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周奕琛的司機就在門外,還沒離開,他的確主動說送我,但我幾乎沒有考慮就拒絕了。
倒不是怕他多麻煩,只是蘇歡顏還不知道我與周奕琛之間的關係,坐着這麼名貴的車去公交站等她,看上去也不像那麼回事兒。
我害怕解釋,更害怕誤會。
出了別墅區,我就打到了的士,到約定好的地方,蘇歡顏還沒來。
大約在風中站了十分鐘左右,她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我搓了搓凍得有些發紅的臉頰,連說話牙齒都有些打顫,h市冬天的寒冷程度不容小噓,特別是太陽落山後,溫度漸低,我穿得挺厚,還是抵不住着陣陣寒風。
“蘇南,我這邊堵車了,你到了嗎?”
“嗯……”
“我還要一點時間,你也別傻站着,找個暖和點的地方等我吧。”
蘇歡顏估摸着開得免提,聲音傳到我耳朵裡,有些飄忽。
“沒關係,其實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蘇歡顏?了?,只說了句‘等着’就掛斷了電話。
我漫無目地的在街頭轉着,也不敢走得太遠,最後進了一家甜品店。
店裡全是成雙入對的情侶,我站在裡面,顯得有些突兀,也很孤獨。或許也是因爲如此,服務員對我格外熱情,不停地給我推薦店裡的新品。
面對玲琅滿目的甜品,我卻一點兒胃口也沒有,明明我曾經那麼喜歡吃甜食。我打包了一份榴蓮酥,就折回車站了。我記得蘇歡顏很喜歡吃榴蓮,從前父親在別墅的時候,總是提醒她,別吃太多,會上火,可蘇歡顏從來不聽。甚至會強塞幾塊給對榴蓮味有些反感的父親,父親閃躲不及,每每看見他蹙着眉強忍着嚥進去的模樣,我和蘇歡顏總是會笑得十分開心。
父親總是無法拒絕,蘇歡顏美其名曰,要營養均衡。
想到這裡,我鼻子不禁一酸。
明明也沒過多久,我卻覺得這些事情像上輩子發生過的一樣。
wωω¸ тTkan¸ ¢O 等蘇歡顏過來,天色已經漆?了。
“不是讓你找個地方等我嗎?”
蘇歡顏的語氣略微有些不滿,側目望着我,她車裡滿是煙味,稍微有些嗆鼻,我打了個噴嚏,她不動聲色地調高了暖氣。暖風輕拂在臉頰上。我瞬間覺得沒那麼冷了。
“我也剛出來,小姑,我買了點兒榴蓮酥,今晚你別吃太多,就當飯後甜點了。”
“嗯。”
自從車禍之後,我們甚少這樣心平氣和的說話,蘇歡顏接下了榴蓮酥,轉身手臂一揚,隨手就丟在了後座上。
看着東倒西歪的點心盒,我??移開了視線。
看吧,不是所有事都會被原諒。
短暫的沉?後,蘇歡顏正視着前方,雙手搭在方向盤上,緩聲道。
“以後不用買了,我現在不喜歡吃榴蓮。”
說這句話的時候,蘇歡顏面上沒有任何情緒。
我抿了抿脣,只應了一聲,就不出聲了。蘇歡顏也沒再說話,車內瞬時間變得極爲安靜。
車子行駛在路面上,我才發現,道路兩旁的樹上都掛上了霓虹燈,一閃一閃的,還挺好看。街上的人也比尋常多一些,朝前望去,隔壁的那條街幾乎堵得水泄不通。我沒記錯的話,那條街通往h市最繁華的商業街。
我下車後,執意在門口等蘇歡顏將車泊到車庫。
她將車鑰匙丟進包裡,低着頭不知道在翻什麼,摸索了好一會兒。手裡竟提着我給她買的榴蓮酥。我一直以爲,她會直接丟掉,但她沒有。
“這是你家,你現在這副表情,倒是像來做客的。”
她玩笑了一句,我的心卻是一沉。乾乾地笑了一聲,我故作淡然地回道。
