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宮言湫是安陽的初戀,大學四年,安陽的目光一直追逐着這個自己視爲太陽一般的人,那樣長的一段時間,安陽從未將這份眷戀表白,一直一直,只是默默注視,哪怕到了畢業那天,也只是遠遠的看着那個人站在陽光下,把黑色的學士冠高高拋向空中。

沒想到,四年後,這個人再次出現在自己面前,他已經是AU所屬中國企劃部經理,有着非凡的業績,乾的相當出色,安陽陪同寒舒池去AU談合作項目時,他已經能獨擋一面聲色俱到的發表談判觀點,在投影儀下,那人用他磁性的聲音演說着合作細節,很精彩,安陽偷偷看了老闆的神色,顯然,老闆是滿意的,安陽不自覺的紅了臉,無法抑制喜悅的觀察着他的每個細節。

但是,他不知道自己。

本以爲,這次合作項目敲定後,所有的談判工作全部結束,自己和那個人再也不會有見面的機會,卻突然從前臺轉來一通陌生電話,當聽到電話裡,那人熟悉的聲音時,安陽整個人呆了,激動喜悅無可抑制。

那人居然知道自己,居然同自己一樣渴望再見面。

是的,順理成章的見面一次又一次,每次見面都帶着不同的喜悅,他很健談,所說的每句話,每個字都牽動着安陽內心的悸動,他很體貼,幾乎每次見面都會細心的照顧到她。終於,他們順理成章的開始交往了,安陽得到了她夢寐以求的愛情,一如所有小女人般享受着這個男人的呵護,她也學會了撒嬌,只有在他面前纔會有的撒嬌。安陽一心期待着,能這樣相處下去直到他向自己求婚。

陪同寒舒池與AU的tommy去看話劇的那天,君亦然沒來由的警告讓她氣了好久,在她眼中,君亦然是自己的頭號天敵,那個人在業內雖然也是屈指可數的女強人,可是不良作風在媒體上也層出不窮,參與緋聞的可男可女,年齡也毫無界限,相對於寒舒池的冷硬優雅,那個女人完全望塵莫及。本來,依着寒舒池的潔癖,那個人完全不可能跟寒舒池這樣像神一般的女人站在同一水平線上,僅是因爲是青梅竹馬,因爲相同的家族背景,才把完全不同性格的兩個人牽在一起,寒舒池肯把君亦然當做是無可挑剔的朋友也的確是種怪癖。

君亦然明目張膽的在百貨公司樓下和一個女人做出親密無間的舉動,這一幕恰好被安陽一幫人看見,派派鄙夷的瞅着君亦然身旁那個頗具模特氣質的女人說:“也就身材可以。”

安陽自覺屏蔽自己所看到的,愉悅的喝着到手的咖啡。

突然,君亦然推開還和自己說笑的女子,追着腳步,把手搭在一個剛好路過穿着白色連衣裙女子肩上,動作裡透着恐慌和離亂,所有人都“咦”了一聲。

安陽冷着眼,無非又是花心的可笑戲碼。

君亦然在看清那女子轉身時的面容後,頹然的收回手,眼中忽閃的那絲喜悅也消失殆盡,沒有任何話語,只靜靜的轉身挪步,朝着遠處那等着自己,一臉詫異的女子走去。

“認錯人?”甜甜詫異着,目光深邃的看着那個因失望而步履沉甸的女子。

“我猜,君總心裡有個愛得很深的女子。”派派抱着咖啡細細的品味着。

“愛得很深的女子?那樣純情的?”甜甜把那個兀自窘迫的白裙女子看了一眼。

“大概!”

“白色連衣裙啊……”甜甜笑着,把最後一顆魚丸塞進嘴裡。

君亦然坐在酒吧的暗處獨自飲酒,甜甜穿着新買的白色連衣裙走進酒吧,兀自掃了一週,纔看見暗處的君亦然,有些緊張的走過去,酒吧的年輕服務員立刻制止了她:“客人,請這邊!”

