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出通天柱,神池載地靈。
水分雙派碧,山帶百巒青。
鬆雪留仙蛻,蓮花入帝瓶。
三峰絕倚傍,終古插蒼冥。
這首詩說的就是猶如畫卷一般的天山博格達峰。
賽里木湖,就像一面碩大的明鏡,鑲嵌在天山東部博格達冰峰腳下,遙望高聳入雲的雪峰,那裡應該就是當年孤獨劍帶回來的地圖上標註的天池,明月高懸,遠遠地照在冰峰之上,驪歌收回了眼眸,看向了依山傍水,栽種着大片大片葡萄園的湖面東側。
神識釋放開來,緊接着身子飛縱,驪歌便出現在葡萄園深處,一座墓地便呈現在眼前。
圓圓的墳塋之前,鋪着漢白玉的石板,一下子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像真人一般的,騎着戰馬的雕塑。
鷹眼含笑,手握長劍,伏在馬匹之上,正衝鋒陷陣!
阿恭!
完全用一塊整體的和田美玉雕塑而成,活靈活現,猶如天神。
是阿恭啊……
眼淚奪眶而出,再見阿恭的雕像,猶如看到了從前的一幕幕波瀾壯闊,一幕幕輾轉流離,她給了阿恭滴水之恩,阿恭給的她卻是如碧波大海一樣的回報。
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一個人能像阿恭那樣無慾無求,這個世上也只有一個阿恭。
她坐了下來,坐到雕塑的漢白玉平臺上,依稀能聽到賽里木湖畔載歌載舞,人聲鼎沸,往事歷歷在目,今日她終於來到了阿恭心心念唸的賽里木湖畔旁,她和阿恭,卻天人永隔,再也不能相見了。
縱然她現在已經是修士,元嬰期後期大修士,可惜,阿恭的骨灰都埋葬了多年,縱然她是神醫,也不可能讓阿恭再復活了。
心念一動,五盤靈果放置在墳塋前的供桌上,一朵一朵的靈花從空間內飛出來,就在這明朗的月色裡,就在這微涼的夜風中,驪歌輕輕柔柔的,用一朵一朵大的靈花扎一個巨大的花盤。
“阿恭,別來無恙乎?”將花盤放到墳塋之上,驪歌取出了靈酒,爲阿恭倒滿,望着天空的明月,靜靜地思索起來。
“阿恭,你曾經爲大齊北方的百姓安寧日夜操勞,現在,太陽城猶如世外桃源,百姓安居樂業,連我們心心念唸的賽里木湖城都初具規模,吸引着無數的世家弟子前來遊學,葡萄美酒遠近聞名,連波斯富商都不願意離去。”
“阿恭,這一切都是你的功勞。”是啊,當年的阿恭,拿出了一半的銀錢交給孤獨劍和暗黎,帶着五千高家軍前來賽里木湖定居建築,可以說,阿恭是賽裡木城的締造者。
“阿恭,我是修士了,我能飛縱虛空,能翻江倒海,我見到了傳說中的聖主藍明歌,妖主念昊,甚至我還拜了一條老白龍爲師尊,還有……”
驪歌的聲音黯淡了下來:“機緣巧合,阿恭,我又同阿曄在歸墟海相見了,他被我擺了一道,然後,我就回來了。”
想到那個讓她心傷,心疼,心痛又夾雜着難以形容的歡喜的男人,驪歌的杏眼閉上,再睜開時,恢復了淡定從容。
“阿恭,我沒有想到咱們這個世界之外還有另一個修仙的世界,沒有想到草木之人想的是衣食飽暖,修仙界的聖主想的是神州大陸的穩定和安寧。阿恭,您說過要讓百姓安居,你爲大齊子
民獻出了最後的生命,阿恭,我也想這樣。”
是啊,她也想這樣,想讓這一方土地安寧幸福,想讓文化傳承,她想到了重任在肩,想到了聖主交給她的守護職責,她的杏眼越來越堅定,明澈如天空的繁星,她的臉上有着一種令人無法直視的堅定,那是堅忍,奮鬥和無上的勇氣。
夜深了,遠處的賽裡木城安靜了下來,驪歌進入空間之內,餵飽了嗷嗷待哺的小水晶,便開始修煉。
天亮了,當她睜開眼睛,正準備出來的時候,聽到了有人來到了阿恭的墓前。
“咦?”來人看到了墳塋前的靈果和靈花,驚訝地加快腳步,是一個十歲左右,穿着灰色麻布袍,灰色闊腳褲的少年。
“魅伯,有人來祭奠過王爺。”
魅伯?
“阿堅,今日是阿恭骨灰遷入賽里木湖的六年紀念日,年年只有你我最早前來祭奠,暗黎等人也是日出以後纔來,怎麼會有人比我們兩個還早?”
阿堅?
驪歌一眼就看到了魅伯和阿堅。
阿堅原名叫普六茹堅,正是她當年在漠北高原上帶回來同欣作伴的,後來她帶着欣在平城離開,阿堅在華所在的法**會寺呆了一年,後來她從終南山出來,這才帶着阿堅,取了高長恭大的骨灰準備到賽里木湖安居。
沒想到地脈涌動,她去了歸墟海,阿堅帶着阿恭的骨灰安葬到了賽里木湖畔,替她完成了任務。
阿堅,六年沒有見了,長成了半高的少年小郎。
身子骨雖瘦,卻是極爲硬朗。
一側的魅伯頭髮更花白了,下巴長出了鬍鬚,縱然是看上去老了幾歲,但是精神矍鑠。
阿堅將手中的貢品擺到了供桌上,點燃了三根高香,跪倒在地,神情恭敬:“王爺,欣傳訊說他的師尊讓他閉關突破,今日不能前來祭奠,請王爺恕罪。”
就在堅恭敬地叩頭祭奠的同時,魅伯的眼眸落到供桌前的靈果上,神情一震。
此時的北疆,正值秋季,瓜果成熟飄香,葡萄,哈密瓜,玉蘭瓜,香梨,蘋果等等都成熟了,但是,卻沒有供桌上擺着五盤靈果中的任意一盤。
番石榴,紅月果,火龍果,滿天星,黃香蕉!
這五種靈果,縱然是魅伯這樣年近六十的人,也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過。
這個時代的交通不便,就算是波斯富商來到賽裡木城,也不會帶這樣的水果。
薑還是老的辣。
空間內的驪歌看到了魅伯的疑惑,又看到魅伯的一雙厲目掃向了四面八方,像是在尋找着曾經祭奠蘭陵王高長恭的人。
“魅伯,別來無恙?”心念一動,驪歌出現在魅伯身側,杏眼黝黑明澈,梨渦淺笑盈盈,頭髮高挽,顧盼生輝,別有一番世外飛仙的典雅尊貴。
魅伯瞪大了眼睛,一時之間,忘記了呼吸。
女將軍,是女將軍!
“阿……阿九!”瞬時間,魅伯因爲激動而顫抖的身子,跪倒在地上。
一股大力扶起了魅伯,驪歌還沒有說話,一側的少年堅已經是雙膝跪倒在地:“堅見過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