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多慮了,阿九不過是看殿下爲救欣而受到牽連,恐怕大魏遷怒大齊,置百姓與水火之中,北方地區加重災難而已。
這句話一遍又一遍地在拓跋曄的耳邊迴響,他靠着車廂壁,繃着嘴巴,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馬車內,彷彿,阿九還沒有離開,彷彿,欣還在車廂內安睡。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嘴角忽然上翹着,他自己忍不住低低的笑出聲來,一下子便打破了車廂內的寧靜。
微五偷偷地鬆了一口氣,湊過來問道:“殿下,可否回驛館後商討問責大齊?”
商討問責大齊?
“殿下多慮了,阿九不過是看殿下爲救欣而受到牽連,恐怕大魏遷怒大齊,置百姓與水火之中,北方地區加重災難而已。”
阿九已經痛恨他,不願意同他多說一個字了,他若再違背阿九的意思,豈不是永遠也不能靠近阿九了?
“回驛館,此事交給寇郎君處理。”
“然。”
太子總算正常點了,微五的眼睛落到拓跋曄半披着長袍的肩膀上,見拓跋曄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禁不住好奇的問道:
“殿下,這同仁藥堂的止血粉簡直是靈丹妙藥,莫非殿下的傷口已好?”
靈丹妙藥?
阿九手指間的那個淡紅色圓球纔是靈丹妙藥!
大概失血太多了,拓跋曄擡頭的時候,還有些眩暈,他狠狠地盯着魏五看了半響,右手按着左肩新長出來的嫩肉看了看,忽然沒頭沒腦說出來一句:
“阿九分明將我放在心上,見我身中鐵箭,連歌家血者身份都沒有絲毫隱瞞,阿九卻說她不過是看在我救了欣的情形下爲我療傷,微五,阿九分明心中有我!”
拓跋曄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同微五求證,說完,也不聽微五回答,徑直翹起了嘴角,眼神已經變得神采飛揚。
可是,微五卻眨巴眨巴眼睛,湊過頭來壓低了聲音問道:“郎君,阿九如今是五萬高家軍的大將軍,想要幾百裡山河不費吹灰之力,郎君莫非還認爲阿九能將你的條件放到心上?”
“哼!”拓跋曄狠狠地盯了微五一眼,靜靜地靠着車廂,一言不發了。
馬車隆隆駛回了驛站,拓跋曄跳下馬車的時候,重重瞪了微五一眼,無比霸道地說道:“阿九若不願,我擄了阿九回大魏!管他什麼高家軍!”
擄了阿九回大魏?
阿九左手抱着小奶娃,右手回攬着你,衝破了麻衣大漢的圍追堵截,猶如進入無人之地,郎君啊郎君,你如何擄了阿九回大魏?
阿九給你這樣的機會嗎?
阿九有勇有謀,才華卓絕,阿九手下五萬高家軍,雖然在大齊深受小人窺視,但那是因爲阿九志不在朝堂!
郎君啊郎君,你想多了,正如阿九所說,你多慮了。
這般想着的微五,看着拓跋曄依舊蒼白的俊臉,知趣地不敢多言了。
驪歌乘坐的馬車剛剛回到蘭陵王府門口,便感到蘭陵王府氣氛異常緊張,聽到蘭陵王高長恭的聲音遠遠地傳來。
“高阿那肱夥同宇文泰要擄我王妃,殺我麟兒,欺我高長恭!今夜,諸君同我一起馬踏甘城,楊我高家軍威名!”
“樓將軍,率兩千高家軍,以追查土匪之名,天亮之前搜查三遍高阿那肱府邸!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喏!”
“橫將軍,率兩千高家軍,全稱搜查土匪,大周宇文大將軍所在的驛官,至少搜查三遍!”
“喏!”
“武將軍,速速集合六千高家軍,隨我圍困皇宮,想趁機搶我王妃,傷我孩兒,我要找父皇尋回公道!”
“喏!”
驪歌大驚!
蘭陵王高長恭這是要將一萬高家軍調集起來,全城搜捕,圍困皇宮,爲她討要公道!
她一下子掀開了馬車車簾,抱着小奶娃欣,便大步朝着蘭陵王奔跑而來。不知爲什麼,她一聽到蘭陵王高長恭那冰寒凌冽的聲音,心中便升騰着一種別樣的感動,阿恭,雙腿腫脹剛剛穩定下來,居然要爲她公然搜查甘城,公然圍困皇宮!
她幾個箭步,便來到了王府大門內的廣場上。
廣場之上,衆人厲兵秣馬,一身鎧甲,整裝待發!
一看到她出現,衆人齊齊抱拳拱手,軍中的高臺上,蘭陵王高長恭一身黑甲,帶着銀色的面具,腰跨彎刀,神情嚴肅。
當驪歌大步走到高臺之上,衆人齊齊施行注目禮。
蘭陵王高長恭目光炯炯看了過來,他的嘴角上翹着,大步上前,一把抱過了欣,欣大概是一夜驚嚇,不願離開母親的懷抱,一路之上連天天照顧他的夜月和孤獨劍都不找,一看到蘭陵王抱着,小嘴巴興奮地朝着蘭陵王的俊臉便拱了上去。
蘭陵王一手抱着欣,另一隻大手抓住了驪歌的寒涼的小手,他彷彿知道驪歌在擔心什麼,壓低了聲音說道:“阿九,莫擔心。我已經服用了紫花毛地黃丸,兩個時辰內定能平安返回,我們在甘城北門相聚,明早一路前往鄂爾多斯高原。”
驪歌一愣。
她的櫻脣動了動,瞪大了眼睛,盯着眼前頎長高大的蘭陵王高長恭,帶着面罩的俊臉上遮掩着他的蒼白和虛弱,到了這個時候,她如何不知阿恭的用意,阿恭,這是在爲她討伐公道,爲她最後肅清障礙,阿恭,這是最後要告知大齊百姓,他是她的後盾,高家軍可以爲了王妃而拼命,連翻遍整個甘城,得罪甘城權貴都在所不惜!
阿恭,對她情深義重啊,他知道她心不在朝堂,索性最後反了大齊朝堂而退,恐怕,這一走,阿恭將會同皇上和高阿那肱撕破最後的遮羞布,徹底將高家軍脫離大齊皇族的牽絆!
阿恭,這是爲了她,爲她掃清最後的絆腳石!
她昂起頭來,望着猶如天人一般的阿恭,到了這個時候,她勸說無意,一股太玄之氣順着她和阿恭緊握的手掌流入了他的體內,蘭陵王高長恭嘴角含笑,他親了親懷中的小奶娃欣,又低頭吻了吻驪歌的額頭,隨後,將欣交給了驪歌,大聲說道:“黎明破曉,我們在北門相聚!”
說完,他跨步上馬,同等待着他的將領們匯合在一起。
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回過頭來。
他那明朗的眼眸落到驪歌身上,落到欣身上,皺了一下眉頭道:“大魏衣袍,減去了阿九的傾城之美。”
大魏衣袍,減去了她的傾城之美?
阿恭,阿恭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