甜甜懊惱的瞪着這突然殺出來的巨大障礙物:“我去那邊。”

“客人,那是我們老闆,這個時候,不會有人打擾她。”

“我跟她認識。”甜甜說着,錯開身子,擠了過去。

君亦然望着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女子,有幾分詫異,但卻依然淡定得感覺不出其他:“喲!穿這一身奇怪的打扮是要去約會?”

“奇怪?”甜甜把自己從上到下瞧了一遍,苦惱的坐下來:“很怪嗎?”

“怪!”君亦然淡漠的突出一個字。

“不好看嗎?”

“完全!”君亦然放下手中的酒杯,把自己放在旁邊卡座的黑色外套扔給她。

“爲什麼不好看呢?”

“場合!”君亦然再次握緊桌上的酒,輕輕泯了一口。

“啊!在酒吧這種地方穿這個確實……”

“說吧,穿成這樣來這裡想做什麼?”

“嗯……”甜甜眯着眼看着君亦然冷酷好看的臉頰笑起來:“秘密!”

“多少還是當心點好,在這裡還能任意妄爲,其他地方……”君亦然不再說話,似乎是睏倦了,輕輕閉上眼睛。

甜甜望着她,細細的數着她的睫毛:“你愛的那個人……經常這樣穿嗎?”

君亦然慢慢睜開眼睛:“沒有這樣一個人。”

“可是,你今天在街上認錯了一個人,能告訴我,你想抓住的是怎樣一個人?”

君亦然清淡的站起身:“沒有這樣一個人,從來!”

甜甜癡迷於君亦然,不是因爲喜歡女人,而是君亦然恰好是女人,是自己唯一愛上的。第一次見到君亦然,是在自己剛進公司的一週後,那時,甜甜做的是前臺,因爲剛剛大學畢業,很多事都在學,負責帶自己的栗子姐有着聖母般唯美的笑容,那時候,甜甜常常想着自己也該那樣笑,結果被同期進來的安陽狠狠取笑了一番,說你想讓整棟大廈的人不做事?甜甜知道自己在某方面可以迷倒一大片男人,具體在哪方面,她自己也琢磨了很久,最終沒有答案。

恰好中午進餐時間,甜甜接了最後一個電話,準備收拾着去吃飯,大廈正廳的旋轉玻璃門突然開了,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走了進來,精緻幹練的西裝外套,長長的直髮自然的落在腰間,讓甜甜腦中一下子想到了日本動畫裡常出現的幹練清雅的貴族小姐,那個人直接走向總裁專用電梯,似乎對這裡異常熟悉,不知道哪根筋抽了,甜甜貿然的跑過去開口就問:“請問,您找哪位?有預約嗎?”甜甜覺得自己的聲音也在顫抖。

女人回過頭眯起眼仔細的打量這個女孩,面部表情中有股說不清的魅惑。

“我找你們寒總,不需要預約。”

甜甜愣住,一時不知道如何接話。

女人突然走近幾步,在甜甜還處於茫然傻乎的狀態時,自然的伸出手替她將垂下的青絲繞到耳後,甜甜的心跳的厲害,怎樣的感覺?爲什麼?這樣曖昧的動作……

電梯門開了,女人自然的走進去,電梯門合上時,女人邪魅的笑了。

甜甜驚呆了,整個身體居然像遭遇了冰凍,動彈不了,卻仍能感覺到心跳,爲什麼?

那一天,甜甜都在恍惚中度過,腦中出現的一直是那個女人的笑,那個女人的動作,這種感覺如遇上愛戀的人一般,激動而渴望。

再次見到那個女人,是在一個月後的中午,同樣的時間,不同的打扮,這次穿的是吊帶長裙,圓潤的肩,修長白皙的手臂,同樣修長的身材,很漂亮,只是這次她沒有直接去總裁專用電梯,而是在自己驚訝的目光下直接走向了自己,身體散發的貴族一般的氣息將這個優雅的女子完美的呈現在眼中,當她的眼眸中閃出一絲狡黠,甜甜在這一瞬也感到一種讓人懼怕的疏離和危險。

“僕甜甜,又見面了呢?”

