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四十七章 去留

他的策略是沒錯,但是他對驍武軍特性不瞭解的缺點立刻顯現出來。在龍澤胥的印象中,驍武軍還是那支遠戰是蟲、近戰是虎的軍隊,可是實際上,嶽虎麾下的驍武軍早已變成遠可箭射近可肉搏的虎狼之師。

還沒等龍澤胥下令放箭,城外驍武軍的箭陣倒是先射上來了。

龍澤胥沒有想到在這麼遠的距離驍武軍的箭陣都能射到城頭上,他沒有準備,下面的大夏禁軍將士更是準備不足,被突如其來的箭陣打了個措手不及,只是一瞬間,城頭上的大夏禁軍便被箭支射倒一片,慘叫之聲此起彼伏。好在龍澤胥身邊的部將們反應夠快,第一時間把他護住,不然連龍澤胥自己恐怕都會受到流矢的波及。

哎呀,不好,驍武軍箭射太厲害!

龍澤胥被部將們簇擁着連連後退的同時,大聲吼叫道:“放箭、快放箭!”

隨着他的命令,城頭上的大夏禁軍萬箭齊發,黑壓壓的箭矢竄到半空中,連太陽都被遮蔽,隨後掛着勁風齊齊向驍武軍陣營中落去。

“起盾!防箭陣——”

驍武軍的各個大將、統領們不約而同的齊聲喊喝,一時間,驍武軍陣營上面的紅纓不見,全部被黑漆漆的盾牌所掩蓋住。叮叮噹噹——箭支撞擊盾牌,劈啪作響,箭頭破甲聲、人們中箭的慘叫聲在驍武軍陣營裡響成一片。

整個驍武軍陣營是向前推進的,士卒們的舉盾也不可能是鐵板一塊,之間有太多的縫隙,這時候,士卒們能否存活下來靠的不再是格鬥技巧或者對戰經驗,更多的是運氣。

頂着大夏禁軍箭陣向前推進,這絕對是一場誰都不願意經歷的噩夢,箭矢飛射下來的嗖嗖聲如同催命符似的,剛纔還站在你身邊的同伴可能轉瞬之間就被射成刺蝟,驍武軍是一路踩着同袍兄弟的屍體一路向前推進的。

等驍武軍陣營快要接近到帝京城的城牆前時,在盾牌之下有人大吼一聲,猛然竄了出來,這人身材高壯,一身潔白色無暇的戰鎧,手持一把長刀,一馬當先,衝到城牆腳下。對於這位,城頭上的大夏禁軍守城的將領們可都知道是誰了,龍澤胥也看得清楚,衝着麾下連聲叫道:“阻止他!絕不能讓嶽虎衝上城頭!”

他心裡象明淨似的,如果讓嶽虎順利衝到城頭上,那己方也就完蛋了。不用他說,衆多的大夏禁軍們已把手中的弓箭一致對準城下的嶽虎,齊齊放箭。嗡——由上而下的勁射,使箭矢的威力無形中增強一倍,嶽虎正打算順着插在城牆上的弩箭向上攀爬,結果被迎面而來的箭雨硬生生的撞回到地上。

撲通!嶽虎的身軀重重摔在地上,連他自己都記不清楚捱了多少箭,以他那麼堅硬的戰鎧之上都佈滿絲絲細小的裂紋。大夏禁軍箭陣厲害!

嶽虎從地上爬起,搖了搖腦袋,不放棄的繼續向上攀爬,同時回頭大喝道:“給我壓住敵人的箭陣!”

他身後的驍武軍聞言,立刻放下盾牌,向城頭上回射。

這時候對方展開了你死我活的對射。城頭上,許多大夏禁軍已把弓箭對準了下面的嶽虎,可是箭支還未來得及射出去,便被下面飛上來的箭矢插滿全身,或翻下城牆,或仰面而倒,但大夏禁軍好象無窮無盡似的,死一個,填補一個,死死頂住城頭。

下面的驍武軍更不輕鬆,沒有盾牌的掩護,被流矢箭雨射倒一排又一排。屍體疊羅,鋪滿地面,很快又被鵰翎所覆蓋,新的屍體再覆蓋鵰翎……只這麼一會的工夫,雙方的死傷都已不計其數。

嶽虎暗暗嘆口氣,在大夏禁軍如此瘋狂的箭射下,想攻上城頭,真是勢比登天。但是現在他不能撤,只要咬牙堅持,少武恆勇交代給他的任務還沒有完成呢!他大喝一聲,已不記得自己是第幾次向城上攀爬了,他繼續順着弩箭快速的往城竄去,依然如故,頭頂上方的箭支密集如雨,釘在他的靈鎧上,劈啪作響,這回嶽虎死死抓着一根弩箭硬是不鬆手,同時他大喊一聲,將長刀也插入牆壁上,整個人如同壁虎似的掛在城牆上。

