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殷葬禮上的這一場表演,高湛爲了自己以後能夠坐穩那個位置也是拼上了,定着這麼大熱的天,愣是一路堅持了下來。
在葬禮結束的時候,高湛終於堅持不住暈倒了在地上。
張忘一直站在高湛的身邊,以張忘的眼光不難看出這孩子是中暑了,然而如此時刻要是不做點什麼就白瞎了高湛今天的演技了。
“快傳太醫,長廣王悲傷過度暈厥過去了!”張忘一邊過去扶起高湛一邊衝着人羣呼喊道:“趕緊來兩個人,將長廣王扶到馬車上去!”
很快在兩名侍衛的幫助下,張忘將中暑的高湛送到了一輛帶棚的馬車之中,一個隨行太醫隨即被帶進了馬車之中。
“將軍,長廣王這應該是痧症。”那太醫圍着高湛仔細查看了一番衝着張忘說道:“只需飲些鹽水,刮刮痧就可以了。”
痧症在古時指的便是中暑,而喝些鹽水包括刮痧都是應對中暑的良方。
張忘衝着那太醫語調帶有意思威脅的說道:“你便留在這裡醫治長廣王,記住長廣王是因爲悲傷過度暈厥的,若不然你知道後果!”
那太醫聽到張忘的威脅,立即唯唯諾諾的回道:“下官明白,長廣王是因爲悲傷過度這才暈厥。”
張忘說完便走出了馬車將那太醫和高湛留在了馬車上。
來的時候步行是爲了扶棺,回去的路上自然不用這麼辛苦,然而有這個先見之明提前安排人擡着空轎子來這裡的王公大臣們卻不多。
當他們步行走來的時,大多數人都將自己的馬車或者轎子留在鄴城之外,畢竟在送葬的隊伍裡還有人擡着個空轎子也不太好看。
當然在這裡面不包括提前有計劃的張忘和高湛,在來着之前兩人的車馬便已經提前一步來到了這陵寢旁邊候着。
如今高湛已經躺到了自己的馬車上,這裡剩下的唯一交通工具便只剩下張忘那一輛驢車了。
坐驢車雖然有些不好看,然而總好過在這大熱的天裡自己溜達回去。
等張忘從高湛的馬車中出來,自己的驢車面前已經圍了數個想要將驢車買下的宗室大臣了。
趕車的車伕不過是張忘隨意僱傭的一個普通人,哪見過如此多的王公貴族,不過他雖然懼怕然而卻也沒有輕易答應下來。
“我家老爺過來了!”那人見張忘遠遠的走了過來,頓時仿若看到了救星一般。
張忘雖然最近已經聲名鵲起,然而對於朝臣而言更多的是知道他的名字,對於他這個人認識的卻是不多。
而葬禮上張忘也是一直在高湛的身邊充當着一個侍從的角色,不知道人甚至以爲他是一個穿着喪服貼身護衛高湛的宮中侍衛。
“你這輛驢車我買了,等回去鄴城你去我開遠伯府上領上五千錢!”一位已經走的狼狽不堪的宗室衝着張忘吆喝道。
雖然張忘不認識這些人,然而從周圍的人絲毫不懼眼前這位開遠伯來看估計他們的身份至少也得和這位伯爺平齊。
遠處那些親王、郡王們自恃身份還沒有過來,不過想必這些人等爭到了這唯一的交通工具,也少不了去找自己相熟的王爺那獻一獻殷勤。
宗室中也不是鐵板一塊,今天張忘這一輛驢車就是自己不坐了,給這裡面任何一個人,恐怕都會得罪其餘的人。
“諸位實在對不住了,這一輛驢車是王爺提前爲文宣皇后所準備的,張忘這就準備趕着車送文宣皇后回宮。”
既然讓給任何一個人都會的得罪其他的人,那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誰也不給。
張忘說這一輛驢車是高湛給李祖娥準備的,這些人是不相信的,高湛就是再腦殘也不可能給堂堂文宣皇后準備一輛驢車,然而此刻張忘一口咬定這一輛驢車是準備載乘李祖娥的,這些人無法也不敢去找已經昏迷的高湛求證。
而且哪怕李祖娥再不被人重視,她文宣皇后的名號也是當今皇帝冊封的正兒八經的皇后。
若說傳出去他們搶了皇后要坐的車,讓皇后步行回去的,那他們也就不用混了。
“既然這輛‘驢車’是皇后娘娘要坐的,那我們就不在這裡阻礙了。”那個最先說話的開遠伯衝着張忘咬着牙說道。
那人一說完,張忘便跳到了車上衝着那原先的車伕說道:“你方纔做的不錯,待會去我府上領一萬錢賞錢。”
說完張忘便一揚鞭子,自己驅趕着驢車向着李祖娥的方向趕去。
李祖娥雖然是一介女流但也是隨着隊伍一步步的走了過來,此刻也早疲憊到了極點,然而雖然她身份尊崇,但是誰也知道除了這一個皇后的名號她什麼都沒有。
