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三十一章 賊子

“弟兄們,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今日便是你我奮勇殺敵,報效朝廷之時!奪回山腰,將敵人趕到山下,以報皇恩!”

黑壓壓的禁衛軍守護在少武卿的周圍,龍騰看到趕過來的宇文澤,也只是點了點頭,此時已經到了生死存亡之際,沒有什麼豪言壯語,他只是抽出長刀,看着麾下的兵士,大聲的咆哮。

身後數千士兵頓時激動的大喊着:“趕到山下,以報皇恩!趕到山下,以報皇恩!”然後士兵們便像剛出籠的老虎一般,飛快而迅猛的撲向了山下的叛軍,刀光翻轉閃現之處,敵人的頭顱和鮮血頓時漫天飛舞,令這如同修羅場一般的陣地上又多了無數具死狀悽慘的屍體。龍騰看着士氣高昂的軍士們,又擡頭看了看天色,神色間不由浮出幾分焦慮。

山腰畢竟還是太過狹窄,兩軍對敵卻展不開隊列,兵書上的各種陣法也無法佈置,雙方只能以一種膠着的態勢你來我往的硬拼刀槍,雖然這樣山下的叛軍一時也殺不上來,叛軍兵力佔多的優勢根本無法體現出來,不過他們也只能被迫躲在這裡防守,沒有任何辦法,至於能守多久,那隻能看天意了。

若是帝京有勤王的大軍可以殺過來,倒還好,若是不然,只怕這數萬禁衛軍,會全部死在這燒香臺上。

咬了咬牙,龍騰又從地上拾起一把錚亮的長刀,急促的喘息幾次,緩和了一下情緒,大喝一聲便待衝上前去身先士卒,奮勇殺敵。

正在這時,只聽得山頂處傳來一陣沉悶而震耳的鼓聲,緊接着,山腰另一側的宇文澤所部爆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喊殺聲,聲音高亢激昂,直衝雲宵。

“殺!”

沖天的喊殺聲,從燒香臺上響起,龍騰與宇文澤包括山頂上的少武卿都是紅了眼睛,山下,到底是誰。

山下的叛軍都穿着朝廷的衣甲,卻是看不清楚他們到底是哪一部的人馬,龍騰眯了眯眼睛,突然覺得有些熟悉的感覺,這支大軍,彷彿他曾見過。

就在龍騰的大軍殺過去的時候,山林之中飄起一杆大旗,隱隱約約出現一個嶽字,看到這個嶽字,龍騰的臉色瞬間變了。

“嶽虎!”

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出這兩個字來,那杆大旗已經證明了一切,沒有什麼好說的了,在這帝京,能拉出這麼大一支人馬的,除了嶽虎還能有誰?

“弟兄們,殺敵建功的時候到了!”

自幼深受忠君思想薰陶的龍騰看到造反的是時候昔年的好友,又是心痛,又是憤怒,隨即就是一聲咆哮。

山下的營帳,一個身披甲冑的將領跪倒在地,額頭滿是冷汗,臉上更是無邊的複雜,亂臣賊子,曾幾何時,自己已經成了亂臣賊子。

“嶽將軍,下令,攻上燒香臺,你便是孤麾下第一功臣!”

就在這嶽將軍的面前,坐着一個白袍男子,那衣服白的如同縞素一般,只是與那人臉上的表情相比,卻是格格不入。

這個人雖是稱孤,卻是聲音雄厚,聽來有一種咄咄逼人的感覺,遠遠不似少武恆安那般,令人如沐春風。

那嶽將軍面容苦澀,突然擡起頭來,臉上愈發掙扎了。他不得不從,他的家人,所有人都在眼前這人的手中,他在這人眼裡,不過是一條狗而已。

“太子殿下,末將……遵命!”

看到太子殿下目光中的決絕,嶽將軍心裡一苦,隨即抱拳走了出去,踏出大帳的那一個瞬間,他的臉色完全變了,腳步也不再輕浮,如同走上刑場一般。

“傳我號令,殺,將山上所有人……屠……戮……”

看到嶽將軍發出這條命令,被稱作太子殿下的這人終於笑了,識時務者爲俊傑,嶽虎不愧是一國大將!