見狀,一位名叫彭戰的大夏將意識到機會來了,他悄悄退到另一段的城牆,側對着嶽虎,然後摘弓搭箭,對準了懸掛在城牆上的嶽虎。這個彭戰是神射手,讓他與人對戰不行,但放了冷箭殺傷敵將可是一把好手。

搭上弓的鋼箭已被他靈化,毫無預兆,只聽嘭的一聲,弓弦彈動,弩箭離弓而出,直奔嶽虎的脖子飛去。這時候嶽虎的精力都集中在頭頂上方的箭陣,哪裡想到側方會突然飛來一支弩箭。隨着撲的一聲悶響,這支弩箭正釘在嶽虎的脖子上。

後者怪叫一聲,雙手鬆開,身子從半空中直直墜落下來。撲通!嶽虎落地後,還想掙扎着站起,但脖子上插的那支弩箭太要命了,他身子搖晃幾下,最後一頭栽倒,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周圍的驍武軍看得清楚,嚇的面無血色,人們紛紛尖叫道:“大將軍中箭了,快掩護大將軍!快掩護!”

人們頂着盾,把嶽虎擡起了,接着飛快地向己方大營跑去。嶽虎中箭,生死不明,這對驍武軍的打擊太大了,攻勢銳減,被城頭上的大夏禁軍箭陣射的擡不起頭來,很快,後方傳來金鳴聲,驍武軍將士如釋重負,齊齊向後撤退。且說城上的彭戰,一箭命中嶽虎,他幾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足足愣了十多秒鐘纔算回過神來,興奮的一蹦多高,象瘋子似的一路跑一路狂笑,衝到龍澤胥近前,他大叫道:“將軍,末將把嶽虎射殺了!”

你能把嶽虎射殺?龍澤胥聞言,嗤之以鼻,彭戰的箭射是厲害,但對付普通將領還行,而嶽虎是什麼人啊,豈能這麼簡單被你射殺?他正要駁斥彭戰,忽聽前方大夏禁軍士卒們興奮地大喊道:“將軍、將軍,嶽虎中箭了!嶽虎中箭了!”

啊?龍澤胥面露驚色,搶步來到城頭,手扶箭垛,探頭向外一看,可不是嘛,只見嶽虎正被數名驍武軍擡着,向後方急退呢,這嶽虎的脖頸處,還觸目驚心的插着一根明晃晃的鋼箭。

嶽虎竟然被一箭射中脖子,不死也重傷,至少短時間內已然無法再參與戰鬥,這讓龍澤胥長鬆口氣,興奮之情溢於言表,他先是重誇了一番彭戰,並給他立下大功,然後笑容滿面地問龍澤誠道:“大將軍,現在嶽虎身負重傷,生死不明,驍武軍又已敗退,我軍不如趁勢反殺出去,打驍武軍個措手不及!”

龍澤誠也看到嶽虎的脖子受了箭傷,不過他並沒有龍澤胥那麼樂觀,就算嶽虎真被射死了,但驍武軍的主力還在,而他們的人馬卻不見得比城下的驍武軍多,如果對方死守營寨,己方的強攻也佔不到什麼便宜。

他搖搖頭,說道:“敵軍主力尚存,我軍目前還不宜貿然出擊,不如靜觀其變,再做打算!”

龍澤胥對龍澤誠十分尊敬,也言聽計從,他雖然覺得現在不出擊是浪費機會,不過還是聽從了龍澤誠的意見,下令全軍不得出城追敵。

而此時就在帝京城中,卻又有暗流涌動。

炎府之中,炎少秉和柳渙靜靜的坐着,二人一言不發,已經是一整夜了。

“對於公子說的,你怎麼看?”

柳渙舉起茶盞,微微清了清嗓子,有些事情,總是需要解決的,坐在那裡不說話,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公子現在在哪裡,我們都不知道,看字跡倒是他的筆跡,只是,唉,現在他到底身在何處,這麼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實在是讓我無法理解。”

柳渙苦笑着搖了搖頭,看着手中的一封信,臉色頗爲複雜,他實在是不敢相信,那麼一封信竟然是出自少武恆安之手,一個現在已經沒有蹤影的人寫的。

至於裡面的內容,則是更耐人尋味,上面的話說的很簡單,意思也是極爲明確,那就是,擁護前太子,少武恆勇做皇帝。

這一點實在是讓柳渙覺得疑惑,若非這書信真是少武恆安的親筆字跡,他早就扔了,但是此時此刻,心中最複雜的,還是炎少秉。

因爲他昨天燒掉的另一封信,是他的父親,炎公道的親筆信,這怎麼能不讓他震驚,前幾日還家中縞素,祭奠亡父,沒想到,幾日的功夫,他父親竟然從城外傳來了信件,最關鍵的是,他的父親,現在就在城外,就在少武恆勇的營帳。

