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曄冷冷地盯了微五一眼,他呼的一聲,超前走了兩步,盯着遠處原來越遠的高家軍,一襲白袍,在山頂之風的吹拂下,颯颯作響。
他那猶如雕刻一般的面容,這時候已經是森寒冷凝了,他盯着隱入地平線的高家軍隊,道:“我們也該回大魏了。”
該回大魏了?難道殿下真的要放棄追責大齊皇上傷到他的事實嗎?
魏五一愣,猛然回過神來,殿下回大魏,至少有十幾天的時間能同高家軍行走一路,殿下,這是又舍不下阿九了。
可是,阿九如今是蘭陵王妃,是高家軍的實際掌控者,殿下豈不是入魔障了?
蘭陵王車隊。
馬車內。
“阿恭!”驪歌扶着身體搖晃的高長恭平躺下來,此刻的蘭陵王高長恭,身體腫脹了一圈,連蒼白英武的俊臉,也一下子變得灰暗了起來,像是灑了一層霧濛濛的東西。
當驪歌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清晰地聽到他的脈搏數量後,兩隻清澈的杏眼,一下子變得暗淡了許多。
反倒是蘭陵王高長恭,嘴角露出一絲苦笑,衝着驪歌安撫道:“阿九莫擔心,恭從見到你之後,能活一日便是賺下一日,如果沒有阿九,恭早就……”
“阿恭!”驪歌的小手一下子捂住了高長恭的嘴巴,那脣冰冷青紫,蘭陵王高長恭,本該臥牀靜養的身體,經過甘城這一夜,越發惡化了。
轉眼間,十幾天過去了。
蘭陵王高長恭身體表面的浮腫,消退了許多,但是他的心率和脈搏,越發虛弱了起來,驪歌將小奶娃欣交給夜月,夜闌和孤獨劍三人照料,大部分的時間都在馬車上陪着高長恭。
車隊進入了鄂爾多斯草原。
此時正是夏日,湛藍天空,風和日麗,晴空萬里,翠綠的草海中,一隻只牛羊就像綠色地毯上的移動的白色花朵,草原上盛開着五顏六色的野花,景色格外迷人。
此刻護衛在蘭陵王車隊周圍的是一千護衛軍,大隊的高家軍已經早已加速了行軍,前往新建的太陽城了。
蘭陵王府的車隊距離涼州只有一日路程了。
涼州,正處在河西走廊東端的一座較大的城池,過了涼州一路向東南,就進入鄂爾多斯草原了。
車隊要進入涼州城了,一般而言,如此龐大的車隊,也只有到涼州城這樣的大城池,車隊才能得到最有效的補充。
夜幕降臨了,車隊原本在城外宿營一夜,第二天清晨經過城池的時候暫歇一天,不料,當車隊距離城池還有十里的時候,平日裡荒涼的官道兩側,站滿了密密麻麻的舉着火把的人羣。
這些人羣中,有駕駛着馬車的權貴,有牽着駿馬的江湖俠客,也有身穿書生衣服,頭戴高冠的文人書生,更多的是穿着各色破舊麻衣的百姓。
這麼多人,居然在夜幕降臨後,高舉着火把,靜靜地排列出十里之外,而且,他們看到蘭陵王的車隊後,都禁不住歡呼起來。
怎麼回事?
驪歌驚訝地望着兩側歡呼的百姓,本就是夏日,馬車上掛着薄薄的透明的紅綃帳,一切都盡收在眼底。
望着密密麻麻的人羣,驪歌眨巴眨巴眼睛,看向了同樣驚訝的蘭陵王。
正當驪歌和蘭陵王面面相覷的時候,剎那間,居中的官道上,一羣身穿着書生模樣,寬袍長袖的郎君們高舉着火把,齊齊吟唱起來:
“昔日繁華子,驪九與阿恭。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輝光。悅懌若九春,罄折似秋霜。流盼發姿媚,言笑吐芬芳,攜手等歡**愛**,宿昔同衾裳。”
車隊的行駛速度緩緩降了下來,那一羣書生模樣的郎君們齊齊歡呼着:“歡迎蘭陵王,歡迎蘭陵王妃!”
這些人,居然是出城十里,來歡迎蘭陵王和王妃經過涼州城的!
驪歌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多的文人歡聚到一起,正詫異着爲何會有如此盛大的歡迎儀式,只見從那一羣文人中,一個面容清秀的郎君大步走出來,朝着馬車大聲喚叫着:
“涼州書院素問蘭陵王妃才華卓絕,傾高家軍財力爲北方百姓建造太陽之城,願追隨蘭陵王妃前往太陽城,然,我等聽聞元璟郎君說王妃文采出衆,心有不服,恭請王妃可賦詩一首,令我等心服口服,從此後,天涯海角,追隨王妃左右。”
元璟郎君?
驪歌一下子明白了,這是元璟搞出來的歡迎陣勢!
元璟和李虎,正是負責到北方各地購買店鋪的,沒想到居然還爲新建的太陽城收羅瞭如此多的文人。
在這樣的時代,文人墨客大都是名流世家的弟子,文字禮儀都掌握在少數人手中,可以說,涼州書院是僅次於甘城黃金臺,平城書院的北方第三大書院,要是有這樣的書院進入即將建立的太陽城,那可真的是意外之喜!
滕然間,驪歌的心中燃起了昂揚的鬥志,她嘴角含笑,望着盯着她看着的蘭陵王高長恭道:“阿恭,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阿九爲太陽城招攬這些文人如何?”
“然,阿九之才,恭也想見識之。”
這個時候的驪歌,內罩着潔白的交領衣袍,外面一身青色的窄袖絲綢衣衫,挽着小郎髮髻,插着一枚青色的玉扣,顯得極爲清新優雅,正同外面的那些穿着青衫的文人們衣衫顏色有點相似。
這時馬車行駛的極爲緩慢,驪歌朝着端坐在馬車中的高長恭莞爾一笑,便掀開了車簾,站在了馬車之上。
就在這時,那些文人書生們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鼓譟聲。
這一次的歡呼股噪聲中,還夾雜着兩側百姓們的見到蘭陵王妃真容的尖叫聲,數十個火把頓時照亮了驪歌所在的馬車,大約有二百多個書生打扮的郎君們,正施施然地擋在了路中央。
驪歌嘴角含笑,從一側的夜月手中拿過一片細長的樹葉,把樹葉朝着脣邊一放,便吹奏起來。
頓時,涼州城外的官道之上,響起了清脆婉轉的樂曲,這樹葉在她的脣邊,化爲行雲流水般的曲音,悠悠盪盪,宛若春雨滋潤心田,宛若春花絢爛開放,輕飄而來,又帶着洗滌塵埃之意,輕卷而去,漸漸地,喧囂吵雜聲隨着這種曲調飄然而去,偌大的官道之上,所有的人都沉醉在這種悠揚漫長的樂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