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然明剛想說些什麼，卻見荀成一擺手，攔住他道：“不要跟我說什麼違抗君命之類的話，哪怕君上在晉國，也請恕我無能爲力。”
最讓人擔心的事情發生了，荀成位高權重，在軍中頗有威信，除了晉侯姬仇能調集兵馬外，軍中所有將士皆聽命於他。
就算張然明能帶着君上的命令去調集兵馬，可雖有兵卒，卻未有統兵之將帥，就算前往衛國，也不過是一盤散沙，落敗於虢公翰也是既定的結局。
此話一說出口，現場的氣氛瞬間緊張起來，兩人互相望着對方，誰都不肯讓步，一邊是天下名將荀成，跟隨晉侯出生入死，另一邊是天下謀臣張然明，爲晉侯出謀劃策。
晉國能有今天，此二人功不可沒，可現在，因爲發兵相助衛國一事，兩人雖並未刀劍相向，可瀰漫在空氣中的氣氛已達到極度緊張的地步。
“兩位功臣因爲我而大吵一架，傷了兄弟和氣，豈不是得不償失麼。”姬還笑着走到兩人一旁。
荀成拱手一揖，對姬還恭恭敬敬：“世子殿下。”
反觀張然明，雖也附和了句，可相比較荀成而言，他的態度就稍微冷漠了些。
“兩位皆是爲晉國未來考量，無論是何種結果，另一位都不該有所意見，讓你們二位產生嫌隙，天下諸侯會如何看待晉國，又會如何看待君父。”姬還故意提高音量，當着衆人的面說道。
可張然明又怎會不知他此行回來的真正目的，來阻止荀成將軍發兵前往衛國尚且不說，或許他還另有目的，特意挑選大公子與君上未曾回來的時機，莫非他還另有目的。
“然明先生，您若繼續以從前的想法來看待我，那您可真就是看錯人了。”姬還臉上擺出自信的神情，在張然明的固有印象裡，姬還只不過會平添麻煩，正如此次他這麼及時回來一般，定是給他添麻煩來了。
“世子殿下，您這話是什麼意思？”荀成有些不解，忙問道。
“老師，衛國易守難攻、固若金湯，可虢公翰若是舉攜地全部兵馬來襲，您覺得，衛國能守得住嗎？”
荀成思忖了會後，說道：“衛國再怎麼易守難攻、固若金湯，可在絕對實力面前，不出幾日，定會落入虢公翰之手。”
“可若是有歐陽將軍禦敵呢。”
“就算是歐陽亮，在衛國兵力不足的情況，他也無能爲力。”荀成毫不猶豫地給出自己的答覆。
若僅憑歐陽亮一人，便能打退虢公翰的話，衛揚也不會來請求晉侯姬仇發兵相助了。
現在二王並立的局面，能與虢公翰分庭抗禮之諸侯，唯有晉侯姬仇一人，其他諸侯，除了齊國能與之一較高下之外，沒有一位諸侯能與之相抗衡。
正因爲這個局面一直存在，無論是虢公翰，亦或者是姬仇，都不敢輕舉妄動，都在等待對方露出破綻。
現在虢公翰耐不住性子，已經開始行動，對姬仇而言，便是一次最好的機會，虢公翰自認爲聰明，使用聲東擊西之計，可誰曾料到，這招計策實在是太過拙劣，以圍攻齊國的兵力來看，顯然他是讓姬餘臣前來齊國只爲拖延時間，而他本人，便是在攻打衛國。
姬還原本的想法，便是想借助此次機會，幫助自己挽回之前在招婿之試時丟失的顏面，但最終仍不會讓衛國落入虢公翰之手，只想通過此事給衛揚一個教訓罷了。
可這也有極爲明顯的缺點，在虢公翰發兵攻打衛國之時，他可是特意前往晉侯府請求晉侯發兵相助，以張然明的腳程，在第二天離開齊國城之後，定能在兩天內回到晉國，而荀成就算再怎麼準備，兩天時間便能趕到衛國。
若稍有耽擱，便可以讓人以爲，晉國是在故意拖延時間，不發兵相助的真正目的，便是因爲招婿之試一事，他們仍耿耿於懷。
而現在，攜地天子姬餘臣的一番話倒是改變了他的想法，他若是阻止老師荀成發兵相助，說出去便是由於他在從中作梗，也正好驗證了之前他的所作所爲，雖說最後仍會帶來一個不錯的結果，可畢竟然明先生也在場，他的一舉一動，然明先生皆會如實告知君父。
顯然要在這兒裝模作樣是不可能的，還不如聽從姬餘臣的建議，把此事當作一個順水人情送給姬餘臣，也好讓他欠下自己一個大人情。
“老師，若衛國落入虢公翰之手，天下局勢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姬還問道。
“虢公翰得勢，分庭抗禮的局面將會極度傾斜，虢公翰將稱霸天下，到那時，他佔據衛國寶地之險，進可攻、退可守，無人能與之較量。”
“那老師您的建議是？”
姬還直白地問道，可荀成顯然不想回答，他知道，因爲招婿之試一事，姬還落敗於衛揚之手，定有些懷恨在心，況且現在大公子姬伯的回來，兩位公子要爭奪世子之位，都是衛揚之故，單從這個原因而言，他也不想發兵相助衛國。
“老師，您實話實說，不必在乎我的感受。”
話雖如此，可身爲老師，荀成又怎能不在乎世子姬還的想法，只見他說的委婉：“若是放任虢公翰，只怕不出一週，衛國必然會落入其手，到那時，縱然是我親自帶兵前往，只怕也無力迴天。”
“那之後呢？”姬還繼續問道。
“衛國若是落入虢公翰之手，只怕其實力會變得更強，到那時，就算是我等與其對抗，也難以佔得上風。”
“哼。”張然明冷哼一聲，他聽得出來，荀成爲了照顧姬還的顏面，還特意把最終的結果程度說的輕了些，“你以爲衛國被攻陷的後果就只有這麼點？若真是這樣，君上又何必讓我親自回來勸說荀成呢。”
“世子殿下，您要冷靜呀！衛國若是被攻陷，只怕虢公翰會一人稱霸天下，到那時，無人能限制得了他，縱然您能登上君主之位，您也只得寄人籬下，任人擺佈。”姬善也忙附和道，一步錯，步步錯，這樣淺顯易懂的道理他還是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