“啊!你是……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甜甜心跳漏了半拍,小聲靦腆的問,爲什麼會知道自己的名字。

“君亦然。”女人捋了捋被風吹散的頭髮,頭髮柔順的飄逸起來。

“那個君亦然?”甜甜一下子驚叫起來,眼中滿是不相信。

“還有另外一個?”女人笑了,眯起眼睛。

“好漂亮!”甜甜迷茫的看着她,輕輕的說出聲。

女人泯起脣,邪魅的一笑,慢慢托起甜甜的下巴靠近她的脣,就在脣要觸及那片柔軟時,被一聲輕咳喝住。

“啊啊!”女人發出一聲長嘆,似乎被打擾了興致,幽然收回手,朝甜甜抱歉的一笑道:“下次跟我約會吧?”

甜甜恍然醒過來,紅着臉怒聲道:“我沒有那個意思。”

“是嗎?”女人並不在意的揚揚手,走向一步一步靠近這裡的寒舒池和安陽。

甜甜窘迫的埋下頭,不敢注視任何人,尤其是寒總,總覺得……自己……被調戲了,以後……想着,眼淚不爭氣的落下來。

“甜甜……”安陽擔心的喊了一聲。

甜甜知道安陽擔心自己,還好,還有人擔心自己,本以爲進了職場,所有的人都會變成敵人,這個時候有人關心自己,心中一下子填滿了溫暖:“沒事!”說着揚起笑對寒舒池:“寒總,辛苦了!”

寒舒池一貫清冷的看着這個孩子,回頭用殺死人的目光瞪一眼君亦然算作警告。

君亦然抱着胳膊,完全不在意的往外走,沒有任何抱歉的情緒。

意外的是,這個星期後,人事突然來了份調令,甜甜被調到了很有潛力的市場部,本來,突然的調職讓甜甜狠狠體驗了一回升遷的喜悅同時也體驗了一回升遷的恐懼,被上司罵了還得強顏歡笑,工作繁重而缺乏興趣。日子充滿苦澀,也虧了那個人,突然說要請自己吃飯,想到被調戲的那一幕,她很強硬的掛斷電話,掛斷後,心卻後悔了,調來這裡,是再也見不到那個人了,那個被太陽包圍的人。

恍惚着把工作做完,下班時間過去很久了,甜甜拖着疲憊的身影走出旋轉門,白色的路燈下,出現了一道紅色的影子。

“喲!”那人笑着伸出手打招呼,一席紅色長裙襯着妖嬈的身段,十分美麗。

甜甜敏感的停住腳步,眼睛酸酸的,心裡無論多抗拒,卻在此刻是想見這個人的,很想見。

“走吧!餓死了!”那人伸出手,牽着她,一步一步邁向遠處的車子。

甜甜任由她牽着,不知道這樣走下去會有什麼。

“工作很辛苦吧?”坐進車裡,那人隨意的問着。

“嗯!”甜甜小心的應了一聲。

“那……愉快嗎?”

“不知道!”甜甜慢半拍的搖着頭。

“舒池就是這樣的人,看中的人一定會用到最好的位置,你是她看中的人。”

“啊?”

“再努力看看,有時候到了終點纔會發現快樂。”君亦然溫柔的笑笑。

“嗯!”

“當然,不順心的時候,可以來找我,像今天這樣聊聊天,能輕鬆下來嗎?”

“嗯!”甜甜心中一熱,乖乖的點點頭。

“上次的事……你很在意?”