“父皇,兒臣回來了,兒臣,回來送您歸天!”

那人喃喃自語,看着燒香臺上飄揚的龍旗,嘴角微微一撇,露出一個古怪的微笑,此時此刻,所有的情感,都消失了,爲了這天下第一的寶座,他失去了太多,可是,他還沒有得到,至少,他還不是皇帝,而且在他沒當上皇帝的時候,他連太子的位置,都丟了,太回來了,他便是少武恆勇!

“殺!”

嶽虎麾下的驍武軍,隸屬帝京四鎮之一,守衛帝京,自然有最好的裝備與糧餉,至於驍武軍的將士,也是百裡挑一的,戰力自然也是不差,兩軍大將各自一聲令下,大軍的前鋒營都開始瘋狂的朝着對面殺去。

山下的驍武軍向來都是以嶽虎爲主,對於別人的命令,從來都不是很放在心上,而在今年初春的大清洗中,嶽虎也是藏的很深,他是少武恆勇的一步暗棋,少武恆勇是個極爲謹慎的人,像他這樣對權力無無比渴求的人,怎麼可能自殺於少武卿的面前,他要做的,只是爲了讓少武卿相信,他已經死了,對於一個死人,誰,還會有警惕之心!

他慢慢閉上眼睛,聆聽着戰場上的喊殺聲,如同聽世界上最美妙的音樂一般,每一個瞬間,都有大夏的兵士倒下,此時此刻,他們只是一條條不斷朝着死亡之路上前進的生命。

雙方的前鋒營還在不斷的廝殺着,只是聲音已經小了很多,站着的,已經沒有多少人了,不斷有鮮血從山上救下,伴隨着鳴金收兵的聲音響起,嶽虎與龍騰已經逐漸的從後軍走到軍前。

粗重的喘息聲和沉悶的呻吟使得氣氛愈發的壓抑,倒地的兵士們有些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還有一些卻還再痛苦的掙扎着奄奄一息。

“嶽虎何在,出來答話!”

山上,一人一馬,從軍陣中走了出來,那人不怒自威,眉語之間,頗有滄桑的味道,他身旁的一人更是虎背熊腰,看起來煞氣沖天,帶着凜冽的殺意。

“駕!”

山下的嶽虎臉色木然,但是他還是大步走了出來,催動着馬匹,看着高高在上的那兩員大將,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如同一塊石碑一般。

他是一軍之將,自然沒有做縮頭烏龜的道理,即便,他現在是一個叛賊,是一個亂臣賊子!

“嶽虎,你,可還記得老夫?”

宇文澤縱馬向前,距離嶽虎近了一點,身旁的親衛臉色一變,卻又被宇文澤甩了甩衣袖攔下,他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他有這個全身而退的信心。

嶽虎聽到這個聲音,突然一愣,隨即眼裡突然生出一些光芒來,他自然是認識宇文澤的,而且,他也算得上是宇文澤帶出來的。

他沒有吱聲,只是臉色微微一抖,說不出的痛苦與掙扎。

宇文澤見狀微微一嘆,沉默半晌,隨即又道:“嶽虎,我不管你爲何要做這等謀逆之事,也不想知道你爲何要做亂臣賊子,莫要在執迷不悟了,莫要在錯下去了!”

聽到宇文澤的話,嶽虎依舊沉默着,輕風拂過山崗,傳來淡淡的血腥味,只是一瞬,他便釋然了,有時候,沒得選擇,家國之間,必須要有一個選擇,保家衛國,保家衛國,有家才能衛國,若是沒有家,他衛國又有什麼意義。

“老將軍,嶽虎已經回不了頭了,將軍無需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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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嘆了一口氣,避開了宇文澤的眼睛,他沒有臉面去見宇文澤,也沒有臉面去見少武卿,因爲他接下來要做的事,就是與他們作對了。

“大膽,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看到嶽虎如此頑固不化,宇文澤還沒有開口,一旁的龍騰已經吼了出來,他眼裡最是容不得沙子,即便是他麾下的大軍不及嶽虎,可是他眼裡還是沒有一絲懼意,當年在軍中,他也與嶽虎相交不淺,只是現在嶽虎走上這條路,他決計是不能忍的,當他看到那面嶽字大旗的時候,他的心裡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問一下,爲什麼?