一開始的時候,他還有些疑惑,兩封信的出現,難道是一個陰謀,但是這兩封信的字跡,卻又着實是兩人親筆所寫,這就不得不讓他懷疑了,只是昨天夜裡柳渙的突然出現,讓他意識到,這兩封信都是真的,只是他現在還是一頭霧水,他不知道應該何去何從……

“公子的意思說的很是清楚……”

掙扎半晌,炎少秉終於開口了,他簡簡單單的說出幾個字,隨即便又不再肯多說什麼,只是目光復雜的看你的那封信件。

柳渙看了一眼炎少秉,苦笑一聲,他不是傻子,怎麼聽不出炎少秉的意思,事實上,這一段時間以來,或者自從今年以來,大夏風雲突變,朝堂總是處在一種震盪之中。

開春之時,太子謀反,受牽連的一大批官員滿門抄斬,可是少武恆勇卻在那個節骨眼上也莫名其妙自殺了,若是說這一切都結束了,現在他又殺了出來,實在是令柳渙百思不得其解。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少武恆勇是在是將自己掩藏的太深了,就連他的父親,他的兄弟,就被他算計在內。

“公子未必太不負責了點!”

柳渙低聲嘆了一口氣,心中還是有些埋怨,畢竟所有的人都在也爲了他而努力,他已是好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結果現在少武恆安莫名其妙的一封信,撂挑子不幹了,這實在是讓柳渙很不滿。

“公子總有他的想法,他一開始就未必願意做這個……太子!”

炎少秉看到柳渙不再堅持,話語也是有些鬆動,他自己心裡也是微微放鬆下來,他不想失去柳渙這個朋友,一夜的功夫,他已經想的很清楚了,帝京現在是守不住了,父命和君命都在他的眼前,他也只有一個選擇了。

“罷了,罷了!”

柳渙不再多說,聽到炎少秉說起,他也沉默了下來,他也明白,從一開始,少武恆安就不想坐在那個位置上,因爲他沒有那樣的身體,也沒有那樣的理想,在他的心裡,或許只有青石坊才應該是他的居所吧,那冰冷的東宮,除了沒有一點人情味,除了高貴與卑微,沒有一點點少武恆安願意看到的東西。

他失魂落魄的出了炎府,心中一片混亂,他不知道何去何從,只是想靜靜的等待着城破的日子,事實上,他真的很想把少武恆安找出來問個清楚,問清楚他爲什麼逃避,爲什麼要寫那樣的信,只是他現在除了能看到這封信,他連這封信是怎麼放到他的書案上的他都不明白。

城頭上龍旗依舊在飄動着,只是搖搖欲墜,衆人似乎已然看到了這個國家的黃昏,帝京,覆滅在即了!

“駕……”

官道上,一個騎士在奔馳,他緊皺着眉頭,時不時的摸一下胸口,隨即又催動胯下駿馬,十萬火急,他要十分重要的消息傳遞到三水城中。

因爲馬速極快,不經意間,他的袖口亮了出來,很奇怪的是,在那粗布麻衣的袖口上,繡着一個精緻的蕭字。

西南,或者江南,唯有一姓蕭字而已!

“寒舉,今夜隨我去一趟蕭家吧!”

昏黃的燭燈下,柳伐終於下定了決心,這幾日以來,他才發現,蕭家很不簡單,在這蕭家,有着令他熟悉的東西,從那蕭堯出現的時候,他就發現了。

那夜在花滿樓上,蕭堯大發脾氣,頭一次把世族子弟的威風展現了出來,事實上,那夜蕭堯也是被刺激到了,蕭堯不同柳伐,他深深的壓抑着自己的情感,他不敢去面對秦婉柔。

門當戶對,從來都不是一句空話,而他,現在還沒有一房正室,即便秦婉柔是清倌人,但是她就是出身鄙賤,蕭堯沒有辦法去表達自己的愛意。

作爲西南第一世家,他們遠離政治,不居廟堂,但是他們還是無可避免的要與官場打交道,他們要在西南存活,他們就要韜光養晦,他們就要休養生息,所以他們極少有發力的時候,但是一發力,卻又是非同凡響。

