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零六章 遲暮

眼看着夏名揚被派出去,已經在挑兵點將,雲鼎山的心也沉了下來,他嘴皮子微微動了動,最終還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

也實在是怪自己,擅自用兵也就罷了,還沒有打出一個漂亮仗來,在嶽虎面前,也的確是沒有辦法交代,若非方纔營中大將都爲他說請,說不得一顆大好人頭已經丟在了雪地裡,想起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雪,雲鼎山心裡是說不出的恨啊!

他心裡有些無奈,也有些疲憊,好容易等到嶽虎散帳,他抱抱拳,也終於是朝着大帳外走了出去。

“鼎山,留步!”

就在雲鼎山掀開營帳簾子的時候,突然一個聲音響起,雲鼎山一愣,馬上轉過身來,只見大帳之中只剩下了嶽虎和柳渙二人。

柳渙笑眯眯的看着他,示意他走進來,而坐在正位上的嶽虎,也是點了點頭,正是他喊住雲鼎山的。

“元帥,監軍大人……”

“坐吧!”

嶽虎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指了指一旁的板凳,示意雲鼎山先坐下來,他也看得出,雲鼎山是有些累了。

“謝元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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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鼎山不知嶽虎和柳渙的意思,抱拳坐了下來,卻也不問,只是乾坐着,等待着二人的下文,柳渙和嶽虎相視一笑,隨即柳渙點了點頭,首先開口了。

“雲將軍這一仗,可有什麼收穫?”

“敗軍之將,不提也罷,監軍大人莫要羞辱我了,唉!”

雲鼎山不明白柳渙的意思,擺擺手,心裡眼裡都是有些不悅,方纔在衆人面前已經提過一次了,現在又說,還有完沒完了。

“呵呵,將軍此言差矣,若非是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雪,說不得將軍已經打到了狼山大營,犬戎王庭了!”

柳渙豈能看不出雲鼎山眼中的不爽和搵怒,他搖搖頭,隨即又善言開解起來,雲鼎山看了一眼柳渙,只見柳渙並沒有戲謔自己的意思,這才低聲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一句話也沒有說出口。

“鼎山,你不必多想,也只是試探一下敵軍的反應,真正要破敵,你我都知道,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嶽虎看到雲鼎山情緒有些低落,他也站了起來,走過來拍了拍雲鼎山的肩,隨即又看了看桌上的地圖,眉頭皺的很緊。

“也不知道,現在帝京,是個什麼情況,唉!”

就在嶽虎和雲鼎山爲了狼山而犯愁的時候,突然,柳渙又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看着二人,眼中頗有些複雜,不知不覺,在西北邊陲,已經數月有餘,他很難想象雲妃是怎麼度過這麼久的日子的,他也不知道,現在少武恆安是個什麼情況。

“帝京……”

營帳中的兩員大將一聽到柳渙說起帝京,也是皺起了眉頭,是了,他們與帝京,已經很久沒有消息往來了,大雪封山,他們已經沒有了退路,只能爲了狼山而戰,爲了填飽他們的肚子而戰。

但是帝京現在究竟是一種什麼情況呢,柳伐揮師北上,所過之處,盡爲柳伐之土,而朝廷的軍隊根本就如同土雞瓦狗一般,不堪一擊。

眼看着柳伐軍距離帝京越來越近,此時的少武恆勇,也是多多少少有些後悔了,他後悔把話說的那麼絕,眼看着大軍壓境,他已經是無計可施,再說西北大軍根本沒有一點消息,僅憑帝京的衛戍軍,御林軍,又怎麼能夠抵擋柳伐呢?

再說柳伐,眼看着無人能夠阻擋他的腳步,他也是遇神殺神,遇佛殺佛,腳步根本停不下來,他也不考慮別的了,一心只想着破了帝京,奪了少武恆勇的人頭,奪回他們楚家的江山。

就在他爲了他的雄圖霸業而發燒的時候,在帝京,有那麼一個人,一個讓他日思夜想的人,卻滿臉哀愁,整個人都消瘦了下來。

她不是別人,正是炎凝,炎凝爲什麼會發愁呢,按道理來講,柳伐大軍已經快要接近帝京,若是到了帝京,自己,自然也就可以和柳伐順理成章的在一起了,但是,天有不測風雲,就在這個時候,她的父親,炎公道,病倒了,本來她歡歡喜喜的等着柳伐打入帝京,風風光光的迎她當新娘可是,就在這個關節眼上,她的父親,卻身體不行了,眼看是日薄西山,氣息奄奄……

“嗚……嗚……”

炎凝坐在炎公道的牀前,眼裡滿是血絲,說不出的憔悴,也不知幾日幾夜沒有合過眼了,她看着緊閉眼睛的老父,呼吸衰弱,幾乎都聽不到,她抽泣着,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自從炎公道前些日子下朝回來,他的身子骨就一直不太好,事實上,從他離開燒香臺,回到帝京的時候,他的身子已經是不太好了。