看到龍騰咄咄逼人的樣子,嶽虎臉色變都不變一下,做出了選擇,他就已經不能回頭,他咬咬牙,握緊拳頭,終於擡起頭來,眼中閃爍着冷意:“投降吧,你們只有寥寥萬人,並不是我的對手,莫要做困獸之鬥了!”

聽到嶽虎的話,對面的宇文澤與龍騰都變了臉色,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一個大逆不道之人,還敢說出如此這般的話語,怎麼能讓他們不怒。

龍騰大怒,手裡的寒鐵槍已經握的無比的緊,他咆哮一聲,就要衝上去,就在此時,宇文澤一把卡住了龍騰,隨即搖搖頭,又冷冷的看着嶽虎,寒聲道:“嶽虎,老夫看你如何攻上這燒香臺,老夫今日就在這裡,好好考究一下你的用兵之道!”

嶽虎沉默半晌,終於仰天長笑一聲:“好,老將軍且看看,某這些年都學了什麼?”

宇文澤看到嶽虎猖狂的樣子,莫名的陌生感從心裡傳來,這個人,還是他當初帶出來的嶽虎嗎,他不由有些疑惑只是一瞬,他已經撇去了這些不合時宜的想法,冷笑一聲:“不到黃河心不死!”

嶽虎也是徹底撕下了臉皮,冷冷的看着對面的禁衛軍:“不見棺材不掉淚!”

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宇文澤與嶽虎都調轉馬頭,各自朝着大營裡走去,心裡,又莫名的沉重起來。

這一萬人馬,即使藉着山勢,又怎麼能抵擋住這五萬大軍的衝殺,再者說來,他們又能守多久,嶽虎又能會給他時間嗎,嶽虎作爲四鎮之一,擔負拱衛帝京重任都反了,其他三路何去何從,誰也不知道,只是宇文澤依舊不明白,這到底是爲什麼?

“嗚……”

嗚咽的號角聲響起,宇文澤也不再去想這些,只是面色沉重的看着山下不斷抖動的軍旗,他眼看着嶽虎的大軍朝着山上殺過來,心裡分外沉重,畢竟,這山上的禁衛軍不過萬人啊,方纔他說的話,也只是爲了氣勢上壓倒嶽虎,事實上,他心裡是沒有底的!

“咚咚咚……”

戰鼓擂響,風雲變色,燒香臺正上方的那一處突然聚起了大塊的烏雲,要變天了。

少武卿站在燒香臺上的天壇裡,看着頭頂的雷雲,壓抑的都快喘不過氣來,周圍羣臣更是戰戰兢兢,一個個面如土色,他們只知道有人在攻打燒香臺,有人在謀反,他們只是在擔心着自己的身家性命。

“衝!”

嶽虎站在軍陣之中,臉色冷淡的如同一塊萬年不化的玄冰,大軍在他的指揮下動了,在山上的禁衛軍看來,如同一大羣黑壓壓的螞蟻鋪天蓋地而來,那種隱藏在死寂中的殺氣,讓他們無比的壓抑。

“但有後退一步者,斬!”

就在很多人都面如土色的時候,宇文澤臉色不變,大步走上軍陣之前,寒聲下了一道命令。

話音剛落,宇文澤的身後出現了一隊人馬,個個手持一把圓環砍刀,沖天的殺意刺激着他們得心神,只是他們的目光也看向了山上的禁衛軍。

但有後退一步者,斬立決,這並不是一句空話,宇文澤治軍極嚴,他雖然已經老邁,但是老當益壯,火氣不減當年。

聽到這句話,所有的禁衛軍都死身子一冷,他們很明顯的感受到了來自後背的涼意,他們知道,宇文澤的性格,既然要死,死在敵人手裡,總時候要比死在自己人手裡要有尊嚴的多。

龍騰也沒有閒着,半晌的功夫,上山的各大要道已經被他嚴密的封死,這不是一時半會的戰爭,他必須要堅持到勤王的大軍殺過來,只是,又有誰知道,少武卿在這燒香臺上,已經到了如此危險的時候。