“……”

“我只是擅長做那樣的事,如果介意的話,以後不會了。”君亦然給出的感覺是疏離的,一種從未有過的疏離,遠遠的,無法靠近的感覺。

甜甜閃動着睫毛,不無傷感的低下頭。

“我以爲你會願意和我成爲朋友。”君亦然故作難過的嘆口氣。

“願意!”甜甜立刻反駁了她:“如果你不嫌棄的話。”

“不行不行!自卑的話可不行!在我面前,不用這樣!”君亦然的車平穩的開着。

甜甜臉一紅,安靜下來。

經過再次的努力,終於獲得了上司的認可,甜甜在市場部的地位也迅速提升,終於變成了高薪一族,可以參與市場調研,市場策劃,甜甜也在這種如牛一般需要勤奮耕耘的日子裡成長起來。

君亦然是個懂得享受的人,從不讓自己寂寞,雖然在商場上雷厲風行,享有盛名,卻從未覺得這些東西是長久的,她有手腕,做事風格果斷毒辣,於寒舒池有過之而無不及,但,她想說,她去爭取去搶奪不過是一種渴望,渴望與寒舒池的對等,只是這樣而已。

寒舒池是她最好的朋友,是比生命還看重的朋友,走到今天,也是因爲寒舒池在那樣的位置。記憶裡的寒舒池總是那樣驕傲,寒舒池是名副其實的天才,同時也是個怪物,擁有智慧,同時又癡迷於這種智慧作風詭異,要具體形容的話,有個活例子——寒雨墨,現在的小雨就是寒舒池的翻版,如果除去對人類的憎恨,其他方面是完全一樣的,寒舒池在小學初中階段幾乎沒有朋友,當時兩人各自看對方不順眼,偶爾兩家來往,寒舒池總是遠離人們的視線,或許她很孤僻,但接觸的時候又會發現她是健談的,而且很會說話。

高中的時候,因爲考進同一所學校,並且在同一個班,兩人才有了正式的接觸,要說是怎麼接觸的,當然是值得一提的君亦然的羞愧史,君亦然是不愛學習的主卻極其要強,在初中給人墊底的習慣也衍生到高中,偏偏在這時候冒出個往死裡管的班主任,以前僥倖過日子的君亦然終於發現日子越來越難過,班主任指名讓寒舒池監督輔導,責任巨大的寒舒池一貫的呲之以鼻,對君亦然並無照顧,每每見面,君亦然都覺得自己被這個人忽視了,不甘心加嫉妒使君亦然做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她用寒舒池的名字給班上的某影響市容的男孩寫了情書,當時的效應是男孩開始經常有意無意在寒舒池視線裡露臉,寒舒池抽屜裡總會有吃不完的零食,形狀怪異的玩意,甚至於有基於男孩喜歡的裝有昆蟲的罐子,寒舒池收到這些當然會驚訝,起初的平靜對待,到最後抽屜裡連書都放不下時,寒舒池得到了新的桌子,只需要跟管家吩咐一聲,什麼東西都可以換新的,寒舒池找出了那個行蹤詭秘的男孩,當看到男孩手中的情書時,寒舒池並沒有震驚,而是直接把男孩帶到君亦然面前說:“你的字好醜。”寒舒池像敘述一件極爲常見的事般指着情書裡的字說:“三百個字裡有十個以上錯別字,三句沒有斷句,你確定是高中生?”

男孩還沒來得及論證,君亦然一把扯過粉色的信紙撕了個粉碎:“這是故意的!你寒舒池會犯的低級錯誤。”

男孩被她冷冷的氣場嚇得當場溜了,寒舒池倒一臉無感的看着君亦然,突然認真的道:“這幾天我常常想,怎樣纔算是犯錯,你做的……不錯!”

