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伐回頭笑笑,“可我還是不放心,不是不放心你們不去湘陰,而是怕這路途中又起了意外,如今世道日亂,盜匪橫行,孤身一人上路很是危險。帶你們去塵關,那有我認識的人,可帶你們去湘陰。這樣的話,路雖遠了些,可畢竟安全很多。”
西南現在非常亂,蠻子橫行,在這嚴寒冬日,大理又強勢插入西南戰局,今年收成也不是很好,一路上,匪患的問題也是十分嚴重,今日雖是斬殺了一個胡呂賊,說不得明日又會冒出一個什麼王呂賊,張呂賊。
熊家俊與林可卿對視一眼,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他們也知道柳伐說的是實情,方纔若非是柳伐出手,他們夫婦真的只有在黃泉下相逢了。
“柳將軍,這……”
熊家俊雖然素來能言善辯,此時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他知道柳伐南下有事,雖是前途堪憂,但是他也不願意麻煩柳伐,柳伐目中有些星火燎原般的焦急,他還是能看得出來的。
“無妨,不必擔憂,現在未時尚早,我便陪你們走上一遭,走,不要再浪費時間了!”
柳伐摸了摸身上,卻發現自己走的過於焦急,實在是找不到一個信物交給熊家俊,歉意一笑。
他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今日自己如同變了一個人一般,現在南宮制怒莫名其妙的回到了琴素峰,實在是讓他難以理解,在他的印象之中,南宮制怒絕對是個有仇必報的人,只是他所能隱忍人之所不能忍,從來也不表現出來。
這一次被安世賢伏擊,南宮營死傷殆盡,親衛,義子都死在陣中,如此深仇,南宮制怒怎麼會忍了,實在是讓他無法理解,現在塵關無人,僅僅依靠辛和,很難守住,湘陰距離塵關雖然不是太遠,但是一路上遇到的阻礙實在是不少,如此看來,塵關無疑於孤城一座,若沒有南宮制怒這樣的南獄名將,塵關,怎麼可能守住,更何況,他的妻兒都在塵關,這也是他不顧一切去琴素峰尋找南宮制怒的原因。
說話的功夫,三人已經到了西南平南府外,柳伐隨手摘下斗笠戴到頭上,壓住了半邊臉,策馬進了小城,倒還是大搖大擺。他現在雖然和四姓是處於一種和諧的關係,但是他知道還是有不少人慾殺他而後快,爲了小心謹慎,不想多事,還是遮住臉孔。
熊家俊林可卿見到他做賊一樣,也是心中惴惴,柳伐拉個百姓問了下福興記在哪裡。林可卿莫名其妙,壓低聲音問,“福興記是刺繡行,西南很有名氣,主要是經營西南的刺繡,柳將軍問福興記做什麼?”
熊家俊搖頭,“方纔柳伐將軍說這裡有認識的人,應該是在福興記吧?可他好像也是頭一次來這裡。”
柳伐見到二人猜測,也不說穿,帶着二人徑直到了福興記,掌櫃的見到三人前來,親自出來招呼道:“三位客官,我們這裡的刺繡……”
柳伐擺擺手,“我不買刺繡,我找十口。”
他說的莫名其妙,掌櫃地臉色微變,上下打量了柳伐一眼,“客官可有一文銅錢?”二人對答的蹊蹺,杜如晦、林可卿相顧愕然,不解其意。
柳伐伸手入懷,掏出一枚銅錢遞給了掌櫃。掌櫃不動聲色的接過銅錢,仔細的看了半晌,又還給了柳伐,輕聲道:“三位客官請到後堂說話。”
他前頭帶頭,柳伐點點頭,跟在他的身後。後堂頗爲雅緻,掌櫃讓人奉上清茶,讓左右退出後堂,這才沉聲問,“這位先生,不知道可有什麼吩咐?”
還不知道掌櫃貴姓?”柳伐飲下一口茶,隨即不緊不慢的問道。
掌櫃恭敬道:“敝姓陸,陸幾道。”
熊家俊大奇,心道柳伐不識得掌櫃,看樣這掌櫃也不認識柳伐,怎麼這麼聽柳伐的話?柳伐伸手一指熊家俊二人,微笑道:“陸掌櫃,這兩位是我的朋友,要去湘陰,想請掌櫃你幫忙……”
掌櫃問道:“先生,還不知道你是否急迫,若是緊急,我可當下安排車馬送他們前去。若是不急地話,可明日隨商隊前往湘陰,應當穩妥。”
柳伐點點頭,終於放下心來,淡淡笑道:“那就明日跟隨商隊好了,他們也不算太急。我把他們交給了你,勞煩陸掌櫃費心。”
陸幾道一直沒有坐下,聞言恭敬道:“先生言重了,這本來就是我地本分之事。”
柳伐長身而起。“如此最好,我還有事,不能耽擱,熊兄,就此告辭。你若信得着我,聽從陸掌櫃的安排就好。到了湘陰,去找一個叫蔣百宴的人,他現在在湘陰,見到他後,就說是我讓你來的,唔,我爲你寫一封信,不然也是不太方便。”
說着柳伐又傳喚下人鬆開筆紙,沉思一瞬,終於落筆,很快寫完,又用火漆包裹,隨即又交到了熊家俊手中。
“拿好這個東西,交於蔣百宴,他會明白的!”