帝京之中的風言風語,他不得不在乎,他跟隨一個不忠不孝的人,做一個不知天地人倫的官員,他的脊樑骨,早就被人戳歪了……

炎公道並不是一個怕死的人,活了大半輩子,他沒有什麼好怕的,可是他不想這個國家,就這麼倒了,他也不想自己的妻兒,死在血泊之中,他不是一個迂腐的人,但凡迂腐,他也不會在兵部尚書這個位置上坐這麼多年,可是現在,他真的老了,他也病了,他是真的不行了。

這幾日的功夫,炎公道昏迷了好久,雖然也醒來了幾次,可是醒來不久,便有昏死過去,少武恆勇聽聞炎公道如此,也是大驚,不顧身份的來到炎府,親自探望炎公道,並且親自爲炎公道安排了御醫,可是炎公道還是隻有一口氣,眼睛都不眨一下,御醫也束手無策,只是勸說炎少秉早早的安排後事……

炎少秉一聽御醫的話,也是大怒,可是御醫也畢竟和他同朝爲官,他也不好發脾氣,心裡雖是憤怒和無奈,但還是客客氣氣的把御醫們請出了炎府,就這樣,炎公道每日只是靠着一口蔘湯吊命,還能苟延殘喘。

“哭什麼哭,爹還沒死呢!”

炎少秉也站在炎公道的房間裡,聽到一旁的妹妹哭哭啼啼,氣不打一處來,本來就爲了父親的病發愁,御醫又是那樣的話,他心裡已經極其不痛快,煩悶之極,現在妹妹還在一旁掉眼淚,實在是讓他惱怒。

炎凝一聽哥哥的話,微微壓了壓嗓子,還在低聲哽咽着,再怎麼說,她也只是一個女子,能做什麼,無非是掉幾滴眼淚,再沒有別的辦法,而她的母親此時早已是哭暈過去,也睡在另一房的牀榻上。

現在炎公道一病,炎家的擔子,就只能壓在自己身上,炎少秉看着奄奄一息的炎公道,心裡也是犯愁,現在柳伐大軍壓境,帝京的局勢他也是再明白不過,眼看着破城就在眼前,現在父親病倒,他必須爲炎家,做出一個抉擇了。

朝廷,還是柳伐,這無疑是一個很難的選擇,炎少秉不是傻子,妹妹炎凝和柳伐之間的關係,他雖然不是很清楚,但是之間的關係一定不淺,若是柳伐大破帝京,憑藉妹妹,或許也可以保得炎家安然無恙,可是現在還有另一個問題,是炎少秉不得不考慮的。

這個問題,對他父親,對他們炎家來說,都是一個難以解決的,那就是天下衆人之口,父親爲了保全朝廷,保全大夏社稷,甘願爲千夫所指,最終落得一個卑鄙小人的罵名。

前幾日,也父親下朝以後,聽到諸多風言風語,與柳伐求和之策,都是炎公道的主意,這更讓炎公道心裡不快,不過幾日的功夫,炎公道鬱鬱寡歡,最終落得現在這樣的下場,實在是令人嘆息。

也是因爲炎公道在帝京的名聲掃地,所以炎公道病倒以後,倒也沒有幾人願意前來看炎公道,畢竟誰也不想惹這一身騷,使自己聲敗名裂~

“咳……咳……”

就在炎凝抽泣聲中,突然在牀榻上傳來一聲咳嗽的聲音,這咳嗽很是費力,有一種喉嚨被濃痰堵住的感覺。

“爹……”

炎凝聽到這咳嗽聲,微微一驚,隨即擦了擦眼淚,站了起來,走到了炎公道身旁,看着炎公道,眼中還有些驚喜。

“水……”

炎公道虛弱的睜開了眼睛,艱難的吐出了一個字,嘴皮已經乾的裂開了,一旁的炎少秉看到父親醒了,也是一喜,揮了揮手,看了下一旁的侍女,隨即斥道:“沒聽到嗎,快打水給老爺喝!”

說着炎少秉也站在了炎公道的身旁,看着炎公道,眼中滿是驚喜,他握住炎公道的手,隨即低聲道:“你,你好點了嗎,可曾舒服點……”

炎公道眼珠子一轉,也是看到了炎少秉,眼中微微有些欣慰,勉強一笑,隨即點點頭,又吐出幾個字來:“我……你……我……咳……”

一口痰堵在炎公道的喉嚨裡,實在是說不出話來,只能在那裡乾咳着,炎少秉和炎凝把炎公道輕輕扶起來,隨即又輕輕拍了拍炎公道的背,爲他順氣,但是一口痰吐不出去,炎公道始終是很難說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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