“我想等你一起。”
說白了,我實在沒勇氣推開這扇門,畢竟這裡已經沒有我的位置了。
蘇歡顏只點了點頭,靠近我,很突然地就往我手心塞了個小盒子,只有掌心那麼大,上面似乎還有張賀卡,我還沒來得及看,她便推了推我的腰,催促道。
“外面冷,先進去。”
我沒多想,直接把它塞進了口袋中。
我跟着蘇歡顏的腳步,踏進了這棟我生活了二十二年的別墅,幾乎把大半個身子都掩在她身後,別墅的佈局和擺設沒有發生任何變化,玄關的鞋架上,還擺着我買的貓頭鷹銅像,上面一點兒灰也沒落,應該有人定期清掃。依如我離開的那一夜。但物是人非,隱隱約約間,還是不一樣了。
蘇宅和周奕琛的別墅不太一樣,裝潢比較考究,也相對古板一些,一進去,就是寬敞的大廳,側面還有一個壁爐。小時候我很喜歡坐在壁爐前,很暖和,火光明晃晃的,但我成年之後,很久沒人用過了。
徐管家在正門口候着我們,主動接過了我們手中所有的東西,包括我才脫下來的大衣外套。
他只對我鞠了個躬,滾了滾喉嚨,也並未說什麼。轉身時,眼眶有些發紅。
蘇紹堂坐在最中央的沙發上,這個位置。曾是父親的。他的身邊是年潔和蘇敘,蘇敘手中拿着單反,似乎在給他們看照片。也不知道他們在聊什麼,笑聲特別歡暢,一家人簡直就是其樂融融,畫面不知道有多溫馨。
看到我的一瞬間,蘇紹堂和年潔幾乎是同時落了笑容。
“南南迴來了。”
年潔皮笑肉不笑地喚了我一聲,看着我的眼神很是排斥。
這會兒蘇敘才擡起腦袋,他望着我,愣了這麼一下,隨即笑着向我走來,並敞開了手臂。
“南南,快過來給哥哥看看,有沒有長胖。”
他嘴裡依舊是萬年不變的開場白,從前也是,他回國見到我的第一句話,必定是問我有沒有長胖。
可在年潔灼熱的目光下,我只敷衍地拍了拍蘇敘的手臂,說。
“哥,你什麼時候回國的,我也不知道。”
年潔也不知什麼時候站起了身,橫在我和蘇敘之間,冷笑着哼哼了幾聲。
“你就算出獄也不肯回家,想知道怕也很難,南南,你還把這裡當做是你的家嗎?前段時間,你連……”
“年潔——”
蘇紹堂沉聲打斷了年潔後面的話,臉色也跟着冷了幾分,年潔稍稍斂住了嘴角的笑意,極爲不悅地側開了臉。
我心底不禁一陣冷笑,年潔也就衝着父親不在蘇宅,若是父親在,她對我定然不會是這樣的態度。我依稀記得,年潔曾環着我的肩,假惺惺地說,她沒有女兒,把我當做她親女兒一樣看待。那副真誠的模樣,和蘇紹堂差不多。
氣氛莫名地就有些尷尬,我聽着蘇歡顏似乎低嘆了口氣,剛走向我們,蘇敘先一步打破了這份沉靜。
“我前些天回來的,南南,我給你帶了禮物,你過來……”
蘇敘繞開年潔,拉着我的手,就把我帶上了樓。踩上最後一節樓梯,蘇敘快速地就把手收了回去,並在衣服上蹭了蹭。
他好像有些排斥和我接觸,但這種感覺又和年潔不同,年潔是那種發自內心的,而他,卻像是不習慣,臉上也沒有什麼惡意。
走廊上燈光敞亮,蘇敘和我並肩而行,垂着腦袋正和別人聊微信聊得火熱,雖然不是很明顯,但他的眉眼間確實沾染了一絲柔情。
我不小心瞥了一眼,看他發出了一個比愛心的表情。
“哥,你找女朋友了?”
蘇敘聽到我的聲音,舉着的手稍稍一僵,隨即快速地將屏幕鎖上了,反在身後,扭過頭,否認道。
“沒有,南南,你怎麼也和我媽一樣,總提這些。”
他繞開了話題,加快了點腳步,先進了房間。他從自己的行禮箱中,拿出了一個十分精緻的購物袋,裡面是一條還沒剪吊牌的紅裙子。
“喜歡嗎?”