熊家俊滿頭霧水,搞不懂柳伐和福興記到底是何關係。柳伐轉身想走,突然又是止步,伸手從懷中掏出錠金子,塞到熊家俊的手上。
“熊兄和可卿要結連理。我無以爲賀,這錠金子權當祝賀,還請熊兄不要嫌棄粗俗。”杜如晦慚然道:“那個……你……實在太過客氣,我是無以爲報。”
他爲人謹慎,見從頭到尾,掌櫃只是稱呼柳伐爲先生,並不問名姓,也就不稱呼柳伐的名姓。
柳伐微笑道:“熊兄纔是過於客氣了,好了。我不能再耽擱了,暫且告辭,他日再會,不用送了。”
他說完後,大踏步地走出了後堂。陸掌櫃送他出去。也不多話。熊家俊、林可卿二人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等了片刻。陸掌櫃迴轉,含笑道:“兩位請隨我暫時休息一晚,明日啓程前往湘陰。”
他前頭帶路,帶二人到了頗爲幽靜的一間庭院,告退出去,不一會的功夫,丫環送來了盥洗之物,也是周到恭敬。
等到一切安靜下來,熊家俊、林可卿二人死裡逃生,歷經磨難,只覺這裡和仙境彷彿。林可卿疑惑問,“家俊,這柳將軍豪放過人,武功蓋世不言而喻,還不知道他去南方有何要事,只希望他一路平安就好。”
“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
熊家俊搖搖頭,輕嘆道:“柳將軍非常之人,行事簡直神鬼莫測,非我能想像。他救你我的性命,又厚禮相贈,不圖感恩,實在是少見的賢人,我若到了湘陰,當竭盡所能爲他效力,也盼柳將軍早日安然迴轉纔好,可見他去地匆忙,只怕有極爲重要險惡的事情……”
“柳將軍孤身一人行事,未免太過兇險。”
林可卿憂心問。熊家俊卻笑了起來,“柳將軍雖孤身一人,可你看這潼關地福興記就應該明白,他路上絕非單身,他做事最爲妥當,你放心好了。”
“還不知道福興記和柳將軍有何關係?”林可卿輕聲問。
熊家俊搖搖頭,“可卿,不是我等應該詢問的事情,也就不要妄自猜測。”
林可卿點頭,依偎到熊家俊的懷中,輕聲道:“家俊,你自負學問,卻一直不被重用。我等早聞柳將軍之名,你也早想投奔柳將軍,只盼在他這種人物手下,你能一展胸中所學。”
熊家俊點頭,一時間神采飛揚,雖說不要妄自猜測,可心中卻也在想,柳伐到底去南方做什麼,莫不是南獄出了什麼問題,亦或者是西南的什麼要事,這些他都無法知道,就目前爲止,他也弄不明白柳伐和福興記又有什麼關係?
十口爲葉,福興記亦是葉家的基業!
柳伐此刻已經出了小城,徑直趕赴金水,熊家俊猜的沒錯,柳伐現在要做的事實在是十萬火急,這時候葉家連同同盟地士族豪門的勢力若隱若現,柳伐享受着前所未有地便利。
只是說福興記,西南各地均有分號,方便不言而喻,可卻少有人知道,只憑葉家給的一枚特殊銅錢,就可調動西南的福興記。
雖然西南平南府是沐家的地盤,但是四姓勢力錯綜複雜,若非是葉楓提起,他也是很難想象,在這平南府,也有葉家的基業,果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再說福興記,若要聯繫到葉家之人,當然除了銅錢,還需要暗語,兩者都對,就可以吩咐福興記的掌櫃做事。柳伐雖是入主湘陰,可並不代表塵關就沒有他的勢力。
他在明裡,葉楓暗中卻是發揮了商人的精明和人脈,不停的對西南各地進行滲透,當然他地滲透並非勢力方面,而大多數以生意爲主。不但是陽府,甚至過西南,多少也有接應地地點,柳伐想出飛禽傳信方法,再加上四姓聯合同盟的士族豪門,無論柳伐到了哪裡,都可以得到前所未有的便利。
現在他得了熊家俊,也不知道熊家俊是個怎麼樣的人,只是心裡對他很有好感,到了湘陰後和蔣百宴聯手,看看他到底有什麼本事,柳伐搖搖頭,不再去想,心中隱隱有些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