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舒池,你最近在忙些什麼,常常不見人。”寒母已經從美國回來,常常聽小雨抱怨,愛川出國去玩,也不帶上她們。

寒舒池有些心不在焉,一直盯着手機在看。

“你看看你,臉色很差,是不是生病了?”

“我沒事,最近有些忙,小海和小雨就不過去我那邊了!”寒舒池回過神:“等愛川回來,我們再把孩子接過去!”

“愛川這孩子也真是的,我一回來,就橫豎不見人,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存心躲我。”

“媽!她會回來的,回來後,我就不讓她走了!”

……

離開寒家大門,寒舒池便掩着嘴痛哭起來,那個人不在身邊,一切都顯得冷冷清清,再沒有人哄自己吃飯,再沒人哄自己睡覺,再沒人甜甜蜜蜜的偷親自己!愛川,你什麼時候回來?

走進果園的小別墅,看着客廳裡堆在地上亂七八糟的書,寒舒池有些恍惚,愛川,你看,你不收拾,這裡就這麼亂了!你以前是怎麼整理的,你還沒告訴我,我不知道……

桌上的水果都放壞了,沒人削給我吃,我便再不願看見它們。

還有廚房,廚房的廚具好乾淨,我不會用,連一頓飯也做不好。

樓上,樓上有盞燈壞了,你不是說,換燈泡的事都包在你身上嗎?

還有,房間裡的吉他,我手指都彈破了,就是彈不出你的節奏。

還有好多好多,這個家到處都有你的影子,走到哪都會讓我想起你來。

好了!你不要哭,乖乖的,不要被別人拐了去!

‘叮咚’,門鈴聲響起,寒舒池慌張的看向門口,開了門,見君亦然緊張兮兮的站在門外,便讓開了路。

“還好!你終於肯讓我進來!”君亦然坐在沙發裡,見着寒舒池一張消瘦的臉,忍不住嘆一口氣:“舒池,這麼晚,叫我過來有什麼事?”

“五年前的案子,我找了司徒律師做辯護,俞宋那邊已經把所有資料移交過來了,現在,我在找當年那個目擊證人!”寒舒池一絲不苟的攤開所有資料。

君亦然注意到這些資料,寒舒池都在旁邊做了備註,甚至於連一些不起眼的專業術語她都仔細的圈了出來。

“舒池,你告訴我,你有多久沒有好好睡覺了?”

“我現在的時間很充裕,沒什麼好擔心的!”

“白天你要忙諾亞的事,晚上你就在這裡看這些,你以爲還是五年前?你的身體……”

“亦然,除了這件事,我真的想不到還能爲她做什麼?”

“舒池,從今天開始,你好好休息,找人的事包在我身上,一有消息我一定第一時間通知你。”君亦然拿手機拍了目擊證人的身份證及口供:“愛川不在,我就替她好好照顧你,保證給她一個健健康康的寒舒池!”

寒舒池一聽,便笑了:“謝謝你!”

……

“亦然,你在哪?”

“在舒池這裡!”

“寒總,寒總她還好吧?”

“還好!”君亦然站在陽臺上望了望裹着白色毛毯坐在沙發裡看電視的寒舒池道:“這麼晚了,你還在加班?”

“是啊!要養家餬口只能這麼沒日沒夜了。”

君亦然一聽愉悅的笑了:“說說,你倒是要養誰的家,糊誰的口?”

“你這人……不正經!”安陽在那邊氣急敗壞。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再這樣煲粥下去,你該真的要在辦公室裡熬一宿了。嗯……這個點了,你餓不餓啊?”

“餓啊!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那……晚點我給你送宵夜,你想吃什麼?”

“這麼好?一定是又勾搭哪個女人了?”

“有你在,我哪敢啊!”

“表現不錯!嘛!賞你的!”安陽對着電話,親了一口。

“嘛!回親一個!”君亦然瞧着寒舒池在沙發裡躺了下來,急急的說:“先不跟你說了,半個時辰後,我到你公司,壽司可以嗎?”

“還要咖啡!”

“好!你先忙!我掛電話了!”

君亦然給寒舒池蓋了被子,這才趕着去給安陽送宵夜。

……

寒舒池在會議室裡開會,最近的一些金融分析數據及市場評估報告都做的不好,寒舒池拿着激光筆站在電子屏幕前做着細緻的講解,與會的人拿着筆記錄着重點。一天的會議讓寒舒池分不出心去想其他的,她掩藏的很好,彷彿一切都還和從前一樣。下了班,寒舒池依然呆在辦公室裡,手指飛快的在黑色的屏幕上編着程式,偶爾去翻一翻左側攤開的書,她好久沒這樣忙了,突然覺得,所有的辛酸和努力都不及那個人重要。

當電腦出現配比失敗時,她略略失望的揉了揉眼睛,重新撿起桌上的書一頁一頁的翻來看。如此反覆,又是一個通宵。

當早上的晨光照進辦公室時,寒舒池的白皙的手指依然在鍵盤上敲着一個個長長的代碼,看一眼右下角的時間,已經七點了,九點還要去見客戶,只有兩個小時的睡眠時間,如此,便只能在裡間的休息室休息一下。

一個半小時後,寒舒池被鬧鐘吵醒,她擡眼看了看鐘擺,沉默的下了牀,在洗漱室簡單的梳洗了下,又換了身淺灰色套裝便帶着小童出去見客戶了。

十一點談完工作,十二點半陪客戶吃完午餐,下午一點就去了司徒的律師事務所,司徒針對寒舒池指出的一些不恰當用語做了一些專業上的解答。

“司徒,我認爲這句話有歧義,警方既然用了自保這個詞,那就證明子宿當時是出於一種自衛,如果是自衛,那便應該在刑法上獲得體諒。”

“寒小姐,自衛也可能防衛過當,何況,根據目擊證人的用詞,當時,子宿已經朝嚴之涵開了一槍,嚴之涵在不能動彈的情況下,她又開了第二槍!這種情況,依據法律規定,便是有殺人動機的,而且很可能被判定是故意殺人。”

“可是還有人說聽到三聲槍響,爲何屍檢報告上只檢查出兩處槍傷?”