趁着嶽虎還沒有全力攻打燒香臺,龍騰已經吩咐麾下的將士大量砍伐樹木,爲的就是對山下的叛軍造成極大的傷亡,只是這一時半會兒,他又能做什麼,不過是杯水車薪罷了!

“殺啊!”

喊殺聲如同海浪一般,延綿不絕,沖天的殺意不斷的朝着山上飄來,即便是少武卿,都是頭皮有些發麻,僅僅聽這些聲音,他就知道,山下的人馬到底有多少,他微微一嘆,看着被烏雲遮住的太陽,莫名的生出一股絕望來。

眼看着叛軍越來越近,龍騰臉色變也不變,只是默默的看着他們攻上來,身旁的禁衛軍們都已經急出了一聲冷汗,他們已經能感覺到對方叛軍的呼吸聲了,只是龍騰卻如同一塊石頭一般,動也不動,就那麼默默的看着叛軍衝上來。

“將軍……”

他還沒有說話,一旁的副將已經有些着急了,只是龍騰揮揮手,一句話也沒說,他在等,是的,他在等,他在等一個最佳的機會!

五百步……三百步……一百五十步……五十步……

就在此時,龍騰一聲驚雷般的咆哮響起,震懾山上山下的大軍:“給我砸!”

“砸!”

這一聲怒喝之下,所有的禁衛軍都紅了眼睛,他們咆哮着,將身邊的擂石滾木丟了下去,如同老天爺下雨一般,不知道分寸,有什麼,他們便砸什麼!

“咚咚咚……”

巨大的石塊捲起塵土和泥沙,從山頭上不斷的跌下,如同山崩一般,燒香臺爲之震動。

“啊!”

一個叛軍躲閃不及,在一塊巨石下化作屍體,那石塊也並沒有因爲他一個人所停滯,而是繼續朝着山下滾去。

震天動地的喊殺聲瞬間被慘叫聲所替代,無數的叛軍被山上掉下的擂石滾木所掩蓋,幾乎是一瞬的功夫,他們已經沒有了呼吸。

這一波下去,山下的驍武軍死傷不小,哀嚎遍野,嶽虎臉色淡然,他如同聽不到這哀嚎聲,也如同看不見這遍地的血屍,只是默默的看着山頭上的龍旗,眼中滿是渴望。

衝上去,一切都會結束,再也不會有什麼煩心的事了!

“陳敬何在?”

他頭也不回的大喝一聲,眼中閃過一絲殺意與決絕,今日,必須要殺到燒香臺上。

“末將在!”

在他的背後走出一個白袍小將,又跪倒在他的身前,臉上沒有一點表情,只是在等待着嶽虎的命令。

“帶你麾下大軍,放火,燒平燒香臺……”

山下的帥帳之中,少武恆勇站在帳外,眼裡竟然多出了一分欣賞之意,他很欣賞嶽虎的果斷和決絕。

“父皇啊,今日,就讓兒臣看看,您是不是羣臣所說的,聖明之君了,呵呵……”

他看着山頭上搖搖欲墜的龍旗,心頭突然生出一絲哀傷,他竟然想起了童年時期少武卿陪他練字的時候,只是一瞬間,他便將這種不合時宜的想法拋之腦後。

孤家寡人,本來就應該薄情寡義,似這種感情,不是他應該有的,他將眼角的一絲溼潤擦乾,隨即又變的冷酷起來。

陳敬帶下麾下的士兵,踩過袍澤的屍體,眼中沒有一點點猶豫和悲傷,他身後是一羣弓兵,每個人手中都死死捏着一支燃燒的火箭,看着山頭上的綠茵,他們流出了許多汗。

驕陽似火,再加一把火,倒也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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