穿素色衣裳,她看起來比平時要靈動得多。“一直來不及問你,那位大美人是你的誰?”
“我師父。”
“師父?”項不渝興味地看着她,“你的輕功就是她教的嗎?”
靜蘭沒有否認,“你問這個做什麼?”
“好奇。她看起來很美。”
靜蘭朝天翻個白眼,“難道你看上她了嗎?”
“別胡說。”項不渝輕嗤,“你們去山西又是做什麼?”
忍了幾天,他終於還是來問了嗎?“師父家裡有事,我跟着去看看。那兒鼠疫疫情頗嚴重,你到了那裡可要處處小心。”
“你這是在關心我?”他有片刻怔忡。
“好歹‘母子’一場,這點關心不爲過吧?”
項不渝氣呼呼地瞪着她,“你別忘了,你已經不是‘太后’!”
“怎麼不是?”她眨眨眼,“哀家只是去虞蘭寺靜養了而已,這個頭銜又不曾被摘下。”
“你是在提醒我應該要回去撤了你這個身份嗎?”
靜蘭聳聳肩,“有這身份挺好的,至少可以時不時拿來壓你。”接着莞爾一笑,露出潔白貝齒來。
那笑彷彿觸動了項不渝的心絃。他凝望她嬌美的臉龐,“你們打算在山西呆多久?”
“不知道。你呢?”
“試情況而定。”項不渝思索半晌道,“雖然人去了山西,最好還是小心、警覺一些。”
“你知道那些人爲什麼要傷我,是不是?”靜蘭的語調微轉,目光直直地看着他。
項不渝別開目光,“有些事還是不知道的好。”
“比如呢,”她冷冷地說,“像蘇雪融原來是你親手殺死的,也不知道比較好?”
項不渝迅速看向她,眼裡有驚愕,他看了看身後,原野他們隔得還有一小段距離,他回頭來看着她,眸子裡已冷然下來。“看來你查到很多東西。”
“也許比你想象中的要多。”她咬了咬下脣,“爲什麼?你知道她可能是你……”
“不是,”項不渝斬釘截鐵地說,“你少在這兒胡言亂語,別以爲我不會拿你怎樣,仗
着我對你的喜歡,一再挑戰我的極限。”
“我知道了很多事,你會殺了我嗎?”他曾經說過,觸到他的底線,他會殺了她……可他,真的下得了手嗎?她忽然悠悠地問,目光停留在他英氣無比的臉上。
“會,”項不渝認真地說,“所以,不管你知道些什麼,最好都守口如瓶。”會嗎?也許到了那一刻,他會下不了手。只因爲她是她,舉手
投足都對他有一點影響的遲靜蘭!
靜蘭低垂下了眸子,“那爲什麼要殺她?”她低着頭,沒有看到項不渝眼裡一閃而過的痛楚。
“只是錯手。不是故意。”
他說完這句話,就先策馬走了。原野他們見狀,立即追了上去,他們不能離項不渝太遠,以免發生風險。靜蘭慢慢地策着馬,細嚼着他話裡的意思。只是錯手,不是故意……也許他也覺得難過吧?所以他纔會在廢園裡給她燒紙錢?
可是不管是什麼原因,她還是有些不能接受。策馬趕上司徒青歌,他看她,“你們吵架了?”
“沒有,”她錯愕地看他,“怎麼這樣以爲?”
“他剛剛馬駕得很快。似乎在發泄。”
靜蘭的心微微一動。他……是難過嗎?這輕微的思緒已經抓緊了她,她皺了皺眉,這個感覺來得太突然,連她自己都錯愕不已。她看了看司徒青歌,忽然覺得有些心虛,她不是個朝三暮四的人啊。這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
蘇雪嬌還是不大和遲靜蘭說話,靜蘭覺得很難過,可是,這能怎麼樣呢?師父也有她的考量。終於在這古怪的氣氛中,他們到達了山西。甫入這個地方,並沒有靜蘭預想中百姓的慌亂,他們似乎該幹什麼還是幹什麼。只聽項不渝說,病情最嚴重在大同一帶,這兒幾乎沒有例病發生。
在靠近大同的時候,住客棧變得不容易,有些人怕客人有鼠疫傳給自己,乾脆都不做生意了,所以有時實在沒法子,只能去投靠本地官員。只那些太醫們出示了身份,對於項不渝等人,則只是“隨從”而已。免得展明瞭身份不好辦事。
靜蘭他們沒找着地方住,也只得隨着項不渝佔些兒便宜。可把這縣令給忙壞了,畢竟朝廷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位太醫和打雜的,怎敢不好生候着?但畢竟房間有限,能湊合住三四個人的,就住了。連司徒歌,都被分配到項不渝屋子裡。
屋子裡只有一張牀,顯而易見,這牀該留給項不渝。但是出乎意料地,他邀請了司徒青歌:“你可以也到牀上來睡——別以爲朕有多善良,只是你身體太差,朕不想你死在這個屋子裡,讓朕沾上晦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