蘇敘揚了揚裙子,向我招了招手。示意我過去。
“去試試,我也是憑記憶挑的尺碼,不知道你穿合不合適。”
他笑眯眯地挑起眉梢,又加了一句。
“不合適也不能換了,你平時少吃點,該是能穿下。”
“我回去再試吧。”
冬天穿得多,我也懶得試了。
話落,蘇敘很驚訝地張了張嘴,問。
“南南,你不在家住嗎?”
我微微搖了搖腦袋,可能是眼神有些落寞,蘇敘也不再提了,但他還是要求我把裙子換上。
我們僵持了片刻,蘇敘雙手環胸,站得很直。
“南南,這可是我特意給你選的生日禮物,過生日,就要穿紅一點。知道嗎?”
他不提,我差點忘了,怪不得今天街上這般熱鬧,我的生日恰好就是聖誕節。
就這麼一瞬間,我心頭一軟,原來除了我和父親,還是有人記得我的生日。
我沒再推脫,進浴室將裙子換上了。
很合身,這條紅裙子剪裁得體,腰部線條設計得也恰到好處,兩側稍微有些鏤空,但不會太露。
不得不說,作爲一個男人,蘇敘的眼光還是極好的,他每次給我帶的禮物,總是很合我心意,只要他在國內,大大小小的節日他也不會忘記我。有的時候,我甚至覺得他不像我哥哥,細心得就像個姐姐一樣。
等我出來,蘇敘也沒仔細看,依舊是抱着,空出的手比起了大拇指。
“真好看。”
我尷尬地扯了扯嘴角,裙子比較單薄,我怕冷,在上面還套上了自己的毛衣。蘇敘玩了會兒,替我把換下來的衣服摺好,塞進了購物袋中,遞給我。
“下去吧,爲了等你,我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我們一前一後往樓下走,蘇敘在我身後五步左右的位置,壓低了音量,對着說‘寶貝真乖’、‘你等我’、‘我也很想你’之類的甜言蜜語。
我沒回頭,怕他覺得尷尬。
他應該是談戀愛了,且處於熱戀中的狀態,可他爲什麼不承認?我想他說出來,年潔應該會很開心。
此刻的我沒有多想,私以爲是蘇敘羞於言表。
等我們進餐廳,其他人已經坐在餐桌上了,我坐在蘇歡顏的右手邊,蘇敘則是挨着我坐在了另一邊。
期間年潔不斷地向蘇敘使眼色,蘇敘僅看了年潔一眼,就移開了視線。
估摸着是看在蘇紹堂的面子上,年潔也不敢表現得太明顯。畢竟她面上仍是我的大伯母,這層關係,她就是想撇,也撇不掉。再者她在蘇宅一直認爲自己是當家主母,要大度,要沉穩,並且與人爲善。
徐管家將紅酒打開後,年潔讓他先替我倒上了,再來纔是蘇紹堂。
“南南,歡迎回家,若是在周總那裡住的不習慣,偶爾也是可以回來的。”
話落,蘇歡顏舉着杯子的手一僵,蹙眉問道。
“什麼周總?”
我沒想過,蘇紹堂竟在這種場合戳破了我如今的處境,我背脊莫名就爬上了一絲寒意,暗自看着蘇歡顏,深怕錯過她任何一個表情。
蘇紹堂神色倒是很淡然,他輕抿了一口紅酒,幽幽地回。
“南南和周家大少結婚了。”
一句話拋出來,就像丟了顆炸彈似的,每個人的表情都是一變又變。蘇歡顏臉色一白,眼底閃過了一絲我讀不懂的冷光,但很快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她掃了我一眼,動了動脣,卻沒出聲。
最詫異的是蘇敘,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昂着下巴,十分不滿地說。
“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爸,是您做主答應的嗎?那周大少可不是什麼善類,南南這種時候嫁過去,您也不怕她吃虧?”
蘇紹堂但笑不語,杯子只要空了,就會有傭人爲他添上。
“南南,你是自願的嗎?”