當張忘幹着驢車來到她的面前時,李祖娥的手中還牽着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兩個人孤零零的向前走着。
李祖娥除了死去的高殷之外,尚有一子一女,次子高紹德、長女高寶德,看着女孩的年紀自然應該是李祖娥的女兒長樂公主高寶德。
“皇后娘娘、長樂公主還請上車,臣送您回宮。”張忘跳下驢車衝着李祖娥拱手請到。
李祖娥面色複雜的看了一眼張忘,看到張忘她便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一晚酣暢淋漓的激情,雖然第一次時可以算是張忘脅迫的,然而花開二度時則可以算作自己爲了祈求張忘主動獻身。
如今張忘果然實現了自己的承諾,不但想辦法讓自己親自參加了高殷的葬禮,還真的讓高湛將自己的王冢讓給了高殷。
和其他人相比,至少張忘佔了一個言而有信,不像高湛那邊拿了自己的身子,然而說的話卻猶如放屁一般。
“寶德,我們上車吧。”李祖娥先幫高寶德爬上了驢車,然而她自己怎麼上去卻成了一個問題。
驢車不高,一個邁腿就能上去,然而在這裡她是萬萬不能如此豪放的,穿着一身喪服的她若是如此上車,不說春光畢露一雙腿也能露個差不多。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堂堂皇后要是作出如此動作實在是有些不雅。
李祖娥的糾結張忘自然看在眼裡,若說幫助李祖娥上車,喊兩個侍衛去搬一塊石頭過來就行了,然而此刻張忘卻在李祖娥差異的目光裡緩緩趴下了身子。
“皇后娘娘請上車!”
張忘竟然是要讓李祖娥踩着自己的脊背上驢車。
下車時張忘已經注意到了,不光那些宗室王爺們就是那些朝中的大臣基本上注意力也都放在了自己這輛驢車的上面。
張忘既然能夠將高湛的葬禮打造成高湛博取宗室支持的大秀,張忘自然也能借用李祖娥爲自己搏一些名氣。
雖然李祖娥如今這個皇后已經只剩下一個虛名,然而張忘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讓衆臣看到自己對一個只剩下虛名的皇后都恭敬到了這個地步,又會有誰再質疑自己的人品。
最頂尖的黑社會,你會不以爲他是壞人,同樣最頂尖的奸佞,你不會以爲他是奸賊,甚至有一些人會以爲他是大大的忠臣。
雖然真正圈子裡的人可能知道你是什麼貨色,然而在最廣大的不明真相的吃瓜羣衆面前,一副好的形象還是很重要的。
就像張忘的這一舉動,在一些鄴城的稗官小吏的眼裡,會以爲張忘是一個大大的直臣,而不會以爲張忘是去阿諛奉承,畢竟如今的李祖娥已經沒有了一點被別人阿諛奉承的資本。
更何況李祖娥身子自己都享用了,而且還是兩次。讓她踩一下就當是玩情趣了,臉皮什麼的自從張忘打算做一個奸佞的時候,就已經不要了。
李祖娥看到張忘爬下用自己的身子爲自己當做階梯,卻是有些低估了張忘的算計。
在她看來,張忘如此爲之定然是爲了給自己賺一些臉面。
李祖娥雙手抓住車廂,一隻腳輕輕的踩了張忘的脊背一下,便上了馬車。
“張將軍,我們走吧。”李祖娥輕聲說道。
“不叫太原王一起嗎?”張忘隨口問了一句。
太原王高紹德便是李祖娥的二子,這一次葬禮自然也是參加了。
張忘說完,李祖娥在馬車上微微扭頭向一顆大樹的底下看了一眼,有些痛心的說道:“不叫了。”
張忘順着李祖娥目光的方向看了一眼也是發現了高紹德蹤跡,原來他正待在高浟、高湝他們這些實權親王身邊,一個個的獻着殷勤。
哪怕是沒有現成的車馬,他們這些身份尊貴的王公大臣也不可能再自己走回去了,已經有侍從趕回鄴城去呼喚他們的馬車隨從了。
沒有現成的也只能再多等上一陣子了。
高紹德顯然想要極力融入這個宗室上層的圈子裡,對於自己的母親和妹妹,則仿若沒有看見一般。
看到這裡張忘也只是隨口感嘆一聲,便也跨上了車樑趕着驢車隨着大部隊走開了。
歷史上的高紹德雖然是被即位後的高湛所殺,然而更可以說是死於自己的刻薄無情,若不是因爲當初他父親高洋責打高湛時他在一旁看熱鬧,就不會讓高湛記恨上。
若不是他逼着李祖娥殺死她和高湛的女兒,也不會被憤怒的高湛毒打致死。
一飲一啄,莫非前定。