就這樣,兩人成了朋友,莫名其妙半真半假的進行,最後變成了今天這樣子。

君亦然在很多方面不善表達自己,和寒舒池成爲朋友,純屬寒舒池特殊的怪物性格,當寒舒池結婚的消息對外公佈,她才後知後覺女人無論多厲害到最後是要結婚的,寒舒池結婚後,生活並沒有多大變化,甚至於對結婚這種事情彷彿並未發生過的事實一般,她很少和丈夫呆在一起,第一個孩子的出生卻成了她人生最大的障礙,幾乎半年的時間都只能呆在家裡,生活如死去的空氣一般難以維持,半年裡的寒舒池毫無生氣,陪伴在身邊的只有一本本厚得永遠讀不完的書。也正是在這個時候,君亦然介紹了一個人給她認識,而這個人卻成了改變寒舒池一生的人。

從某非去不可的舞會上溜出來已是晚上十一點,君亦然被灌了不少酒,卻異常清醒,喝酒是每天必須的日常工作,醉不了是最頭疼的問題,酒會上的大小人物都想灌醉自己,自己也想拼個醉死,唯獨和那些沒按好心的人喝酒怎麼也醉不了。君亦然用手支着頭,單手打着方向盤,把車子平穩的開向大廈林立的街道,不想回自己的酒吧,那麼只有回家好好睡一覺了,所有的神經都在提醒自己,最近消沉過頭了。車子拐進一個岔道,隱約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孤單的坐在欄杆上,雙腳搖曳在空中看上去很可憐。可憐?君亦然揚起嘴角笑了一下,現在哪還有這份閒心管別人可憐不可憐啊?

車子一晃而過,隨意瞄眼倒後鏡時那可憐人居然轟一聲,栽倒下去,君亦然嘎一聲踩了急剎車,還真攤上事兒了,來不及等車子停穩,人已經跳下車,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到那人身邊,那人已經爬起來揉着撞暈的後腦勺兀自對着君亦然傻笑。君亦然嘆了口氣,點了點她的腦門漫不經心的問:“沒事吧?”

“沒事,能有什麼事?”安陽東倒西歪的擺着手。

君亦然揚眉看一眼這個丟人的女人,瞄向遠處的燈光:“沒事的話,趕緊回家吧,已經很晚了。”

“你擔心我?”安陽睜大眼睛笑眯眯的說。

“嗯!只有現在!”君亦然聞着這個女人滿身的酒氣,順着她的話說。

安陽伸出手勾住她的脖子:“讓我聽聽你的心跳。”說着直接彎下身,整個人趴在君亦然身上,把腦袋貼近她的胸口。

君亦然半抱着她,任她胡鬧。

“沒有咚咚咚的心跳,和我在一起,有心跳過的感覺嗎?”安陽擡起頭,一臉倔強的看着君亦然。

“沒有!”君亦然很乾脆的回答,她的忍耐快到極限。

“要有多愛才會呢?”

“單純的像個傻子的時候。”

“單純?”

“單純等於傻子,很正確的話。”君亦然託着安陽的半個身子,把她遣送到自己的車子。

“男人劈腿女人就不可以嗎?”

“可以,怎麼樣都行。”君亦然耐心的幫她系安全帶。

“要怎麼劈?”

“不知道。”君亦然煩了,歪過她的頭,讓她的臉對着窗子暫時讓自己的耳根清淨會。

安陽彆扭的鬧了一陣終於安靜下來,君亦然瞄瞄她的睡顏,臉上還掛着讓人心疼的眼淚,眼眸下有無法拭去的傷痕。君亦然用手支起頭,眼神黯淡的注視前面。

一夜宿醉,清醒過來後頭還在巨疼,狠狠拍了一下腦門,滿牀摸着電話,摸不到,只好睜開很難睜開的眼睛,進入眼睛的是完全陌生的環境:“哪裡?”安陽嚇了一跳,下意識的看自己的衣服,還是昨天那件,只有外套被脫了,暗暗舒了一口氣,打量房間的結構,很乾淨很舒適的設計,足足200平的空間裡,這張大牀格外顯眼,精緻的木櫃,造型奇特頗具藝術特色的沙發組合,很大的窗臺,還有很大的陽臺,天,這分明是自己夢寐以求的房子。