蘇敘這樣問我,我沒法兒回答。他雖然甚少在蘇宅,但他也是知道我曾經和池上泉那段轟轟烈烈的愛情的,應該能用轟轟烈烈來形容吧,畢竟這段不被允許的愛情,曾鬧得蘇宅幾乎是雞犬不寧。
我就算此刻說‘不是’,又能改變什麼呢?先不說蘇紹堂,年潔知道了我與周奕琛的關係後,整個人的態度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隔着我挺遠,但伸長了手,都要替我夾菜,不過一時,我眼前的碗就滿了。
“南南,我不是嚇你。周大少心狠手辣,心比磐石,在h市是出了名的,他之前的未婚妻你也看到了,人死了,他有袒露過半點傷心嗎?你還是……”
“他傷不傷心,你又看不見。蘇敘,你年紀不小了,說話做事能不能經過大腦。”
蘇敘就是把聲音壓得那麼低了,還是被一旁的蘇歡顏聽了進去,她絲毫不給情面地打斷了蘇敘的話。
“你真把蘇南當做妹妹,就別提那檔子事。”
蘇歡顏的語氣很嚴肅,但我也不是不能理解,蘇家在h市也頗有地位,那場車禍是所有人心頭的一根刺。
話音落下。蘇敘極爲勉強地抿住了脣。但年潔極寵這個兒子,哪聽得了半句不是,當即就回嗆道。
“女大當嫁,你們也別吵了,論身份,南南也不比周家大少差多少,我看挺合適。”
年潔輕笑了一聲,看着蘇歡顏,慢吞吞地說。
“三妹也是,你年紀只比蘇敘大一歲,也該找個男朋友談着了。你大哥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蘇敘都會走路了。你看,南南也結婚了,什麼時候才能輪到你?”
面對這種隱隱的挑釁,蘇歡顏淺淺地勾起了脣角,還沒開口,蘇敘就忍不住接過了話頭。
“媽,你胡說什麼,小姑有自己的安排,哪需要你操心。”
蘇敘似乎對結婚這個話題很排斥,年潔蹙了蹙眉,恨鐵不成鋼般地瞪視了蘇敘一眼。
“確實,我和有些人不同,爲利益而結合,並沒有看上去那麼幸福。”
蘇歡顏話中有話,字字句句全是譏諷與不屑。數秒後,她淡淡地哼笑了一聲,放下了手中的餐具,背往後一靠。
“大嫂,你事事都關心,心不累嗎?”
年潔的臉色瞬時?了下去,論輩分,蘇歡顏的確不該和她爭鋒相對。蘇家的家教很嚴,蘇歡顏此言,並不合規矩。
“好了,南南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們一個兩個的,都像什麼話?”
蘇紹堂終是聽不下去了,發話後,餐桌上安靜了許多。
半響,蘇歡顏緩聲道。
“大哥,我也不想打擾這番和諧的氣氛,只是你有事兒,也不提前說。我是蘇南的小姑,她結婚,我連份子錢都沒給,你置我於何地?”
蘇歡顏將‘和諧’兩個字咬得極重,蘇紹堂低咳了一聲,說。
“現在知道,也不晚。南南現在的處境,我們都心知肚明,暫時也不適合公開。”
蘇歡顏擡眸,很深地看了蘇紹堂片刻,短暫的眼神交流後,蘇紹堂側開了臉。
所有人都各懷心思地用着餐,不知不覺中,紅酒已經開了好幾瓶。
蘇歡顏沒怎麼動筷子,不停地在喝酒,蘇敘見狀,拍了拍我的肩,和我換了個位置。蘇歡顏對蘇敘不冷不熱的,他敬酒,她也只喝一半,蘇敘則是喝得乾乾淨淨。
我坐在邊上,越發覺得不自在。
蘇敘拉着我,也喝了幾杯,但我點到爲止,不想喝醉,畢竟宿醉的感覺很難受。且我一喝多,總會想起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酒過三巡,蘇歡顏先離開了餐桌,她捂着嘴。似乎是想吐,臉頰漲紅,雙眼也有些迷離。我正欲起身陪她,她速度極快地按住了我的肩頭,示意我別動。
蘇歡顏走後,話鋒再次落到了我的身上。蘇紹堂與我聊了幾句,雖然聊得很淺,但字裡行間少不了提及周奕琛。
年潔聽得很起勁,身子直直地朝着我的方向。
“南南,你大伯做的所有,都是出於對你的關心。我看你最近好像胖了一些,周大少對你不錯吧?”