“應該是子宿在開了第二槍之後,又開了第三槍!第三槍沒有打中嚴之涵,有可能第三槍只是打了個空彈!”

“這不可能,第一二槍都打中了,第三槍不可能打不中,嚴之涵連中兩槍,他不可能會跑,那麼,第三槍打不中的機率是百分之多少?”

“寒小姐,即使你分析的是對的,可是沒有證據,警察和法院不會相信這種主觀推測!”

“司徒,我不會放棄,俞宋說他能翻案,我相信你也能,你是業界最出名的律師,你從未輸過,這次也不能輸。”

“寒小姐放心,只要有一絲證據能證明我的當事人無罪,我就會盡力!何況,我還堵了我司徒的名氣!”

“謝謝你!”

“寒小姐,這件事不能操之過急,正好下午兩點半我約了當時負責調查的劉警官,關於第三槍的疑問,我們可以通過他找到答案!”

寒舒池點點頭。

和劉警官約定的地點是一個叫‘凱旋’的茶樓,劉警官長的高高瘦瘦的,皮膚黝黑,臉上的棱角十分突出,跟自己新聘的保安有如出一撤的軍人素養。

“劉警官,給你介紹下,這位是我的委託人,寒舒池小姐!”

“久仰大名!”劉警官伸出手和寒舒池行了握手禮,便坐下道:“我知道你們對五年前我負責的刑偵調查存有疑慮,不瞞你們說,當時我們大隊也存有這樣的看法,但是,法庭上,胥子宿對當時的殺人事實供認不諱,且沒有過多的爲自己辯護,甚至對法院宣判的故意殺人罪沒有異議,法院宣判了結果,案子就算結了,我們便不好再調查!”

“當時負責爲胥子宿辯護的除了俞宋律師,還有誰?”司徒表示理解,緊跟着問了一句。

“還有俞宋的老師,江源!”

“江源!”司徒皺起眉頭,略略沉默下來。

“劉警官,我們對五年前胥子宿開槍殺人還有一些疑慮,不知劉警官能否回答?”寒舒池見司徒沉默下來,當然知道司徒肯定有了某些不能當面說的疑慮,於是岔開話題道。

“除了涉及我們刑偵範圍不允許告之的內容,其他我都可以協助!”

“我們在當時的審訊記錄裡看到,除了嚴之涵開的那一槍,有位在附近釣魚的釣魚愛好者又連續聽到了三聲槍響。”

“是的,當時的筆錄是這樣的。”

“這三次開槍都是同一人?”

“可以肯定的說是來自同一把□□。”劉警官回憶了一下說:“當時有個目擊證人說,案發現場只有被害者和殺人者在現場,沒有其他人!所以,當時我們仔細調查過現場,確實沒有第三人出現的可疑證據,所以判定爲三槍都是同一人所開。”

“當時,胥子宿是怎麼描述這一段的?”司徒再次開口。

“這個……很奇怪!胥子宿似乎並不知道自己打了幾槍,她當時的記憶很混亂!”

“你們是否知道我的當事人有過很嚴重的心理病史?”

“事後調查才知道!”

“如此,便被判定故意殺人罪未免太過草率?”

“所以,當時我們的報告結論,並未指控胥子宿故意殺人,而是精神失常,導致的無意識開槍殺人。”

“法院判定是故意殺人!”

“這個就不在我們的管控範圍之內了。”

和劉警官又談了些別的線索,這才結束今天的談話。

“司徒,剛纔你聽到江源的名字,似乎有些話要說?江源……這個人有什麼問題嗎?”寒舒池擰着包和司徒並肩走在去停車場的路上。

“江源,這個人在律師界的確小有名氣,我和他共事過一段時間。他主修刑法,爲人小心謹慎,處事十分穩重,七年前,我在他辦公室的碎紙機裡無意見過一塊寫着‘鼎光’的紙片,因爲攪的太碎,內容肯定是不可知的,但是這兩個字是用我們律師事務所配發的專用封面打印的,那便不是隨便從哪個地方裁剪的,想來,江源肯定跟‘鼎光’有合作過。”

寒舒池停下腳步,面色冰冷。

“江源和‘鼎光’有着怎樣的關係,我回去會看下資料庫。有了答案我自然會告訴你!”

……

寒舒池剛回到公司,司徒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寒小姐!我希望你聽到我說的,暫時先別激動!”司徒語氣顯得有些急促,一般在她碰到可疑的案子她纔會有這種語氣:“我在資料庫裡並沒有查到江源與‘鼎光’的合作資料,如此,就有兩種結論,第一,就是合作沒有達成。第二,他們的合作是不正常的。”

寒舒池手指握着椅背,站在落地窗前:“你更傾向於哪一種?”

“我不會主觀的判斷更傾向於哪一種,只要找到證據證明。”

“江源那邊,麻煩你花時間留意一下。”寒舒池知道司徒在這方面一直很有原則,她肯幫忙已是萬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