那一夜,蕭堯大鬧花滿樓,爲了秦婉柔,衝冠一怒,幾乎是以一人之力拆了那花滿樓,而那花滿樓的老鴇和衆打手卻只能苦苦哀求,他們得罪不起,真的得罪不起。

蕭堯在明,柳伐和寒舉在暗,那夜蕭堯幾次動手,都展現出一個很古怪的東西,那就是他腰間懸掛的一枚玉佩,若是別的,柳伐或許還不會太注意,但是那玉佩上面的圖文,竟然與柳伐脖頸後面的印記有那麼幾分相似,怎麼能讓柳伐不吃驚。

只是蕭堯的那玉佩,不是一個整體圖案,似乎只是柳伐脖頸後面的一角而已,饒是如此,卻還是引起了柳伐的注意,此時此刻,他突然想起,蕭家建立了已經整整有八百年了,八百年意味着什麼,意味着從大楚建國開始,就有了蕭家!

他雖然不知道蕭家和大楚有什麼聯繫,但是,他想去蕭家查探一番,看看究竟,蕭家能夠在西南這麼久,不顯山不露水,但是卻是婦孺皆知,即便他們再低調,一個傳承八百載的家族,又如何低調的起來。

那夜最有收穫的,也不僅僅是柳伐,在那花滿樓上,還有一個人心裡很是愉快,因爲他想要的結果,終於出現了。

原本蕭堯就中意秦婉柔,只是蕭堯卻沒有辦法,他只能讓秦婉柔身陷囹圄,卻不能把她贖出來,但是在他的心裡,秦婉柔已經是自己的禁臠,豈能容他人染指,那夜,他終於爆發了。

而這一切,都只是大理世子在背後出手,從他打進西南府的時候,他已經在這思考怎麼處理蕭家了,只是他連蕭廷的面,都見不上,又怎麼去處理,是以他纔想了個辦法,慢慢的靠近蕭家。

事實上,當他把秦婉柔捧起來的時候,蕭堯已經開始注意起秦婉柔了,而大理世子要做的,就是借秦婉柔爲跳板,然後再與蕭家建立聯繫。

但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大理王志不在此,蕭家即使再強大,也不過是一家門閥,又有什麼值得一國之王去關注的,大理王關注的東西,與柳伐正好相同!

鑑於有大理世子在花滿樓上,柳伐也便沒有多逗留,他現在的注意力已經轉移到了蕭家身上,因爲蕭家,或許有他想知道的答案。

三百六十四章 貓鼠第七十七章 再遇一百三十四章 困城第三十九章 挑釁第七十六章 衝城第七十五章 難途一百二十六章 反擊四百零六章 遲暮三百五十八章 冤孽四百一十七章 手足一百二十八章 入關一百五十五章 急切三百七十四章 斥候三百九十一章 禁令一百四十八章 明暗楔子二百三十一章 年關二百五十六章 飛仙第五十五章 強留三百一十八章 驕傲三百五十八章 冤孽第八章 百花一百七十六章 狂戰(求收藏,求一切!)二百一十一章 對策第二十七章 驚殺第六十章 懲治(漏了的,抱歉,有點蛋疼。)二百七十八章 滅勢第四十一章 王威四百一十六章 變心新年快樂三百六十三章 擴張三百四十八章 夜探三百一十章 北望二百九十章 兔來一百四十四章 苦寒三百七十三章 戰火第八十三章 平等第六十七章 秦文一百九十一章 湘陰二百七十六章 修剪九十九章 變故第十七章 山居三百六十章 再戰第五十八章 禍起一百五十七章 雙贏九十三章 精兵第四十五章 出頭三百三十五章 暗襲一百二十二章 撤退請假三百一十二章 破曉一百零九章 真假三百四十六章 內訌第十七章 山居第六十八章 力竭第五十七章 狠辣三百三十章 叛亂二百九十六章 頑抗二百九十九章 破城一百九十四章 湘陰一百九十一章 湘陰三百零二章 危牆 上第七十一章 師徒抱歉一百零九章 真假一百七十九章 自焚(第一更!)一百七十五章 橫掃一百一十三章 夜襲三百二十六章 兩難一百二十五章 脫困三百四十二章 失蹤三百零八章 悲風第六十一章 異人給書友們的話二百八十章 黑衣三百八十七章 勸降二百五十四章 清洗 下一百八十四章 末路第六十六章 震懾一百零六章 追逃四百零四章 焦土一百三十七章 破城第二章 十年二百二十九章 前夜第九十章 收兵一百三十二章 沖天一百九十一章 湘陰二百章 福興二百九十五章 仇盡三百六十章 再戰二百四十一章 蠻騎一百四十四章 苦寒一百二十五章 脫困一百七十四章 血拼三百零二章 危牆 上一百零九章 真假四百零七章 對立三百八十二章 爭分三百八十一章 重心二百二十六章 啓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