她試探性地問我,卻要裝作只是無意間的一句關懷。
“還可以吧。”
“嗯,嫁過去了,也別忘記,你是蘇家人。”
我只禮貌性地笑,不再回答,並打心底厭惡他們虛假的表情。就是我對他們僅有的情分,也被他們的貪得無厭消磨至盡。
他們總給我一種想空手套白狼的感覺,以爲我嫁給了周奕琛,就能獲取相應的利益。實則這場婚姻徒有虛表,連聯婚都算不上。
喝完杯中最後一口酒,我看了看時間,便站起了身。
“也不早了,大伯、大伯母,我先回去了。”
蘇紹堂沒多挽留,且特別‘細心’地給周奕琛打了通電話,我就冷冷地望着他,沒有阻攔。
他打給周奕琛,其實也是一樣的,也省得我再打了不是。
通話時間估摸着不超過三十秒,蘇紹堂眼底的笑意卻加深不少,想必周奕琛也說了幾句客套話,讓蘇紹堂以爲,我和他還真是這麼回事兒。周奕琛這人在外人面前,還是極有紳士風度的,對我也十分照顧。
“南南,我送你——”
蘇敘搖搖晃晃地撐起身子,他手還沒捱到我,就被年潔一把啪了下去,力道還挺重,蘇敘的手背瞬時就紅了一塊。
緊接着,蘇紹堂也迎了上來,他略微有些抱歉地說。
“南南,我們都喝了酒,不方便送你。讓周總來接,比司機送來得要放心,我看你也喝了不少,回去之後早點休息,別熬夜。”
他語氣格外溫和,若不是我們之間發生過不愉快的事,我險些就以爲他是真的關心我。
蘇敘還在絮絮叨叨地說着,年潔就撐着他往後拖了幾步。隨即衝着我一笑。附和着蘇紹堂,溫聲溫氣道。
“南南,你平時要是缺什麼,或者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跟大伯母開口。我們永遠都是一家人,知道了嗎?”
這話我聽得總是不對味,心也跟着冷了幾分。當初我進監獄,年潔是態度最強硬的一個,她揚言要和我斷絕關係,說得是那樣決絕,不留一絲情面。
除開蘇敘,現在眼前站着的人,並不是我的家人。
我冷冷一笑,挺直了背脊,說。
“我什麼也不缺,至於幫忙,我想周奕琛可以爲我解決一切。”
聽着我的話,年潔滿意般地點了點頭。
“但。大伯——”
我看向蘇紹堂,往他身前湊了湊,面上裝作在與他說悄悄話,卻故意用年潔能聽到音量說了一句。
“您答應我的事兒,一定要做到。您知道的,父親不在,我多少有些擔憂。我能一直留在蘇氏久泰嗎?”
蘇紹堂很顯然一愣,年潔亦是。
片刻,蘇紹堂一臉正色,篤定地回道。
“當然,你是蘇家的孩子,又是二弟唯一的女兒。”
我暗自用餘光看了年潔一眼,她嘴角的笑容似乎是支撐不住了,十分僵硬。
數秒後,我接過徐管家手中的大衣和購物袋,揚長而去。
背後傳來了一陣嘀咕聲,雖然很輕,但我有心聽。也聽清了一些。
“你怎麼答應她?我們兒子怎麼辦?”
我沒走遠,蘇紹堂當然不會好好回答年潔,他只能低聲安慰。
“我有安排,你別說那麼多。”
“行吧,總之你記得……”
我吐了口濁氣,便加快了腳步。
方纔我不過是試探他們的態度,他們也確實沒讓我失望。
被自己的至親算計是什麼感覺?我想我算是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這樣的家人,我寧願沒有。
我曾用真心相對,也不求回報,可我得到的卻是無比沉重的利用與背叛。
我之所以過成這樣,不怪任何人,只怪曾經的自己太容易心軟。總讓別人以爲我是個軟柿子,能隨意揉捏。
出了門,周奕琛還沒來,我獨自在前院散步,寒風肆意地吹在我的臉上,我也沒覺得冷,興許是喝過酒的關係。
數米外。我看見了蘇歡顏,她頓在花壇前,?不作聲地,她連外套都沒穿,肩頭似乎在顫抖。
我剛靠近她,她就發現了我,幾乎是一瞬間,就直起了身子。
“小姑,你快進去,你這樣會着涼的……”
說着,我向她伸出了手,想扶她一把,可還在半空中,就被她揮了開。
她應該吐過,嘴角還有些污漬,滿身都是濃烈的酒氣。
“別叫我小姑!”