“咚咚咚!”房門響了三下,外面的人輕手輕腳的進來:“啊!醒了?”女人捧着蜂蜜茶直接放到安陽手中。

安陽望着她,腦中白茫茫一片。

“很萌的反應。”君亦然懶散的笑笑,汲着拖鞋拉開窗簾,一道強光射進來,安陽自然的伸手擋住眼睛。

“茶……茶……”君亦然搶慢一步,安陽手中的水已經溢出杯子,濺在牀上。

“萌的跟豬一樣,不過呢,被子請用手洗乾淨。”君亦然指指安陽蓋着的淡藍色蠶絲被,說着一臉嫌棄的踱出房門。

安陽狠狠瞪了她一眼,把杯子放在牀頭櫃上。想想今天居然沒去上班,老闆該氣的發脾氣了吧?想想又不可能,印象中的寒舒池是那樣淡定自若的女子,完全超然物外一般。算了,乾脆消失一天好了。

安陽抱着被子走出房間,外面是一個不大的廳,廳中也有配套的沙發組合,多了臺立□□晶電視和音響組合,一牆櫃五顏六色的光盤盒,仔細一看,居然全是遊戲和動漫,安陽覺得腦門冷汗,汲着拖鞋去找梳洗的地方,弄清了這裡的格局,樓上有三個房間,一個廳,一間洗漱室和一間衛生間。走到跟客廳差不多大的洗漱間,安陽擅自用了新的牙刷,毛巾不敢亂用,只好就着水龍頭捧着水清洗了臉。被子抱到樓下,樓下的格局更簡單,廚房客廳配套,面積開闊,沒有房間。採光做的很好,四面都有窗子,朝東面的窗子築有水簾,很漂亮。客廳錯落有致,靠窗的位置放了舒適的沙發躺椅,躺椅邊的茶几上放着幾本厚厚的線裝版書,安陽不需要費力氣就找到了清理間,把被子扔進盆子,洗的一頭大汗纔算滿意,被子晾好了,感受到來自陽臺處清爽的風,整個人輕鬆了許多,似乎今天一直都沒有考慮到昨天發生的事,這樣很好。

睜開眼睛,赫然看見靠在廚房琉璃臺邊看書的某人,一時有些緊張。

十分鐘後,估計是烤箱跳電的聲音引起了她的注意,那人放下書,擰開烤箱門,取來手套,將烤箱裡考好的蛋糕取出,動作乾淨利落。安陽忘了時間的看了這個人十幾分鍾,發現那人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不得不回過神說:“被套洗好了。”

“嗯!外套在沙發裡。”君亦然指了指客廳沙發。

安陽的熱情一下子煙消雲散,這個人的修養跟外貌成反比。

“等等。”君亦然捧着紙包扔給她:“拿回去吃,今天可以休息,已經給你的寒大老闆去過電話了。”

安陽抱着紙包,熱熱的,暖暖的貼在胸口的感覺流動着淡淡的甜甜的溫暖,這個人,習慣用這樣的方式表達自己未嘗不是一個可愛的人。安陽回頭看了她一眼,小聲說了謝謝,離開了。

君亦然是猜到了她昨天的傷心,不安慰也不激勵,讓她自己去承擔,只因爲自己沒有想要去承擔的義務,一個人要怎樣戰勝自己的心魔完全取決於他自己。

安陽的恢復能力很強,儘管宮言湫極盡努力的在挽回,最終無力可回,初戀還是初戀,它美好而遺憾,終會被劃上句號。

再次見到君亦然,安陽不再冷言冷語,言辭犀利,這樣的變化在寒舒池看來是君亦然人格魅力的展現,在君亦然看來,不過是生活裡的小插曲,可有可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