又是這句話,我想我大約是麻木了,也沒了從前的那股委屈感。
我收回手臂,直直地對上了蘇歡顏的雙眼,剛啓脣,她就先一步打斷道。
“蘇南,你有沒有腦子?大哥的話你也聽?是不是讓你嫁給誰,你都會同意。”
她戳着我的肩頭,用足了力氣,步步相逼。
“虧我還在爲你擔心,幸好我沒把王宇交給你,不然就以你現在這副模樣,根本配不上他!蘇南,你問問你自己的心,到底有沒有把我當做小姑,你什麼都不跟我說,私奔先不提,暗搓搓的還結了婚?就算你吃了虧,我也只能說你是自討苦吃!”
她聲音越提越高,眸光也有些閃爍。大抵是太冷,她的胸口起伏得厲害。
了?,我自嘲般一笑。
“我是配不上,小姑,從我離開蘇宅的那一刻,我就沒有選擇了。周奕琛挺好,他能幫我,是真的能幫我。”
說着,我眼眶就開始發酸,蘇歡顏現在的樣子,幾乎是沒藏住任何情緒,她在擔心我,也是真的關心我,我就算再遲鈍,也看出來了。她這人一直都是這樣,刀子嘴豆腐心,我又怎會不知道。
蘇歡顏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惡狠狠地收了回去,似乎也發覺自己失態了,深吸了幾口氣,她再次看向我,說。
“蘇南,你嫁給誰,我都沒意見,就算是當初的池上泉也可以,他對你也有幾分真心。我有反對過嗎?我一直都在縱容你!二哥只有你一個孩子,你想做什麼,誰又敢說半句閒話?但周奕琛不行——”
她靠近了兩步,逼近了我的臉,眼底換上了一片寒意。
“你知不知道,周奕琛他是……”
蘇歡顏的話還沒說完整,就被一陣低沉的男音打斷了。
周奕琛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了我們身後,看那架勢,應該有一點時間了。
蘇歡顏頓了頓,朝後一仰,極爲自然地拉開了我們之間的距離。由着光線太暗,蘇歡顏這會兒低着腦袋,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知道她呼吸聲漸重,像是在隱忍着什麼。
周奕琛緩緩地走了過來,力道極重地將我扯到了他的身後,並用自己的身子擋住了我的視線,淺笑着與蘇歡顏打了聲招呼。
“歡顏,多年不見,你性子還是這麼急躁。”
蘇歡顏哼哼一笑,也沒轉身。
“多謝誇獎,不過我提醒你一句,現在你是蘇南的丈夫,按輩分,你該隨着她喊我一聲小姑。”
我身子一滯,生怕一個不小心,周奕琛又翻毛。條件反射般扯了扯他的袖口,輕聲提醒道。
“小姑喝多了……”
周奕琛無情地甩開了我的手,卻是應下了蘇歡顏的話。
“小姑,冬天冷,站在外面,別凍壞了腦子。”
莫名地,我就覺得周奕琛這句有那麼一絲威脅的意味。
蘇歡顏回頭僅看了我們一眼,就離開了。
她邁開腳步的那一刻,周奕琛拉着我轉身出了蘇宅。
他步子邁得極大,動作粗暴地將我塞進了車裡,關上車門,他冷冷地命令道。
“開車。”
司機踩足了油門,就這麼衝進了夜色之中。
好久都沒人出聲,我側着身子,打量了周奕琛片刻,才問道。
“你和小姑認識?”
周奕琛半眯着眸,看着我的脖子,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好半天才開口。
“同學。”
“初中同學?還是高中?或者……”
我話音還沒落下,他手臂一伸,繞到了我身後,在我頸出摸索了數秒,一用力,我聽見了繩子斷裂的聲音。
我下一意識地往後挪了挪,怒視着他。
“你幹什麼?”
特麼的,他這人真的有病,還病得不輕,一言不合又不知道弄壞了我衣服哪個位置。
周奕琛嘴角隱隱一抽,把手收了回來,放在我眼前,攤開了手心。
“蘇南,你吊牌沒拆。”
我一愣,立馬換上了一抹彆扭的笑容,說。
“哦,謝謝——”
我還沒把吊牌拿回來,周奕琛便反握住了我的手,將我往他懷裡一帶,低垂着眼眸,冷聲問。
“這裙子,誰送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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